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零节 水鬼
在这片霞光中,在某片金黄的沙滩上,一个浮肿如鬼的身影,从海水里爬了出来。
李用九,用了两晚一日,终于游过了海峡。他喘着粗气,躺在细软的沙面上,如果不是看到太阳正在上升,甚至都不知道眼前的,是朝阳还是晚霞。
不远处,一队巡逻士兵正往这边跑来。
李用九笑了笑,突然想起了那个海上的如血残阳。
巡逻士兵一共三个,远远打望,发现那人躺在沙滩上一动不动,全身浮肿,浑身上下只穿着一条短裤。
“浮尸?”
三人互望一眼,本能的放松了警惕,向前跨出几步,行至近前,突生异变,那浮尸猛然间一挥手臂,一片细沙飞来。三人本能的闭眼躲避,为首一个甚是果决,闭着眼睛扣下了扳机,“突突……”
枪响了两声便停下来,因为李用九已经从沙地跃起,欺身上前,近距离握住枪管,两颗子弹射进沙地。与此同时,左手一个勾拳,打烂了为首士兵的下颌。轻松抢过步枪,以枪作棍,顺势挥舞而出,砸在左边士兵正举起的枪口上。
这一套功夫,电光火石,行云游水。
“咔啦!”一声,枪管被击弯,左边士兵双手如遭电亟,步枪脱手,飞了出去。最后时刻,他看到了一张浮肿的鬼脸,和一只沾满沙子的拳头……
右边士兵终于反应了过来,举枪射击,“突突突!”打了一个点射。那人浑人无惧,就地一滚,擦着子弹而过,滚到了自己脚下,士兵魂飞魄散,枪口还来不及收回,“咔崩”两声,双腿胫骨剧痛袭来,下盘支撑不住,哀嚎一声,摔倒在地,最后时刻,依稀看到一只赤足,越来越大……
高空中飞来一只侦察无人机,李用九捡起唯一一支完好的自动步枪,瞄了瞄,打了两枪,便放弃了。
太高,够不着。
李用九收回枪,打量了一下,找一个身材最相近的士兵,将他衣服剥下,然后当着无人机的面,将身子擦拭干净,再若无其事的一件一件穿上,最后还搜出一些压缩饼干。就这样戴着盔,扛着枪,啃着饼干,一步一步向不远处一座水上乐园的高塔走去。
曾经的水上乐园现在已经被临时改作了海防基地,还没等李用九靠近,一只八人作战小队就已经从军事基地里冲了出来。
在一片椰树林,双方遭遇。
准确点说,是李用九在椰树林里等着他们。毕竟只有在树林里,头顶的无人机才不那么肆无忌惮。
与此同时,不远处水上乐园监控室内,反叛军头目盯着屏幕下令道,“拉高,拉高,把整个林子照着,不管哪里出来,也看得见!”
于是,在无人机的屏幕里,八个战士小心翼翼的摸进了林子。先是枪火明灭,点点阵阵,而后强光炸烈,手雷开花,透过叶缝,偶尔可见人影惊掠,烟尘翻滚。
渐渐的,枪火稀松起来,渐至平静,随着最后鬼火一闪,一个人影走了出来。
出来的人穿着竺国制式军服,戴着头盔,倒看不出是谁,但奇怪的是,背后倒背了四支步枪。
反叛军头目心里发寒,他隐隐猜到结果,但却又不愿相信是真的,8个全副武装的尖刀部队就这么被一个人干翻了?
