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棕

  睁开眼睛就是忙忙碌碌的一天。一边答应着实验室的师兄下午去做实验,一边飞快地申请签证赶着法律基础课的期末论文。生活在这个早上快了许多,看起来却丝毫没有散乱的感觉,一切都是系统,明确,充实,我喜欢这样的感觉。
  严宇气急败坏。他排着长长的队在等待老师给他解决他期末Python作业数据预处理的问题。“这人太多了吧?我都排了半小时了前面还有好多人在问。”他有些烦躁,严宇在大部分时间充满了耐心,除了傻站着干等。“你给老师发email呗,请老师在email上给你解决啊!”我给他出谋划策。“我发了啊!”严宇明显是有些不高兴,“他给我回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先告诉我你来上过几节课我们再来讨论这个问题。’”。我算明白了,作为一个从来就不翘课的超级无敌好学生,被质疑翘课那实属是会被气死。所以,我觉得严宇今天一定是按捺住心中的全部怒火,来这里乖巧排队的。
  我上完了课才知道神经生物学已经结课了。这结课得猝不及防。“当代大学生不知道自己今天有什么课你还觉得猝不及防???”江子雨咧嘴嘲笑我。我竟然丝毫没有办法为自己辩解,她说得真有道理!“没有理由反驳我了吧?我最近还看到了一个很有道理的故事。”江子雨背上她的书包,放好了她的电脑。“什么故事?”我问道。
  女儿坐在沙发上吃薯片。爸爸走过去问这个薯片是什么味道的。女儿回答,是土豆味的。爸爸心里飘过一阵惊喜:卧槽,真有道理!“哈哈哈哈哈哈哈!”江子雨讲完这个“有道理”的故事,就魔性地笑了。我觉得这个故事都没有江子雨的笑声好笑。“诶给我讲讲陈琳高中的故事。”江子雨碰了一下我的手臂,展现出了“听八卦专用脸”。
  让我娓娓道来——
  陈琳和严宇自然是地球两极的人,他们平时也不是很熟。其实这个故事里也没严宇啥事,因为严宇压根就不是我们组的。他们两的唯一共同点大概就是出生证明上都写着“男”。所以陈琳的故事,实在没有需要严宇出境的场面(如果我突然想起来有,那这个fg立马就倒了)。
  我觉得陈琳是一个万分神奇的人,他身上总是发生着各种猝不及防的故事。比如大一我们几个高中的好朋友约好一起去看国庆的升旗,陈琳学校和我们不在同一个方位,而且我们叫上他的时间已经比较晚了,所以他是自己去天安门的,没有和我们一起。我们在经过一番人与人之间的拥挤搏斗,各种排队安检后终于进到了天安门广场里面,警察叔叔给我们围成了一块一块的小方块,不能进去也不能出去,就是得老老实实地待在里面,不许动,也别妄想着和警察叔叔聊天,因为他们压根就不看我一眼。我心想,完了,陈琳要被困在天安门广场之外进不来了。
  就在我绝望无比,内疚自己抛弃了队友自己进入了广场中央的时候,陈琳正在各种方块之间游走。“谭西西,你们在哪里啊?孤在***像的正前面啊!”陈琳给我打电话。“***像?那不是天安门城楼那里吗?我们在广场上啊,离旗杆还蛮近的地方。”我感觉我的信号有点被屏蔽了。“孤不知道啊孤都没有遇到你说的安检啊!孤就在***这里呢!还可以清晰看见国旗班。”陈琳的信号却好像万分地好,我开始质疑是不是我的手机有毛病。“你怎么上去***那里的?”我问。“孤不知道啊!孤就走来走去就到这里了啊!”陈琳也一脸懵逼。我是万脸懵逼,为什么我被卡在这个小方格里,陈琳还能来去自如?我想不通,就叫他来找我们。
  “哪个方块?”他问道。
  “面向伟大领袖***,最右边的第三根柱子旁边那个方块。”
  “好嘞!马上过去!”
  然后陈琳就真的站在了我面前。我真的没有办法想象出来他是怎么穿梭来这里的,毕竟严肃的警察叔叔非常坚挺果断不允许进也不允许出。是他太黑了吗?黑得黑色淹没了他让警察叔叔看不见他?我不懂了,我觉得这真是一个未解之谜,不知道他是从哪个犄角旮旯没有人的鬼地方找到了进来的路。我们一脸震惊地看着出现在我们面前的陈琳,但是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地方视野没有刚刚那里好啊!要不我们去刚刚那里?”
