第五百一十九章 病去如抽丝
他若真的无情，又岂会拖了那么久？
德妃抽噎着哭了有一会儿后，眼泪鼻涕混在一起，狼狈不堪。许久，她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连忙擦了眼泪鼻涕道，“羽儿他，他身子里流淌的血亦是有一半是我徐家的，皇上，是不是……”
“糊涂！”皇上脸色一变，沉声道，“你这是要朕，给他找个这么荒唐的理由给他开脱罪名吗？！”
德妃一怔，整个人僵愣在了原地。
“朕，给过他无数次的机会，这满朝文武乃至天下人都是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朕乃一国之君，岂能徇私枉法？！”
“皇上说的这般多，还不是因为对羽儿不够疼爱？！”眼见着自己多说无益，德妃记得大叫了起来，“倘若是那太子犯了错，皇上当真也舍得直接将他拉去砍头吗？在皇上心里，难道不是太子最为重要吗？！”
皇上的脸顿时一阵铁青，“若是瑜儿犯了同样的错，朕也会如此做。”
“哈哈哈……皇上现如今这般说，不过是因为太子尚未出错，您自然可以这么说。可是……皇上若是能疼爱羽儿一分，能体会到臣妾心中的那种痛的话，又怎会舍得？家父尚可理解我，所以这才冒了险犯了错，而皇上却是因为如此处理了整个丞相府和臣妾也就罢了，可是，为何就一定要取了我羽儿的命？！”
皇上本是借着往日的情分，想着再来看她一次，却不想临到最后她却是依旧的执迷不悟。他咬牙，眸中再无情意，冷声道，“你父亲劫狱难道不是你在一旁游说的？那时他一时糊涂险些给苏瑾造成了伤害，何尝又不是你在安排的？你口口声声说是朕不够疼爱羽儿，而你若真是疼爱他的话，又怎会纵容着他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皇上说臣妾纵容，可是皇上在羽儿最好的年纪，何尝不是在纵容他。是您说，羽儿天资聪颖，不学亦可自通。后来，也是您说男儿当文武双全，可羽儿并非是学武的料子，就为了讨皇上喜欢，他平掰开的将精力浪费了很多在学武上面！”因为愤然，德妃已然顾不上自己说的话究竟哪里对哪里错，只知道她的孩儿即将离去，她需要的是将心中的愤怒尽数的发泄出来。否则的话，她一辈子都会不甘心！
“家父究竟有何错，他，不过是为了我罢了，若说错了，也就只臣妾一人，皇上何不杀了臣妾一了百了……”说完，她两手撑地，哭的越发的有些伤心了。
皇上缓缓起身，闭眸，心中夹杂着个中情绪，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父亲，意图谋害朕，当是死罪。若非先皇遗嘱，你，还有整个丞相府，都当提着脑袋一同下去！”说完，皇上一甩衣袖，擦过德妃的身子，径直走了出去。
站在门外的阿福瞧见，连忙过来，仔细的扶住了皇上。
屋外，天色已深，皇上一手搭着阿福公公的时候，只觉得疲倦的让他险些就要倒下去。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几番折腾，他心里清楚自己的时日怕是已经不多了。
也罢，他思念极了怡儿，若是能早日见到怡儿，那么，也能早早的与她团聚，并且，对她说出他一直没能说出口的三个字——对不起。
他自言爱，却对不起爱这一个字。他自言痴情，却也当不起“痴情”二字。他只求见到怡儿之时，她莫要怪自己了才好……
回到养心殿之后，皇上顿觉身子不适。他让阿福公公去端来汤药，可阿福公公才转身离开，皇上便两眼一黑，直接倒了下去。
阿福公公吓的脸色苍白，惊恐喊道，“皇上，皇上！”两声过后，阿福公公顿觉不妙，于是连忙叫来太监，焦急道，“快，快去叫赵御医！”
太监们听见，正准备去请赵御医的时候，阿福公公就又拉住了他的手，拍着脑门道，“直接去请太子妃，务必，让太子妃尽快过来！就说皇上忽然昏倒了！”
“是，是。”太监领命下去，慌慌张张的往台阶下跑。可脚一个没踩稳，竟是直接滚了下去。
阿福公公气的拍了一下膝盖，骂道，“没用的东西！”
那太监滚下去之后，也没敢呼疼，急急忙忙的爬了起来，然后一瘸一拐的走了。
是夜，京州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连绵不断。
养心殿内外满是宫女太监，知春守在门外张望着，心里亦是有些焦灼。皇上突然再次倒下，面色苍白难看的厉害，相较于先前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而此时，养心殿早已经大乱。
灰暗的夜色下，不远处好似有人正朝着这边走来。知春擦了擦眼睛，定睛一看，就看到了那身影越来越近，直至人走的快到了，知春方借着灯光，看到了大雨之下，撑着伞快步赶来的苏瑾和南宫瑜。
“太子，太子妃。”知春提裙，冒着雨迎了上去。
苏瑾微蹙着眉头，看着知春道，“现在什么情况了？”
知春摇了摇头，脸色并不好。见状，苏瑾也没再问，连忙向里头走去。
屋内，阿福公公正守在一侧，听到后面有声响的时候，阿福公公连忙转过头去。待他见到是苏瑾的时候，眼泪就要掉下来。
“太子，太子妃。”阿福公公情急之下，直接跪在了地上。
苏瑾将他扶起道，“公公先行起来，本宫先给父皇瞧瞧。”
听罢，阿福公公起身，给苏瑾让了一个道。
苏瑾来到床榻边上时，才发觉皇上的脸色竟是比先前的时候还要难看许多。虽然苏瑾早已经料到皇上的身子已经大不如前，就算是调养，怕是也会一直差下去。
可是，她分明已经让赵御医按着自己的药方给皇上仔细调养着，就算是身子不能完全康复到先前那样子，那也不该是现在这副模样，脸色苍白的好似随时都能离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