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张良
如果曹无伤的猜测是对的，那难道是刘邦自己身上还有什么用处他自己都不知道？
“就算是范增有意放过我们，我们该做的，也还是明天一大早去请罪。只是这样的话，我们会更安全。”
“对，”刘邦点点头，“那我回去歇息了。”
“如果真要我猜测的话，我想应该是因为关中。”曹无伤突然说道。
“什么？”
“要是由我谋划，放过我们的原因的确还是有的。项羽不是把秦将章邯封作雍王吗？要是除去了我们，项羽就要把整个关中送给章邯。可要是留着我们，我们有怀王之约，一样可以据有关中称王。所以我们可以和章邯平分关中，帮项羽制衡章邯。”
“原来如此，”刘邦恍然大悟。
可惜他们不知道，在范增的计划中，刘邦还有一个用处。
“那好吧，明天起早点，赶在项羽大军抵达之前，我们要赶过去向诸侯请罪。”刘邦拍了拍曹无伤的腿，“你也早些休息，你要是病了，你姐姐不会饶恕我的。”
“我可以睡，”曹无伤一把拉住刘邦，“你还不行。”
“哦？”
“要是项缠是来救张良的，我们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看看张良站不站我们这边。你要回去等，等张良来把项羽进军的消息告诉你。”
“他来了我该怎么办？”
“他要是真的过来告诉你，那你就赶紧让他给你引见项缠，然后让项缠帮我们向项羽谢罪。”
“我明白了，”刘邦用另一只手拍了拍曹无伤握紧他手的那只手。
“千万记住，防人之心不可无，就算张良过来告诉你，你也不要对他推心置腹，一定要有所保留。”
“放心吧，哪些话不该讲、哪些话不能说，我还是清楚的。”
曹无伤点点头，便躺下了。
刘邦把一旁案几上的油灯拿了起来，转身回自己的营帐。
再说项缠。
靳强吩咐小兵让他等着，告诉他已经让人通知张良。
项缠不疑有他，把马交给那士兵绑好，站在一旁等着。
果然，不一会，张良就跟着一个小兵过来了。
“项大兄？你怎么来了？”张良本想问怎么这么晚过来，但转念一想，附近都是耳目，不该乱说话的，便改了口。
“听说兄弟在武安侯军中，所以特意赶来相聚，”项缠也陪着笑说道。
张良想让卫兵把项缠放进来，卫兵不敢，张良只好让一个小兵去找今天负责警备的靳强。
不多时，靳强刚从刘邦帐中出来，就遇到过去找他的小兵。
靳强虽然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是刚才他说项缠可能已经在张良帐中，刘邦也没有说什么，于是便下令让卫兵推开鹿角，让项缠进来。
鹿角就是一排由粗实的树干交叉捆绑而成的防具，顶端削尖，布置在军营外侧，能有效防备敌人突如其来的冲击。
项缠这才跟着张良来到张良的营帐中。
张良也不是寻常人，在进营帐之前就屏退卫兵。
他帐中设有一张漆木案几，布有主客两个席位，两人一番谦让后坐下。
张良立刻板起了脸，低声问道：“项大兄，你老实告诉我，你这番到来是为了什么事？你们虽然亲如兄弟，却也没必要大半夜赶过来相聚吧？”
“子房果然厉害，”项缠由衷地赞道。
随即又叹道：“兄弟不知，你现在正处于险境，我是特意赶来救你的。”
“大兄此话怎讲？”张良警惕地往营帐四周望去。
外面点起火把，要是有人靠近，营帐上会有影子的。
“我那从子项羽计划明天凌晨突击武安侯，兄弟要是留在这里，我怕将会是火烧昆岗。你还是赶紧收拾些重要东西，随我连夜逃命去吧。”
“鲁公为何要突击武安侯？”张良不解。
“兄弟不知道？”
“不知道。因此才问大兄。”
“武安侯闭起函谷关，还派兵拒守，不让诸侯联军进关。最后还是我那从子派兵硬攻，这才攻破函谷关，诸侯联军才得以进关中来。”
“武安侯闭关拒诸侯？”张良大吃一惊，他可不知道这事。
“兄弟真不知道？”项缠疑惑地看着张良问道。
“真不知道。”张良苦笑着摇摇头，原来刘邦做事还要瞒着自己的。
“那就是了，”项缠轻轻拍着张良的手，“兄弟快随我走，没必要把命丢在这种地方。”
张良明白项缠的意思，刘邦不把自己当自己人，的确没必要被他牵累，随着他死。
但是他不能走。
张良苦笑着摇摇头，“大兄有所不知，张良不能走。”
“为什么？”
“张良可不是孑然一身跟在武安侯军中的，”张良苦笑道，“当日武安侯受楚怀王之命，将兵西入秦关，路经韩国时，曾助韩王收复故土，韩王派我和韩信将军率领一万韩军跟随武安侯进关。因此，除了我之外，还有韩信将军和一万韩军将士在。我不能丢下他们，自己跑了。大兄为人任侠，应该明白我的苦衷吧。”
项缠点点头，问道：“那我们通知韩信将军，明天一大早，趁诸侯联军还没到达之前，全军撤走，这样可以吧？”
张良摇摇头，说道：“大兄为人正直，所以不懂阴谋，往往吃亏。现在大兄到来找我这事既然已经让武安侯的守卫军知道，也就瞒不住武安侯了。”
“那……”项缠似乎还不明白张良话中的含义。
“你想啊，”张良叹息道，“大半夜的，奔驰数十里找人叙旧，这话能让人完全信服吗？何况，武安侯既然能把拒守函谷关这么大的一件事瞒得密不透风，霸上联军竟然没人知道。那么，如果武安侯还能收到鲁公驻兵鸿门的情报，也不算得有多奇怪了。”
“兄弟的意思是，武安侯可能已经知道诸侯联军进驻鸿门？”
项缠大吃一惊，不过细想一下，也不无可能。
既然项羽已经攻破函谷关，那函谷关的守兵必然要回来向刘邦汇报。
刘邦得知函谷关已破，就算不布兵设防，也必然派出斥候收集情报。
那么，刘邦得知项羽驻军鸿门，就不是什么以外之事了。
张良摇摇头，叹道：“只怕还不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