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前世回眸缘方起 一
慕君衣自然是明白妹妹对自己的关心。
“我知道的。佛曰：忘记，并不等于从未存在。一切自在，来源于选择，而不是刻意。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
一边说，一边伸手将慕怡衣的斗篷拢了拢。
“嗯。大哥，既然如此，我们何不'选择智'呢？”慕怡衣注视着面前的兄长，她希望从他的脸上寻找到一个自己想要的答案。
但见慕君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朝着妹妹绽放出一个肯定的微笑。
慕怡衣这才放下心来，笑着说道，“佛还曰：禅者心也，心中有禅，坐亦禅，立亦禅，行亦禅，睡亦禅，时时处处莫非禅也。”
“你说的是啊。”慕君衣回首，凝视着在夜色中显得庄严而肃穆的山庙，喃喃着，“禅也是顿生的，特定的时间，特定的空间。人顿悟，得禅意。”
“嗯。”怡衣点点头，笑靥如花。
大哥从此能放下仇恨，开心快乐、毫无负担地生活，未尝不是一种完美的解脱呢？
她莲步轻移，走到菩提树下，轻轻抚着粗壮的树干，喃喃说着什么，像是在自言自语。
晚风拂过，送来了她的话语入耳。
“菩提树啊菩提树，你说你脸上一条条深深的皱纹，是为了谁呢？”
慕君衣轻咳了一声，朗声说道：“傻妹妹，自然是为了那流传千年的传说，可以得到圆满的结局。”
“哦？”慕怡衣回眸，好奇地望着大哥。
流传千年的传说？
此时，一阵晚风拂过，菩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惹得怡衣耳畔的一缕秀发，也随风扬起，更显得气质翩跹，仿若有嫦娥仙子即将奔月的空灵非凡气质。
那上扬唇角的弧度，眉宇间惊讶的神情，让慕君衣有一刹那的恍惚。
是母亲吗
妹妹和母亲，真的是太像了。
呵。
真好啊！
慈爱温柔的母亲，她还活着。
她通过这种血脉的传承，以另一种方式，告诉他，自己还尚在人间。
只不过是派了另一个人——另一个小天使一般的女儿，来到了他和父亲的身边。并且在冥冥之中告诉他，从此将由我的女儿来和你们一起，相互陪伴、关照彼此的往后余生。
“大哥大哥”见面前的兄长突然怔怔地盯着自己，慕怡衣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嗨，想什么呢？刚提到美丽的传说，你这么快就沉醉其中了吗？”
“哦。呵呵呵”慕君衣回过神来，“没想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那流传千年的传说，是个很美丽的故事。不知为何，就突然就想到了母亲。”
“看来，那真的是一个极美的传说快说与我听听。”慕怡衣拉着大哥，在菩提树下一起席地而坐。
“从前有个很有钱的大善人，做了很多善事，积了很多功德。”慕君衣娓娓道来，“一日，他在家读书，忽然看见一个人从窗外走过。他一下子被那人的面相吸引住，追出门去。可是，只一会儿工夫，那人却已不见了。从此，他一心想见那人。就走遍天下去寻，却总也找不到。一次在梦中，菩萨问他，你积德很多，有什么要求没有。他说，他只想见那个人一面。”
“菩萨会答应他的请求吗？”
“菩萨说，你若真想见那人，一定要舍弃这一世的人身，投生做一棵大树。五百年后，也许有机会能再见那人一面。”说到这里，慕君衣顿了顿，侧头问身旁的妹妹，“若是你，你会答应吗？”
“会。”慕怡衣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慕君衣笑了笑，继续说道，“他决定做一棵树。很快他就死了，果然转世在河边做了一棵大树。”
慕君衣抬头望着菩提树茂盛的枝叶，悠悠说道，“五百年来，他饱尝着做树的痛苦，忍受着风吹雨打，不能移动，不能说话，只为了能见那人一面。”
“后来见到了吗？”怡衣问道。
“嗯。五百年后终于有一日，忽然有一个人远远地从河那边走过来，正是那个他梦寐以求的人。他激动极了，手舞足蹈，使劲地摇着浑身的枝叶，努力试图引起那人的注意。他是多么想让那人注意到他。又是多么希望那人能走到他的树荫下，休息乘凉啊。”
“唉。”慕君衣惋惜地叹了一口气，“但是，那人经过他身边，瞧都没有瞧他一眼。”
“啊？漫长的五百年，不是白等了吗？”慕怡衣心中一窒，有些难过，“等待五百年，只为一次回眸。”
“他失望，他委屈，不知道为什么五百年还修不到这么一点缘分。当晚，他又梦到菩萨。菩萨说，如果他还想见那人，再做五百年的树，或许会修到一点缘分的。怡衣，若是你，你还会选择再次成为一棵树，再等五百年吗？”
“我”慕怡衣望向远方，眸光坚定，“既然已经等了五百年，再等五百年也不算什么。”
对于妹妹的这个答案，慕君衣似乎并不意外，接着说道：“他实在太喜欢那个人了。就这样，他在河边又站了五百年。五百年后终于有一日，那个人又远远地从河那边走过来。这回，他没有激动，没有摇枝动叶，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我能理解。”怡衣若有所思，“为了这一日，他舍弃了做人的机会，痴痴地做了一千年的树，吃过太多的苦，伤过太多的心。这一次，他已经能以平静的心，等待那个人的到来。”
“是啊。”慕君衣点点头，继续往下讲，“只见那人向他走了过来，走到他的树荫底下，安然坐了下来，一坐就是七七四十九日。”
“原来那个人就是佛祖释迦牟尼？”怡衣有点惊喜。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正是。而这棵树就是那棵菩提树。后来，跟佛祖一起成了佛。”
“所以，你会想到了母亲。”慕怡衣动容地说道，“母亲在决定追随父亲的那一刻，定是等待了'千年'，所以才会如此义无反顾。”
“是啊。”慕君衣感慨万千，“其实，我们每个人的心里，应该都有棵菩提树。有些人因矢志坚守而终获成功，有些人因临阵逃避而惨败告终。一棵菩提树，两种人生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