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鸿门设宴
听到卫兵汇报说刘邦求见,范增、项羽、张良、项缠四人心中惊涛暗涌。
来了!
范增心想,心头一块大石总算可以放下了。
刘邦来了,那至少不用出兵了,也用不着找借口向诸侯交代了。
可是,刘邦的到来就真的如自己所预料那样吗?
会不会出现变卦呢?
范增心中,另一块大石被悬吊起来了。
来了!
项羽心中忐忑。
一方面,仅有的历史知识告诉他,项羽在鸿门宴不杀刘邦会留下后患。
而另一方面,自己所信任的范增刚刚才告诉自己,刘邦得留着。
那就意味着,在这一个难得的可以除去隐患的时机,自己要主动放弃这个大好机会。
但是范增和陈平说得对,刘邦留着有用,杀了反而不好。
那就先留下他的小命吧,项羽无奈地想着,偷偷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来了!
张良刚平复的心情因刘邦的到来而紧张不已。
楚国暗斗不明争才是对韩国最好的状态。
项羽留下刘邦才有可能保持楚国这一状态。
可项羽会不会留下刘邦呢?
他张良能不能借助韩王和项缠的身份影响项羽做这个决定呢?
来了!
项缠已经和刘邦结为姻亲,要是通过这一层关系,把刘邦从怀王手下挖了过来,那他项缠就是为项氏立了一件大功。
可要是项羽不放过刘邦,那他昨晚私通刘邦就是一个大罪。
虽说自己现在是项氏的宗正,可毕竟自己是小宗,项羽一脉才是大宗,他才是宗主。
如有必要,项羽完全不需要看在宗族的情分上放过自己。
哪怕他项缠名义上是项羽的从父。
项缠不禁偷偷抹了抹额上的汗水。
还是范增首先反应过来。
他吩咐卫兵设宴款待刘邦,就在中军帐中。
并诚意邀请张良一同出席。
张良本来就是为了以旁观者的身份过来为刘邦说好话的,自然一口答应。
范增又吩咐项庄去把陈平叫来,让陈平帮忙接待一下刘邦带过来的骑士。
中军帐中,刘邦与众人一一见礼。
项羽设宴,众人入席。
项羽身为主人,在当时最尊贵的西方位置上坐了下来。
因为大秦帝国在华夏西方,所以此时西方是最尊贵的位置。
项缠身为项羽的从父,也坐在西方。
两人坐西向东。
范增身为楚军末将,又是项羽所尊的亚父,便坐在传统上最尊贵的北方,南向而坐。
刘邦是客,在南方坐下,面向北方的范增。
张良则以陪席的身份在东方侍坐。
五人坐好。
侍从端上酒肉来。
在军中设宴,颇像后世的烧烤。
每个人坐一个位子,每个位子有一张案几,案几上放着肉。
是生肉。
每个人要把他想吃的肉切出来,交给侍卫去烧烤。
项羽感觉到气氛有些凝重,便自顾自的低头切肉。
“沛公,”范增肃然道,“你派人守住函谷关,挡住诸侯大军,是何用意?”
刘邦起兵之初,自称沛县县公,其后怀王虽然赐爵为侯,封号武安侯,那也是他手底下的人尊敬他,称呼他的爵号,才会称他做武安侯,其他和他身份对等的人则一般称旧称沛公。
“误会误会,”刘邦挺直身子,连忙解释。
当时的纺织技术有限,做出的衣物和后世的裙子差不多,也就是说,要是坐在高高的凳子上,隐秘部位会暴露出来,甚为不雅,所以贵族推崇跪坐,和霓虹国保留下来的礼仪差不多,以席铺地,人跪坐在席子上,屁股坐在自己的脚后跟。
挺直身子,屁股离开脚后跟,真正跪着,那就是表示对对方的尊重。
“臣与上将军戮力而攻秦,将军战于河北,臣战于河南,”刘邦解释道,“正因为上将军牵制着秦军的主力,臣才有机会偷袭武关,攻入关中,在关中等待上将军率领诸侯到来。
“臣在关中恭候上将军大驾,今日得偿所望,得见上将军于此,臣虽死无憾,又怎么会阻挡上将军进关呢?那不是蚍蜉撼树、螳臂挡车吗?”
