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霸上夜宴
张良听了刘邦这话，也是一时懵了。
然而张良毕竟是谋士，所以他很快就收敛心神，想办法应对这突来的考题。
张良知道自己必须在极短的时间内想到应对之策，他没有时间去判断刘邦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是为了拉拢项缠还是为了麻痹项羽。
他只能先去思考自己应该帮着刘邦给项缠做说客，还是帮着项缠推搪刘邦。
张良分析，对韩国最有利的情况是，项氏和怀氏暗斗而不明争。
项氏和怀氏不明争，那么，对韩国虎视眈眈的齐、魏、赵等国就顾虑楚国而不敢对韩国出手。
项氏和怀氏暗斗，那他两家就互相牵制，谁也不敢在列国诸侯面前出手吞并韩国。
那他就要想办法创造这样一个局面。
既然刘邦已经在项氏和怀氏的斗争中选择了站在怀氏一方，那项羽必然要除去刘邦的，毕竟刘邦那点兵力，现在的项羽根本不会稀罕。
一旦项羽对刘邦动手，就意味着项氏和怀氏要明争了。
所以张良不可以让项羽对刘邦动手。
既然现在刘邦提出要和项羽的从父项缠结为儿女亲家。
有了这一层关系，想必项羽会看在项缠的面子上不便对刘邦动手。
而在怀王那边，只要告诉怀王，刘邦虽然和项氏结亲了，但是项氏根本不会稀罕刘邦，相反，项氏对刘邦之前对背叛耿耿于怀，随时报复刘邦。
刘邦为了自保，自能继续投在怀氏一方。
这样，刘项结亲，项羽暂时不会对刘邦动手，而只要怀王肯听他张良一席话，也不会主动放弃刘邦这一得力猛将，至少项氏和怀氏暂时都不会对刘邦动手，他两家正式明争的由头也就少了一个。
想到这一层，刘邦连忙举起案几上的酒杯，对刘邦、项缠一一施礼，赔笑说道：“恭喜二位。项大兄的令郎我是知道的，年少有为，是个佳婿。武安侯的令嫒我虽未谋面，却也从吕家诸位将军处听闻一二，也是个良媳。”
听得张良如此夸赞自己儿子，项缠慌忙也举起酒杯还礼道：“兄弟谬赞了。”
刘邦本来就是想用女儿来与项缠结为姻亲，从而令项羽投鼠忌器，放过自己。
听到张良在为自己的计划说话，项缠也没反对，于是连忙也举起酒杯：“既然如此，这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项缠听得张良并没有为自己婉拒刘邦，而项缠深知张良为人，知道他若是看出来有诈，必然护着自己的，既然如此，那就是张良也认为应该答应了。
于是项缠便欣然向刘邦点头致意，表示同意。
于是三人欢快地接着对饮畅谈。
直到盘中佳肴已尽，樽中美酒已干。
刘邦向两人敬酒，也不等张良和项缠回礼，刘邦举起手中杯，将酒一饮而尽。
随后垂头低泣。
这一突发情况又让项缠不知所措了。
他只能又向张良求助，愣愣地望向张良。
张良则一直在等着刘邦的自救行动，故而神色自若地轻轻摇摇头，示意项缠并无大碍。
可刘邦悲意不减，还不时用手背抹眼泪。
项缠见张良并无动作，只好自己起身上前，轻声宽慰道：“君侯无事吧。”
刘邦听得项缠相问，慢慢止住了哭，梗咽道：“今天难得与大兄相交，你我交谈甚欢，本应是欢乐的，只是……”
刘邦欲言又止。
张良知道是时候轮到自己发言了，便重重叹了口气道：“君侯莫不是为明天担忧？”
“子房呀，”刘邦抬起头了，看了看项缠，再转过头去望着张良说道，“你叫我如何不担忧呀。”
言毕也重重叹了口气。
项缠懂了。
明天，正是项羽率诸侯联军攻来之时。
刘邦这一晚上都不过是在哄骗自己，他的目的还是想自己为他开脱。
项缠回想起进刘邦营帐之前想明白的张良的提示。
项羽误会了！
刘邦并非有意阻挡诸侯大军的！
自己要有这样的想法！
于是项缠轻声问刘邦：“君侯莫非因为派兵守住函谷关，阻挡诸侯大军而担忧？”
“敢告于大兄，”刘邦知道时机已到，向项缠施礼道：“兄弟入关之后，不敢妄动关中一丝半毫。那秦宫府库，早就使人封存好，以待诸侯到来。
“兄弟入关之后只妄自做了一件事，”刘邦叹道，“就是把关中官吏、黔首黎民一一核对入籍，这也是为了诸侯到来之后可以立刻知道关中生民的情况呀。”
“那这守函谷关……”张良引导道。
“守函谷关也是听了谋士鯫先生的计策，”刘邦说道，“我关中虽有十万兵马，可内有秦地吏民随时发难，外有占地称雄的大盗虎视眈眈。
“不守住函谷关，兄弟可能要腹背受敌呀。”
项缠点头。
刘邦虽已入关，关中董、王、冯、司马四大族虽已归降。
可这毕竟只是表面上的事。
四大族暗地里有什么谋划不得而知。
为了自保，刘邦肯定要守住自己的势力，所以他不敢住进秦王宫，而选择驻军在霸上。
为了防止函谷关外的司马卬，章邯军中的司马欣、董翳、王离，魏豹军中的冯敬等人和关中四大族联系里应外合偷袭函谷关，刘邦的确应该守住关隘。
既是为了自保，也是为了不让关中落入他人之手。
刘邦一直在观察项缠的反应，看到项缠点头，连忙拉住他说道：“大兄，你一定要告诉鲁公，兄弟再贪，也不敢贪这关中之地呀。”
项缠宽慰道：“这个自然……”
刘邦见已得计，便继续说道：“项氏对我刘季有恩，这关中自然是楚国的，我刘季又岂敢忘恩负义，企图独吞。”
项缠轻拍刘邦的手，让他放心，然后说道：“兄弟放心，为兄这就回去把这事和我那从子说明白。”
刘邦点头表示明白。
项缠又说道：“虽然如此，兄弟明日还是要趁早在诸侯大军集结之时赶过去负荆请罪为好。”
刘邦连连点头答应。
【作者题外话】：《史记·项羽本纪》：曰：“吾入关，秋豪不敢有所近，籍吏民，封府库，而待将军。所以遣将守关者，备他盗之出入与非常也。日夜望将军至，岂敢反乎！原伯具言臣之不敢倍德也。”项伯许诺。谓沛公曰：“旦日不可不蚤自来谢项王。”沛公曰：“诺。”
《史记·高祖本纪》：当是时，赵别将司马卬方欲渡河入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