“去正面看看!”首领依然心存幻想。
无人机缓缓下降,绕到前方推近镜头,却是一张水肿到惊悚的脸。那张脸冲着镜头咧嘴一笑,抬手举枪……
画面瞬间黑屏,头目吓得一颤,仿佛那隔着屏幕的一枪,打在了自己的眉头。
望着无人机掉在沙地上冒烟,李用九松了口气。抱着枪,继续前进。
行至乐园正门,李用九甫一露头,沙袋工事后面的两架轻机枪便开火了,子弹如瓢泼大雨,铺洒过来。
李用九就着一个石墩子猫下身子靠着,然后望也不望,一颗缴获的手雷悠然飞出。
“轰!”一台机枪和两个枪手当即炸飞。
另一台机枪据点隔的有些距离,虽然没有炸到,但两个机枪手也被炸傻了。什么时候手雷可以扔到300米了?(乐园的前面并不是一望平川,所以来人一出现,便是300米射程。)莫不是北岛政府军打来了,刚才是迫击炮?然后,他们马上知道了答案,又一颗手雷滴溜溜的飞了过来……
炸掉两个机枪点,李用走进了水上乐园,第一时间朝配电房走去。路上又遭遇一伙四个反叛军的伏击,李用九抱着步枪,先打两枪,换个地方再打两枪,四个反叛军连一枪都没打便先后领盒饭去了。
其他反叛军依然埋伏着,别说贸然出击,大气都不敢多出一个。来的那个,莫不是幽灵吧!
拼枪法,刚才一枪一个,还是自动步枪的单发模式!
拼人数,1V8没看见?
拼火力,300米人形自走炮吓死你!
拼弹药,他可是自动步枪单发,而且身后还背了四把步枪啊!咦,为什么要背四把步枪呢?
反叛军头目透过摄像头,看着那个丑陋汉子,有一种见了鬼的感觉。好像再这么下去,自己一百多人的队伍,都要被他挑翻了……
“不好!他要断电!”头目望着丑陋汉子走向配电房,连忙拿着对讲机指挥起来,“三队四队,出来,出来阻止他!”
三队四队早吓的不敢露头了,只祈求那幽灵不要找到自己才好,哪还敢主动去找对方麻烦!
“卟!”监控室内所有屏幕黑屏,灯光熄灭后又闪了两下,两下过后再次熄灭,应急电源好像也失去了作用。
李用九补充完毕能量,只感觉浑身舒爽。从乐园出来,竟顺利非常,没一个人出来阻挡。他浑然不知,反叛军压根不知道他离开!试问,谁能想到,某人这么明目张胆的冲进来大杀特杀,只炸了一个配电房就走了?
李用九回忆了一下当时看过的南岛地形图,依稀记得波伏靠近东南方向,于是从水上乐园出来,便投东而行。东嘛,对于路痴而言也简单,此时太阳刚升起,朝着太阳便是了。
向东,是一条并不宽阔的马路,没走多久,背后有汽车驶来。
李用九在路边站定,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朝汽车挥了挥手。
汽车是军用吉普车,李用九暗喜,车上只有一个人。待吉普行近,用九微微背对着汽车,毕竟自己中华人面孔。
吉普慢慢在自己身边停下,车窗摇下,一个黑脸瘦汉打趣道,“兄弟,你哪个部队的,怎么背了四把枪……”
“是五把!”李用九缓缓转过脸,抬起第五把枪的枪口……
李用九上了车,道,“开车,送我去波伏!”
瘦汉双眼惊悸乱转,道,“你不是竺国人?竺国语说的这么地道?”
李用九有心灵探测仪,不管哪国人听自己讲话,都地道。但是竺国人是白种人,自己黄种人,这能看不出来?于是凑近反光镜一看,吓了一跳,这个浮肿的如同浮尸的人,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的九子哥?再看皮肤,被海水泡的发白了,乍一看下,的确分不出是哪国人。李用九正看着镜子,突然冷声道,“左手最好别动,我不信你能比我更快!”
瘦汉本来正要去摸手枪,摸到一半,就被识破了。
“手枪给我!”李用九又道。
瘦汉心中百转千回,最终没敢冒险,把手枪递给了李用九,并说道,“你要这么多枪干嘛?”
李用九有苦难言,只装高冷,不作理睬。他李用九百步穿杨,但这种步枪没用过,不会拆子弹啊!
吉普一路向东,路过一个临时路卡,瘦汉想着脱身,在路卡前停了下来。停下来才发现,这路卡显然出了事故,拦车道闸都损坏了,只有五个扛枪哨兵。李用九学着瘦汉的腔调,主动问道,“兄弟,发生什么事了?”
