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梦醒

  九三年一个风雨交加的午夜，小姑娘吴悠降生了。
  小姑娘小小一只，在母胎里就几次差点不能见世，出生之后又整天安安静静的，在小铺盖里几乎不发出声音，很是让母亲担心了一阵。
  一口一口的，小姑娘也慢慢长开了一些，开始眨巴着黑黝黝的大眼睛，听母亲和其他人说话的声音，看这个小屋里的一桌一椅，小院里的一草一木。
  很快，小姑娘学会了翻身，学会了说话，学会了走路，学会了跑。
  小姑娘三岁的时候，显得异常的聪明伶俐。小嘴能巴巴的说话，条理清晰，开始显示出了喜欢看电视的本性。小小的人，只要面前有一部电视机，小姑娘就能眼睛都不带眨的一直坐在那，跟着电视剧里情绪起伏，小脸蛋跟着演员的表情一起波动。
  一天一天，小姑娘慢慢从一个安静的小婴儿变成了好动的小豆丁，满怀着对世界的好奇。
  小小的吴悠坐在院子里，看着眼前的一草一木，面容前所未有的严肃，小吴悠觉得自从三岁生日那天做了一个模模糊糊的梦以后，自己开始变得聪明了很多，对世界的认知也不再那么模糊。
  而且从那天以后，小吴悠总是时不时会做那种奇奇怪怪的梦，醒来之后又感觉记不清楚梦里都发生了什么。
  但随着一天天听到更多的话，见到更多的人和事，小吴悠越发觉得自己和同龄的小伙伴不太一样，感觉自己的小伙伴都好笨哦。
  小吴悠坐在院子里的小马扎上，小眉头紧紧皱着，一副苦苦思索的样子，逗乐了屋子里正在家长里短的一干女人们。
  小吴悠的对门一家男主人姓刘，他们家有一个很好看的小哥哥，而且据说，他们家里其实还应该有一个和小吴悠同岁的小女孩，但是因为一些原因，送到了一个亲戚家去养。
  小吴悠转身，她又听到了那个对门的女主人喊自己妈妈为“奶奶”，小小的吴悠还搞不懂辈分之间的复杂关系，她没听懂妈妈跟她讲的内容，小吴悠深深地怀疑，是因为妈妈没有给她讲清楚，可能妈妈自己都没太理清。
  总之，小吴悠明白了一点，她应该喊对面那个女主人为“刘洋妈”，刘洋就是对面那个很好看的小哥哥。
  小吴悠听着屋里那群阿姨谈天说地，听着他们哈哈大笑，试图从她们的话语里多一些，再多一些对这个世界的了解。
  不一会儿，小吴悠的眉头又一次促紧了，小吴悠发现，他们谈到“两三个”或者“你去我家那个两三把香菜”之类的，那个“两三个”“两三把”都好像不是单纯的两或者三的数量词的意思，小吴悠觉得，这些大人怎么连这么简单的数字都弄不明白。
  小吴悠出门去找小伙伴了，她走过一条街，穿过一大片坟地，这时候的小吴悠虽然听说过一些鬼神故事，但理解力有限，再加上初生牛犊不怕虎，缺少敬畏之心。
  于是小吴悠迈着小短腿，一路穿过十多个坟包才走到爷爷家附近的河边树林里，找到了在这里约好的一群四五岁的同村小伙伴。
  小吴悠和自己大一两岁的小朋友一起玩耍毫无压力，唯一不好的，就是身体太小，总是不给力。
  小吴悠就在每一天的玩耍与思考中渐渐长大，变成了一个五岁的小朋友，褪去了三岁时的小藕节胳膊和腿，终于从一个小豆丁变得灵活了很多，身条也抽长了一大截。
  于是小吴悠那颗想出去浪的心再也掩藏不住，整天一不留神儿，就消失在妈妈的眼皮子底下。
  于是，繁忙的妈妈为了确保女儿还好好的，就隔上一两个小时嚎上一嗓子。而妈妈如此不放心，当然不是怕女儿会被人贩子拐走，毕竟这个小村子就这么大点，平时也都知根知底的。
