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悲欢离合

  四年级的寒假，爸爸回家了。
  爸爸对于小吴悠来说，是一个名词。因为小吴悠从记事起，这是第三次看到爸爸，家里仅有一张爸爸的照片，但每次爸爸回来，小吴悠都是在左邻右舍的打趣下，才知道这是自己的父亲。
  小孩子的记性真的没有那么好，哪怕小吴悠的记性已经比同龄人强了太多。
  在小吴悠四五岁的时候，她看到村子里很多小朋友的爸爸都常年不在家，甚至有的小朋友连妈妈都不在家，只能跟着爷爷奶奶生活，那时候，小吴悠便隐隐懂得了留守儿童的含义。
  血缘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哪怕再久不见，只需片刻，便能熟稔。
  父亲留在家里过年，这个寒假，小吴悠度过了异常深刻的一个春节。
  不只有团聚的欢乐，更重要的，小吴悠得知了一个消息：年后，妈妈也将随爸爸外出打工。
  无论小吴悠如何祈祷，春节依旧不急不缓的逐渐走远，离别，也缓缓到来。
  小吴悠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特别独立的人，哪怕一个人独自生活，哪怕游荡于中国的各个地方，她依然能够活的自在，活的悠然。
  但爸爸妈妈的离开的那天，小吴悠依然感觉到了心里的复杂，那一刻的感受，无法用文字去表达，小吴悠只记得，在爸妈登上车门的那一瞬间，眼泪刷的一下涌出眼眶，不由自我控制。
  几天后，小吴悠便神奇的恢复如初，和姐姐独自生活，一样过得多姿多彩，只在夜深人静时，会默默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
  两个人的生活，姐姐成为了家里的主力。
  每一天睁开眼睛，小吴悠和姐姐就开始了充实的一天。
  早晨七点睁开眼睛，开始刷牙洗脸，小吴悠烧火，姐姐做饭，之后吃饭时一定不会做到“食不言”，一般两个人吃饭时一定会讲各自在学校班级里遇到的各种趣事。
  两个笑点极低的人，笑成两个傻子，流眼泪都算是小事，吃饭被呛住的时刻也不在少数。
  八点钟，两个人一定已经吃完饭，开始迅速的收拾碗筷，一人刷锅洗碗，一人负责喂猪喂鸡。第二天，工作换着来，不得不说，小吴悠的姐姐真的是一个贤妻良母型的人，而小吴悠则完全相反。
  就拿喂猪来说，姐姐一般早、中、晚准备三次，让猪能吃到新鲜的食物，完全符合农家务实的作风。而小吴悠则完全不然，经常图省事，早上准备满满一槽子猪食，关键还拌的不是很合猪的胃口，这就可以做到，只准备早上一次，就能让猪一天都有饭吃……
  更有甚者，小吴悠通常会“忘记”准备家里的鸡和小狗的食物，总是仗着它们可以自己觅食，毕竟，生活在农村，自由的动物总有自己的食物渠道。
  小鸡可以在院子的草丛里找到食物，而小狗，在院门关上的情况下，通常是在猪口夺食。
  于是，家里经常会出现这样一幕：中午放学回家，姐妹俩打开院门，便看到小小的斑点狗，肚子滚圆滚圆，完美的卡在猪圈的铁栏杆里，嗷嗷直叫。
  春节过后，本应是气候渐渐回暖的时候，但今年，意外的又下了一场鹅毛大雪。
  早上姐妹俩匆匆吃完饭，喂过猪和鸡，来不及刷过洗碗便急忙赶往学校。尽管早出发半个小时，结果依然迟到了。原因很简单，小吴悠还是太矮了，小小一只，在厚厚的大学里行走，基本上是摔倒与爬起并行的。
  小吴悠每一脚下去，雪就漫过小吴悠的膝盖，以致于下一步异常难迈，稍一着急，就会跌倒，小吴悠看着自己与姐姐的距离逐渐拉大，跌倒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小吴悠的眼里闪烁着泪花，不是快迟到的焦急，而是被冻的。小吴悠深吸了一口气，让姐姐先走，自己准备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迈过去，反正，迟到是肯定了。
  没有家长约束的生活，总是会想很多办法去省事的。
  蒸馒头是一个费事的活，从早上和面、发面到下午揉面做面头以及烧火，都不是能快速完成的。
  于是兴致来了，姐妹俩就在周末蒸馒头、蒸花卷，有时候还专门做一些小老虎、小鸭子的形状。但大多数情况下，“兴致”都迟迟不来。
  于是，周六的早晨，小吴悠便对赶早集产生了浓厚的感兴趣。
  这天，天还蒙蒙亮，小吴悠就兴致勃勃的把姐姐从床上喊起来，因为姐姐带着钱。
  集市上，有着农家最不缺的各种蔬菜和一些常见的水果，小吴悠最感兴趣的，当然是面包和干吃面。这里的面包一块钱三个，就是非常松软的那种，最上面用红色或者绿色的果酱写上一个简单的字母“e”。
  对于干吃面，小吴悠记忆尤为深刻，因为干吃面的经历，再一次数学竞赛上帮了大忙。
  小吴悠和姐姐买了一箱搞活动的干吃面，只要每一包的包装不损坏，每三个空袋子便能换一包同样的干吃面，当时买一箱送一包，一箱30包，等到所有袋子全部换完，小吴悠和姐姐一共吃了31+10+3+1=45包干吃面，可以说是非常值了。
  最重要的是，这给小吴悠的数学解题提供了一种严谨的思想。果然，生活中，也处处存在数理思维。
  在姐妹俩独自生活的时间里，也偶有爷爷奶奶的身影。
  也许大多数的婆婆与媳妇都是天生的宿敌吧，小吴悠的妈妈和奶奶之间也未能免俗。小吴悠从很小的时候，就一直静静地旁观妈妈与奶奶斗智斗勇，也因此，极少到爷爷奶奶家里。
  但在姐妹俩独自生活的一年里，碰到大事，比如，给田地里的庄稼施肥打药，比如给猪打疫苗，都会出现爷爷奶奶的身影。其实仔细一想，虽然妈妈看似对爷爷奶奶恨之入骨，但临走前找奶奶看顾小吴悠姐妹俩，又未尝不是一种信任，源自于亲情的信任。
  毕竟，世界上无不是的父母。即使多么大的怨愤，终是会成为遇到事情之后，首先想到的那一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