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周文破关
渭水从黄土高原以南，自西向东流过，把附近一带冲刷成平原。渭水平原四面环山，地势险要。其北方是黄土高原，其南方是延绵千里的秦岭，陇山隔绝其西，华山、崤山等险要则隔绝其东。
秦国就是发源于渭水平原一带。
数百年前，秦穆公夺取崤山函谷一带之后，修筑了函谷关，以防备崤山以东的晋国进犯。
到了战国时期，函谷关更是成为了抵御崤山以东所谓山东六国合纵攻秦最重要的要塞。
大秦帝国统一天下之前，六国曾经五次合纵攻秦，只有第二次以孟尝君为统帅的那一役曾攻破函谷关。
渭水平原既然四面环山，占尽地利。秦国历代君主便都据险扼守，在四方修筑了险关以抵御来自四方的敌人。
除了东方抵御中原诸侯的函谷关以外，还有东南方抵御楚国的武关、西南方抵御巴蜀的散关，和西北方抵御西戎的萧关。
秦国凭借这四处险关，把敌人隔绝于外，才有机会连续上百年地生产发展，最后才能得以大优势虐压诸侯，最终统一天下。
正因为四处险关如此重要，渭水平原才会被称为关中之地，寓意这是在四座雄关之中的宝地。
函谷关修筑在函谷之上。此处山谷幽深，就像那盛装物品的函盒，故而得名函谷。
数百年以来，秦国凭借着崤山和函谷关的险要地势，多次抵御侵犯国境的山东诸侯。山东六国中便出现这么一个说法：
哪怕山东六国百万雄师进犯，只需秦国调派两万精兵据险扼守，六国联军一样无法攻破其防线。
也因此，函谷关被称为“百二秦关”。
当然了，在项羽之前还有一个人曾在极短的时间内攻破函谷关，他就是陈王陈胜的大将军周文。
主营帐中诸将有几个想起三年前周文曾攻破函谷关的，都悄悄地偷瞄站在角落里的一个人。
这人就是雍王章邯。
三年前打败周文，阻止周文继续西进的正是此人。
章邯也回想起往事，三年前自己拜将的第一战，就是临危受命率领一群乌合之众，大败数日内攻破函谷关的宿将周文，延长大秦国祚。
只是没想到，两年之后，那个本该在历史上留名，媲美白起王翦等名将的后起之秀章邯，竟然被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打败。
更讽刺的是，那个把他打败的年轻人和他约定，大军再次攻破函谷关后，会把原属于秦国的关中之地封给他这个秦国降将。
想到这，任是章邯这等老练宿将，也不免双颊泛红。
范增当然不会放过这么一个离间诸将的好机会，只见他高声问道：“雍王，当年周文用了多久才攻破函谷关的？”
在场诸将有曾经败于章邯之手对他恨之入骨的，有听闻章邯大名对他心存畏惧的，都等着看章邯这败军之将如何出丑，便往两侧退开，让出一条道来。
章邯不得已，趋步上前，施礼答道：“好让范先生得知，周文将军攻破函谷关用了十一日。”
范增点头叹道：“诸位有所不知，周文曾是项燕老将军军中视日。”
视日是楚国特有的军职，负责随军观测阴阳消长，以阴阳五行术数为依据，而向主将出谋划策。
有些人本不明白刚才章邯为什么在周文名字后面加上“将军”两个字的，此时才领悟过来。
原来周文曾是项羽祖父项燕的将领，那他也算是项氏的将领吧。
但是他们终究还是不知道，周文并不是“算是”项氏将领。因为周文根本就是项梁派去的统领陈胜的大军的。
周文是真真正正的项氏将领。
就在诸将低声谈论周文之时，范增扬声说道：“在那之前，周文还曾是春申君门下客，老朽年轻时也曾在春申座上与周将军有过一面之缘。”
言毕不禁摇头感概。
项羽不明白为什么范增要提起周文，不便搭话，只得在一旁静静听着。
“雍王，”范增忽又向章邯问道：“周将军当日率领的大军最深入是抵达了何处？”
章邯还在为自己是降将的身份而自卑，听到范增问起他当年辉煌之时，便昂首挺胸，得意地回答道：“当年周文将军攻破函谷关后，率大军抵达咸阳城东的戏水东岸。”
章邯不需要继续说下去了。
在座诸将都知道，正当周文准备渡过戏水进攻咸阳城秦王宫之时，身为少府的章邯临危受命。
章邯提出，当时时间紧迫，已经来不及征调附近郡县的兵卒了。因此，他劝说秦二世皇帝赦免在附近骊山做苦力活的刑徒，把这些刑徒组成军队去迎战周文。
最后，章邯率领这支由刑徒临时组成的乌合之众，成功阻止周文数十万大军渡过戏水。
那个三个月内从陈县出兵，略定六国故地、攻破函谷关，几乎可以覆灭大秦帝国的周文那强劲的势头终于被抑制。
秦帝国得以逃过第一次覆亡的危机。
这还只是章邯的第一功。
其后，章邯乘胜追击，大破周文的大军，并杀死周文。
秦二世皇帝这才抽出空来征调大军，由章邯为统帅，率兵东出。
章邯率领大军先后击败并杀死了首先发难造反的陈王陈胜、明白唇亡齿寒而出兵救魏的齐王田儋、深得魏地民心而被拥立的魏王魏咎、曾两度击败章邯的楚国武信君项梁等“名盗”。
而势力不大，只有千余人的韩王韩成虽然逃出性命，却也被章邯收复了他所占据的几座城池。
韩王韩成因此也只能在韩国故地颍川郡为游兵，仅仅保住性命而已。
要不是随后章邯在围攻赵国巨鹿城之时被项羽所打败，秦二世皇帝因此要问罪于章邯，迫使章邯向项羽投降，说不定章邯还能击杀赵王赵歇，继而北上灭燕王韩广，再东进灭齐、南下灭楚，把复辟的六国再灭一次。
所以章邯知道自己无需再多说废话了，他已经提醒了在场诸将，他章邯的能力在他们众人之上。
甚至刚才范增要他出来讲周文攻破函谷关的往事，而因此让他心中生出的自卑之感都消失一空。
章邯甚至有些感激范增，感激范增给了他这么一个机会，让在场诸将记住，他章邯并不是普普通通的一个败军之将，他章邯是绝对有能力当个名正言顺的雍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