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话 祖孙俩

  仲简是蔡地的一个小官吏,为人傲慢,颐指气使,脾气很差。
  他的妻子看上去更倾向于一个传统女子……受气包那种形象,任由仲简怒斥,也只是一味的受着,不敢多言,不敢有丝毫反抗,一直低着头唯唯诺诺的跟在仲简身边,处处安抚那个只会到处发脾气的家伙。
  叔尧这个人,只能算强壮,但是毫无优势。
  至于与叔尧同住的灵淮,就更不用说了,灵淮的年纪不大,胆子奇小,他的恐惧不是装出来的,这样一个人,我实在无法倾向于相信他杀了人。
  而须子卓,可以说他恰到好处的利用了每一个机会去向身边的人证实,他生而不凡,是个“仙”。这种奇葩的故事,我是不信的,可是想想我自己的情况,似乎我也没资格去质疑他的故事。
  最让我心里记挂的,反倒是邑阊和涂殊兄妹俩了,众人议论纷纷,争执不休的时候,他们只是躲在一旁,与众人显得格格不入。在知道大堂里发生命案之后,显得最紧张的,也是他们兄妹俩。邑阊很强壮,不亚于里翀,但是他总有事情隐瞒着的样子,引得我对他们从不想要过度关注到不得不关注。
  邑阊和涂殊,肯定是藏了秘密的。
  而且是从我和他们刚开始接触的时候开始,他们对我就有些忌惮、隐瞒。
  邑阊和涂殊的关系,绝不像他们所说的兄妹那样,可无论是怎样的关系,应该都是难容于世的那种。因我与这个世间大多持不同态度,原本不想要关注,也是私心想放他们一马,他们的秘密一旦公开,恐怕就没有回头路了。但是现在,我心里却徘徊不散那种疑虑,他们在听到小厮被杀的事情时那个反应,让我……
  从这里到最近的城中去找官吏来接手,往返最少也要一天,加上毓儿还要和人解释发生在这里的事情……眼看着太阳升起,我愈发担心,不知道明天这个时候,他能不能赶回来。毓儿不在,盯着院子里这些人的事情就落在了里翀身上,一个人一双眼睛要盯着九个人,着实不好做,不能有片刻分神。昨天晚上他就没有休息好,再不眠不休的盯上一整天,只怕,即使如里翀一样也难以吃得消。
  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找出凶手。这个道理我当然明白,可是找出凶手,谈何容易。目前所能做的,也就是从那几个人身上找破绽。
  萧珏守着尸体,里翀看着人,红玉负责逐一把他们带过来,我再询问他们昨夜所记得的事情……
  “……姑娘,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我到这儿来啊,我都跟你说了好多次了……我不是凶手,我一个老婆子,怎么杀的了人啊,你这一定是冤枉了我了……”
  第一个过来的,还是仲婆婆,她一直和她的小孙子在一起,所以这一次也不例外,她死死护着仲平,唯恐有丝毫闪失。
  “夫人。”红玉把人带来。
  “怎么……”我原是让她看着来,可也没想到,她第一个就把这老太太领过来了。
  “萧夫人!”仲婆婆一看到我,便急着又和我解释,“你们是不是弄错了,老婆子可没有杀人啊,你们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呢?萧夫人啊,您可不能冤枉人啊……”
  “仲婆婆,您先坐一下。”
  红玉一直跟在身边,有话想说,但是让仲婆婆弄得张不开口。我看到她的样子后,便让仲婆婆先坐,再和红玉到一旁……
  “原是想让她那儿媳先过来的,可红玉去找人的时候,那仲简大人正在房里他夫人呢,骂得那叫一个凶。仲婆婆就揽着仲平守在外面,生怕仲简把人打死似的,又不敢上前劝阻。红玉这才……”她说。
  “我知道了。”我明白红玉为什么先把这祖孙俩弄过来了,只是一转身又觉得不对劲。“仲简在打他夫人?”
  红玉寻过来,“也不是在打,只是听着骂得很凶,这屋子关着门,里面有摔东西的动静就是了。”
  “他骂了什么?”我问。
  红玉这才想了想,“左不过就是那些话,说是晦气什么的,怪他的夫人,自从这成了婚以后,就没给他带来什么好运气的。反倒是麻烦一大堆,现在还害得他被牵连到命案里……依着红玉看,他呀,就是把所有的事都推到他夫人头上,只怕担心影响到他的前途而已。”
  也不过是些人无能为力的时候发泄脾气罢了。
  我说,“罢了,人家夫妻间的事,我们外人也不好插手。你去盯着吧,提醒一下里翀,如果真打起来,还是要阻止一下的,免得又出了别的事。”
  我没有经历过劝阻别人夫妻间的事情,但曾经住校,倒也听得过她们……她们在熄灯之后的闲聊,有过类似的事情。似乎是好心劝阻一对闹别扭的情侣,因为是自己的朋友,就劝那个女孩分开,可没想到几天以后女孩和她男朋友和好了,弄得这劝的人反倒难做人了。
  无论是情侣还是夫妻,人家自然都是比朋友更亲近的人。即使再抱怨,外人不能劝什么,否则便会像那人一样,失了朋友,还生一肚子闷气。有时候最亲近的朋友,也应该有些距离的,那些抱怨听听就好,切莫当真。朋友尚且如此,我们这些外人就更无法介入到人家的夫妻间了,那位仲夫人未曾求助,冒然相助也只会惹得一身骚而已。
  只要让他们盯着,别真的让仲简恼羞成怒把他夫人打死,一旦他夫人求助,出手护一下还是可以的。
  “夫人。”红玉拦住我,还有话要和我说。她很是小心向那祖孙看了眼,说道,“夫人可是觉得,这里的事情……”
  要说,却又没说完。她支支吾吾的,我实在未能解读出她的心思。“你要说什么?”
  下意识的,我以为红玉要和我说的事情,和那祖孙俩有关呢。
  “夫人,不会再出事了吧。”红玉仍是介怀,看来是之前在钟离家发生的事情,让她至今都有个心结。
  可我如何能向她保证呢……“我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小厮的死是不是有什么用意,我们在这样一个晚上恰好来到这里,经历了他的遇害。那把古怪的短刃,凶手有何寓意,还是……还是预兆着一场报复的开始,这些我现在毫无头绪。
  “放心吧。”我说。这句话,是在安慰红玉,何尝不是在安慰我自己呢。
  出了事总是要面对的。
  送走了红玉,那仲婆婆才敢偷摸看我。
  我走到她和仲平面前,试着伸手去摸了摸仲平的头,借着孩子拉近距离的办法百试不爽。“他长得,倒是像他娘亲多一些。”
  可这一次,我却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