  不好意思,看见围成一个小方块着装统一,表情严肃,不苟言笑的武警叔叔们,我怂了,我选择了留在这个小方块里。我记得姑父曾经告诉过我,天安门城楼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没有之一。这里你能看见的武警叔叔只是你所知道的武警叔叔的一小部分,还有很多很多看似情侣,保洁阿姨,扫地大爷,游客的人其实也是武警叔叔或武警阿姨们。我这种听话好孩子,实在害怕越出我的小方块会被逮住,退学遣送回家,我还是乖乖留在我的小方块里吧!
  但是我实在好奇陈琳是怎么来到这儿的。可是夜太黑,人更黑,他实在讲不清楚他是怎么走过一个地下通道,然后爬上楼梯,又怎么巴拉巴拉地就跑到了庄严的***像那块儿。“壮士!”我朝他致以最敬佩的目光。
  陈琳的穿梭经历帮助我度过了这个漫长的夜晚。我们9月30号晚上九点多就去天安门门口等安检了,因为我的好闺蜜小冉说九点多安检就已经拍的巨长的队了,等凌晨再去就压根靠近不了旗杆了。于是我们一帮人神经兮兮地早早就去天安门广场外面安检。那是北京的秋冬,北半球的第一缕阳光懒懒地在六点多才照射在首都的大地上。于是我们从前一天晚上九点多一直等到了第二天早上六点半。这期间天安门广场信号屏蔽,除了围坐着玩“你拍一我拍一”的小朋友小游戏,我们是在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幸亏半个夜晚我们都在忙着帮陈琳指示我们在哪,并且听着他的各种神奇的位置更新消息,突然就增添了许许多多的乐趣。
  这是我人生的第一场升旗仪式,尽管那个晚上很冷,雾霾很重我还没有戴口罩。但是听见国旗班入场的进行曲的时候所有人都从地上“唰”的一下站了起来,目光都投向了国旗的方向。国歌响起的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特别地自豪,不知为何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天安门广场上充斥着所有来看升旗的人的歌唱声,嘹亮而自信。我第一次觉得虽然我们总是调侃着“又红又专”,但是当我们真正站在天安门广场上,看着国旗冉冉升旗的那一刻,我们会为自己是一个中国人而感到无比地幸福。
  我们在放飞白鸽以后找了一个万分拥挤的肯德基昏头大睡。“有那么困吗?”陈琳看着我瞬间就趴在了桌子上睁不开眼睛,觉得我有点搞笑。“老女人了不能跟小年轻比了。”我闭着眼睛朝我认为他在的那个方位说话。“那你睡吧,孤去给你们排队买早餐。你们要吃什么?”陈琳完全不困,反而精神抖擞。我才知道肯德基早餐没有麦辣鸡翅,没有麦辣鸡腿堡,没有老北京鸡肉卷,呜呜呜只有皮蛋瘦肉粥和帕尼尼,以及那个饭团。“皮蛋瘦肉粥套餐再给我一个帕尼尼。”我感觉我实在是太困了。“卧槽谭西西看不出你这么能吃?”陈琳笑着说。然后他就滚去排队了,我不到一分钟就失去了对外界事物的感知能力。
  我再次醒来已经是早上九点了。我才发现只有我一个人还在睡觉,但是他们都没有叫醒我。中国好兄弟!我在心里默默给他们点赞。“西西醒了!快把粥给她!”小冉看见我睁开了眼睛,接过了陈琳递过来的粥把它给了我。“谢谢!天呐睡了多久!”我一边揉揉眼睛一边说。陈琳在一旁玩王者荣耀,我看了一眼,他的前方摊开一本笔记本,里面记了满满的技能,皮肤,战略。“你玩游戏还做笔记?”我惊讶地看着他。“对啊不然你以为孤怎么能赤手空拳打得跟开了挂一样!”陈琳慢条斯理地说,手指却万分灵活。
  你说严宇有没有和我们一起去看升旗?嗷!不好意思那时候我们和严宇都不熟——
  我的计算能力超级无敌差,就比如每次去实验室需要稀释溶液,我经常算不清楚各个单位之间的换算,以至于每次都要不确定地验算再验算。我把这个令我头痛的事情告诉严宇,指望他聪明的大脑能给我想点主意帮助我提高我的智商。“就一个稀释公式?”严宇问。“是啊!”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承认如此简单的一个小公式我都算不清楚。“笨!”严宇说,我就知道他肯定要骂我笨,可是没办法,我还指望他教我点计算秘诀呢,只能忍住。
  然后1小时后我得到了一个来自于严大神的编程。
  “把你现在的浓度和目标浓度输进去,选个单位,他就会自己跳出结果来。”严宇把这个程序发给了我。
  惊!我爱工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