  妈妈这么担心，是因为小吴悠四岁时和同村的小朋友打架了，而且和同一个人一共打了五次架，最最重要的是，小吴悠几乎每次都输了，小吴悠想起这件事就是一把辛酸泪。
  主要是小吴悠四岁时还没有长开，又加上本身出生时就有些先天不足。你妈妈说，那时候计划生育，三个月大的小吴悠躺在姥姥家的炕上，躺在小包被里一动不动，人家检查人员都一致觉得小吴悠才不足一个月，把来走亲戚的小吴悠妈妈当成了还在坐月子的人，于是小吴悠就算成了姥姥家那个村的新生儿。
  于是可想而知，四岁的小吴悠还没能补足自己身高上的短板，怎么都打不过那个小讨厌鬼，偏偏又不想忍住自己的小暴脾气，唉。
  从那以后，小吴悠再也不是个纯自由之身了，出门超过两个小时，一定会听到妈妈的大嗓门。
  这不，五岁的小吴悠尽管身高已经能与同龄孩子比肩，智商也远远超过了同村同龄小朋友（小吴悠自我感觉，虽然也是事实），但依然不能恢复自由之身了，从此以后，可能会像一个风筝一样，每远一点，便要感受一次拉扯。
  自那以后，整个村子里总是会时不时想起小吴悠的名字。小吴悠也想安分一点，让妈妈每天少提那么一两次她的名字，然，小吴悠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看电视的心。
  这个时候的小吴悠，沉迷于新白娘子传奇，不可自拔。
  有时候小吴悠全身心都放在电视剧情上，听不到妈妈喊她的声音，也就不会去回应妈妈。
  这个时候，全村都会听到小吴悠的名字连环出现，于是，小吴悠就会被村里人“热情”的喊：“吴悠，你妈妈喊你呢，你快回家一趟吧。”每每这个时候，小吴悠都会很烦躁，毕竟家里没有电视，明天再过来就接不上了。
  但小吴悠还是很乖的没有冲妈妈发脾气，毕竟，小吴悠心里已经明白，爸爸常年在外打工，确不曾寄回多少钱，妈妈一个人照顾家里田和家禽家畜已经够辛苦了，她不能再给妈妈增添负担，毕竟，妈妈这样也是担心她。
  于是小吴悠开始控制自己想要出门的脚步，尽量多的留在家里，五岁的她，已经可以帮妈妈做一些简单的工作了。
  从这天起，小吴悠开始担负起了养鸡和家里小狗的责任。
  在妈妈去田里劳动的时候，小吴悠也尽量出现在妈妈的视线里，有时候帮妈妈拔草，甚至有时候可以帮妈妈种玉米和花生，妈妈在在前面刨坑，小吴悠往坑里丢两颗玉米种或者花生粒。
  累了，就一个人乖乖的回到田头树荫下，那里有妈妈铺好的干净的袋子，可以在树下乘凉，小憩一番。
  有时候，小吴悠也会爬到树上，田头的树树杈离地面不高，且很粗大，小吴悠可以很顺利的爬上去，坐在树上看一望无际的绿色海洋。
  第一次爬树的时候，小吴悠选的树没有被小伙伴们磨到光滑，于是小吴悠划破了裤子，回去还被妈妈批评了一顿。
  但爬树这个事，整个村里的小伙伴都会且都爬，掏鸟蛋更是常事，屡禁不改，于是大人们也就听之任之了，毕竟，农村的孩子都比较皮实。
  小吴悠五岁时还干了一件长大后再也不敢的事——摸蛇。
  农村里一贯蛇比较多，小吴悠那时候还不知道恐惧，看到颜色鲜艳的蛇游过，又想起自己前两天摸了还没长毛的小鸟。
  听说摸没长毛的小鸟会变得容易出手汗，而蛇是冷血动物，摸蛇，手心会变得干燥。
  于是，小吴悠不经考虑，就直接上手了，幸运的是，那个蛇直接游走了，未曾回头，不知道是不是小吴悠的手太小，力气也太小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