哨卫士兵本想盘问一二,一听对方如此地道的南岛浦旺口音,顿生好感,回答道,“有伙外国武装份子潜入了进来,抢了车,刚才硬闯过去了……”
瘦汉拼命使眼色,耐何哨卫只对丑陋老乡有好感,半眼也没瞧过他。
李用九心里一惊,“难不成是魏冷面?”一找季小亮的位置,立即发现不是,季小亮此时显示,在东边好远的地方。
“那知道是哪国人吗?”李用九依稀记得,北岛将军苏拉曾说过,有别的人也登陆了。
“不知道。我们没瞧清楚。那伙人都在车上,一冲过来,就是机枪扫射。哪里敢看……你们这是往哪?”
“哦,去波伏。”
“波伏啊,那得赶紧了,不开快些,天黑前到不了。”
“那是,那是。兄弟,那我们先赶路了?”
“好好!”哨卫向后招招手,示意通行,又道,“兄弟浦南哪的啊?”
李用九把手枪放在外套里,对着瘦汉努了努,嘴里只是敷衍,“呵呵,浦南浦南……”
瘦汉又气又恨,只得重新将车启动。
一直待吉普走远,那哨卫还在嘀咕,“知道你浦南的,浦南哪的呀……”
汽车继续向东,也许是过了边防,路上车辆渐渐多了起来,有一车一车的士兵,也有一车一车的物资。
开了大约一个小时,又到了一个哨卡,这次哨卡比较正规,有路障,也有防备工事,七八个士兵和一把机枪。士兵很是尽责,对每车都进行盘查,甚是严密,以至于排了一溜汽车队伍。
李用九依然把手枪藏在衣服下,顶着瘦汉,毫无廉耻的说道,“你来想办法过去。”
“我哪有什么办法?”瘦汉像是吃了黄莲的哑巴,面对李用九这种无赖,竟不知道说什么了。
李用九叹了口气,“我能想到的办法就是闯过去。你如果想不到,我一枪打死你,也是闯过去。”
“你闯不过去的,他们有机枪!英雄好汉,你就放过我吧……”
“我赶时间,不想磨磨蹭蹭的想办法了,不是诓你,前面还有三台车,你还能再想想。到我们了,你没想到办法,我就只能打过去了……”
瘦汉不知道眼前这水鬼怎么打过去,但自己和他坐在同一辆车上,一旦爆发枪战,轮不到自己解释,就已经被机枪打成筛子了吧。
李用九开始在整理手雷了,还有三个,两个挂好,一个握在手上,然后把车窗也摇了下来,由着冷风吹着脸面。
终于轮到吉普车了,一个士兵走到车窗前,喝道,“出示证件!”
瘦汉连忙掏出证件,证件鼓鼓攘攘,赫然夹着一卷钞票,塞在那士兵手里,“兄弟,通融通融,我这兄弟在前线受了伤,现在伤情严重,要赶去波伏治病,耽误不得……”
士兵先是看了看证件,确认无误后朝副驾驶位上瞅了一眼,吓了一跳,这确认不是死尸,确认还能救?然后不肯再多看一眼,掂了掂手上钞票,朝身后招了招手,“现在路上不太平,到处都是奸细,你们路上也得小心……”
瘦汉连声称是,急忙开车去了。
李用九啧啧称奇,“你也是厉害呀,这法子我怎么就没想到?”
瘦汉欲哭无泪,被人劫持,还得自己花钱来打通关系,这事和谁说理去?
之后的路程一路太平,直开到夕阳西下,瘦汉饥肠辘辘,实在支持不住,这才在路停了下来,从后备箱里拿了些罐头饼干吃了。
吃过东西,李用九突发奇想,道,“这样,你来教我开车!”
瘦汉正喝着水,听了这话差点没噎死,“什么?”
李用九点点头,很是郑重的道,“没错,你来教我开车。”
瘦汉无语,自己到底被一个什么东西劫持了啊!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学开车?
李用九道,“你不教我,我一枪打死你。你教我,我可能放你活路,你自己看着办!”
瘦汉咬牙切齿,“教!我教!”
李用九忍不住窃笑,这黑面瘦汉,只要一听一枪打死他,无不就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