“那你是说老夫冤枉你咯?”范增怒问道。
“不敢不敢,”刘邦连连摆手,“范将军想必是误信了小人离间之言,错怪臣了。”
“沛公当日在山东之时,”范增冷笑道,“贪财货、好美姬,但是据老夫所知,沛公在关中,财物无所取,妇女无所幸,显然是沛公志不在此呀。”
范增这是在提醒刘邦,你在关中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
刘邦赔笑道:“下臣出身乡里之间,哪里见识过秦宫这等辉煌。初入关之时,的确想过用几十辆马车把秦宫的珍宝、美人载回沛县去。
“可是后来臣手下的将士提醒了下臣,秦宫的珍宝财货,是属于被秦人侵占过的六国诸侯的,臣没资格拿走。
“下臣一想,说得不错。于是便把兵马调离秦王宫,并派人守住函谷关等关隘,就是怕有盗匪进来抢走了这些珍宝。
“谁知道,”刘邦叹了一口气,“守关的将士有眼无珠,竟然把上将军的联军给挡住了。
“下臣为上将军守了这么多天的珍宝,没功也有劳,下臣功不至于赏,罪也不至于罚吧。”
言毕,刘邦看着项羽,在等他的反应。
从刚才范增开始谴责刘邦开始,项羽就知道这“鸿门宴”开始了,也不好意思自顾自吃肉,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便一脸严肃地看着这一切。
等到刘邦说完,看着他,范增并没有接话,项羽知道,要他亲自接话了。
既然范增和陈平刚刚跟他分析过,刘邦要留着,那项羽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于是项羽说道:“既然武安侯并非有意阻拦诸侯大军,那便无需自责,待会回去好好教训一下手下将领就好了。”
听到项羽说让他回去,刘邦心中总算定了下来,连忙称诺领命。
项缠见气氛总算好转,便让侍卫安排舞姬表演助兴。
一众乐师、舞姬进营,开始表演之后,众人脸上终于看到了笑意。
除了范增。
刘邦知道自己身处险地,一直在观察着四周。
他发现,范增岂止没有心情欣赏乐舞,还连连向项羽使眼色。
刘邦连忙偷偷瞄了瞄项羽,可项羽似乎没注意到,一心吃肉看美女。
刘邦又瞄了瞄范增,范增手里拿了块玉玦,轻柔并急促地用手背敲着面前的案几。
刘邦以前听说过,范增一直在腰间挂着这块玉玦,提醒自己做事要决绝。
这是范增在提醒项羽要决绝一点。
刘邦心中大惊。
脸上却依然要假装欢乐地欣赏乐舞。
【作者题外话】:《史记·项羽本纪》:(刘邦)谢曰:“臣与将军戮力而攻秦,将军战河北,臣战河南,然不自意能先入关破秦,得复见将军於此。今者有小人之言,令将军与臣有卻。”……项王即日因留沛公与饮。项王、项伯东乡坐。亚父南乡坐。亚父者,范增也。沛公北乡坐,张良西乡侍。范增数目项王,举所佩玉玦以示之者三,项王默然不应。
楚汉时代的人,姓、氏、名、字是四种不同的东西,简单说可以这样理解,姓是几千年前老祖宗的族号,比如姬姓、姜姓、嬴姓,氏是近世为了和同姓区分而取的,比如同出于嬴姓的赵氏和秦氏,所以赵王室和秦王室同为嬴姓,说明他们的远祖是同一氏族的,而赵氏和秦氏则是近世为了区分这两个分支。
名是个人特有的称号,但是后来礼法出现,尊卑有序,名只能尊者称呼,同辈的就得另外称呼号。
以孔子为例,子姓,说明他的祖先是“子”这个氏族的,孔氏是为了和其他子姓区分(比如宋公室),丘是他的名,君主、长辈可以叫,仲尼是字,同辈可以叫,后辈则要称呼他为夫子之类的。
同样的,官和爵也是不同的,比如刘邦,官职是砀郡长,爵是侯爵,爵封号是武安侯。
《史记·高祖本纪》:以沛公为砀郡长,封为武安侯,将砀郡兵。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