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攻破函谷关
第一，项缠让项庄亲自过来，说明项缠认为主营帐之中情况危急。
第二，项庄没有闯进来，则又说明项庄认为情况还不危急。
而这正是范增最想要的结果。
所以他笑了出来。
也正是因为项庄认为情况还不危急，范增才能安然地让项羽等待当阳君英布攻破函谷关的消息传回来。
不同于认为情况危急的项缠，和认为的情况还在可控范围的项庄，对主营帐里发生的一切都毫不知情的项羽虽然心急火燎地焦虑着，却只能坐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报。”
许久过后，营帐外的卫兵大声喊道。他似乎忘了刚刚才被项羽高声喝斥过。
等了大半天，终于等到了说话机会的项羽全然忘了应该要先照顾闭目冥思的范增，连忙大声吩咐道：“快说。”
“前军回报，当阳君已攻破函谷关，现派人回来请求上将军指示。”卫兵高声喊道，原来他是因为听到这个消息无比兴奋，才情不自禁地大声喊了出来。
“亚父，”营帐里的项羽也兴奋莫名地喊道，“破关了。”
范增点点头，慢慢地睁开眼，悠悠说道：“那就好，我们这就过去主营帐吧。”
说着正要站起来。
项羽伸手过去把他按着，轻声问道：“项羽不明白，亚父怎么能预测到英布可以在半天内攻破函谷关呢？”
范增突然感到一丝欣慰。
以前的项羽虽说有些小聪明，却不免有些自视过高。范增一直在担心，项羽终有一天会自作聪明地不肯听旁人的劝告而走向灭亡。
现如今项羽竟然还懂得把自己不明白的事情问个明白，比起以前来那可好太多了。
范增可不知道，如今这个项羽，是个来自两千多年后的穿越者，而不再是他曾经认识过的那个“项羽”了。
“将军觉得刘邦能怎么做？”范增慢慢坐下，不答反问，“当他知道诸侯大军不久之后就会到达时，他可以做哪些事？”
“如果我是刘邦，”项羽一边换位思考，一边说道，“我进入关中之后，得知诸侯的大军不久以后就会抵达，我会派兵守住各处关隘，让诸侯的大军进不了关。那我就可以占有关中之地，割据关中称王了。”
“而刘邦就是这样做的吧？”项羽最后补充道。
“所以将军觉得，函谷关守将闭关拒诸侯就是因为刘邦要阻止诸侯进关，企图独占关中之地？”范增失望地问道。
“项羽愚鲁，请亚父赐教，”项羽知道自己猜错了。
“那将军再想想，刘邦怎样做你才会满意？”范增略带诧异地看着这个会不耻下问的项羽。
“当然是大开关门迎接诸侯了。”
然而项羽心里想的却是，刘邦死了最好。
“刘邦就是处于这么一个进退两难的绝境，”范增用手轻轻地拂拭面前那张漆木案几，用手指往案几上指指点点，仿佛那上面绘有地形地势图。
“将军请想，在刘邦看来，最好的选择当然是守住关隘，割地称王，可是他那兵力足以抵挡诸侯的联军吗？”
项羽回想一下得到的情报。
刘邦率领五万人从砀郡出发，西行入关，一路上收复陈胜、项梁部下的散卒，又和其他将领合兵，如今大概有十万人，驻扎在咸阳城以东的霸上。
而项羽本来跟随卿子冠军宋义北上救赵国巨鹿之围，其后项羽杀死宋义，夺取兵权。巨鹿之战后又收下秦国降兵，统领赵、燕、魏、齐四国诸侯将领的兵将，西行入关时也不忘略地收兵。如今约莫有四十万人。
“以刘邦十万兵力势难抵御诸侯四十万大军，不过刘邦据有函谷关，占尽地利。那函谷关又号称‘百二秦关’，刘邦要守住关中数个月似乎还是有可能的，不过最后终究要被攻破关隘。”
项羽这番话不禁让范增再次讶异地望着他。
虽然此前项羽就已经以破釜沉舟之计打赢了巨鹿之战，不过范增倒没想过项羽还会分析双方形势。
当下范增便反问项羽：“既然如此，怎么如今半天功夫就被英布攻破函谷关呢？”
对啊！
项羽猛然醒悟，如果刘邦紧守函谷关，单凭英布那三万精兵，绝不可能半天时间就能攻破函谷关。
“那……”项羽紧盯着范增诡秘深邃的双眼，他知道范增早已看破一切，“还请亚父赐教，项羽眼拙，这其中的奥秘实在看不出来。”
“刘邦当然希望能割据关中称王了。不过，正如将军方才所说的，刘邦那十万大军抵挡不住诸侯四十万联军。即便是他据有崤、函之固也不行。”
“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将军也是知道的，那就是刘邦这十万大军并不都是归刘邦统帅的。其中还有陈王的旧部将领、还有武信君的旧部将领，还有其他的将领，比如番君吴芮的部将梅鋗等人。这些将领手下的兵将都不属于刘邦。”
陈王就是揭竿起义的陈胜，武信君就是项羽的季父、项庄的父亲项梁，番君吴芮是起兵响应陈胜的一个将领。
“所以就算刘邦以十万人据守函谷关，只要诸侯大军攻关，那些不属于刘邦所统帅的将领就会为了利益而劫持刘邦，大开关门以迎诸侯。”项羽推测道。
因为那些人只是刘邦的盟友，而不是部下。与其和刘邦一起艰难地抵御诸侯联军的进攻，倒不如倒戈助诸侯除去闭关拒守的刘邦以立功。
范增点点头，“所以对刘邦而言，闭起关门阻止诸侯联军进关中是个愚蠢的计策。而刘邦帐中不乏谋士，他们绝对不会让刘邦闭关拒诸侯的。因为这样做只会把所有将领都赶到与刘邦对立的一方去。”
“可刘邦最后还是闭起关门啊？”项羽不解地惊呼道。
范增摆摆手让他冷静下来，“既然闭起关门是个愚蠢的计策，那么似乎刘邦就应该选择大开关门迎接诸侯的联军了。是吧？”
范增顿了顿，“可是，既然将军认为刘邦大开关门是最让你满意的做法。那就代表刘邦打开关门是最有利于将军的做法。那也就意味着，这是对刘邦最不利的选择。因此，他既不能闭关拒诸侯，也不能大开关门迎接诸侯。他只能选择第三个计策了。”
“就是守半天？”项羽感到脑海中一片混乱，这样做有意义吗？
“对，”范增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