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她嫁人了,他没有指望了
自从栗平说黄原原来过洼庄后,荒妹那颗一直悬挂的心才稍微踏实下来,一来她祝福原原没有发生多大的事,二来他一定知道现在她是栗平的人了。他没有见她也可以理解,她嫁人了,他没有指望了,他犯过事没勇气面对。
可是她并没有计较他蹲过牢子啊,年轻人刚刚涉世哪有不犯错的。即使跟栗平草草结婚那也是她迫不得已的事,说白了还不是因为你黄原原,给你留下你的女儿就算是对你负责了。
一个人的心情是会在不断变化的,随着现实的环境变化而时好时坏。荒妹对黄原原的现在真是无法理解,不过他没有出什么大事,就是万幸了。那么以后就以同学关系对待吧。
荒妹已成了一个两个女儿的妈妈,细细想想这真是发生在眨眼间的事,从一个刚刚涉世的少女到一个已经有了两个女儿的妈妈,这个变化真是从天上到地上,落差竟是那样大。
她感觉自己对什么都无所谓了,也感觉自己懂得了许多事理,在实实在在的现实生活中总不象自己想象的那么容易。
栗平自卖了四轮车做起了矿上的生意还真的赚钱了,开初他凭着跟栗堂人的同学关系拉上了线,这根线往后就越拉越长,方圆新开的煤窑都来找他订货,本钱壮大了,也不怕赊欠,本大利宽,再说跟矿上打交道都是照着合同办事的,为了生意栗平买了辆摩托,这也是洼庄的新鲜事,洼庄人都羡慕栗平是个人才,不愧为高中生,什么都赶在前头。
上次黄原原回来知道了栗平跟荒妹已经结婚坐月子了,黄原原躲在家不出面,栗平为了以后跟黄原原减少些误会,本着同学一场双方都应该了解一下现实才对,但他见了黄原原又不想提起荒妹跟他的那些事,想起来就会犯醋,他觉得大女儿谦谦这件事不应该让他知道,他不说荒妹不说,就都是个谜,对他和谦谦都好。
但他没想到黄原原不但没有跟他反目,反而掂了一瓶烧酒跟他喝起来,也许是他认为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说也是白说,说了也是动气的事,倒不如让事情平平稳稳过去。
栗平问黄原原在外闯得怎样,黄原原点点头表示还可以,对于他蹲局子的事只字未提。他们只谈做生意,黄原原说他认识一个老板是专干矿产生意的,是个大东。
临走时黄原原给栗平留下个地址,如有事的话让栗平去找他,他可以给他介绍那大东,都以出产价订货。
栗平跟许多矿定了合同,有了便宜进货的渠道是他求之不得的。他就按照黄原原给他留下的地址真的去找他了,做惯生意的人捕捉信息是最重要的。
去了市里,栗平找到了黄原原的地址,一位搞文秘的小姐接待了他。
栗平一见那小姐几乎是失态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位小姐多么象荒妹啊,假如不是在这里,他还真敢将他认错呢。
“先生,找谁?”
“黄原原。”
“您是搞矿产生意的吧?”
“是,对。”
“听黄先生留过话,原来就是先生您了。”
“对,黄先生是——”
“不是黄原原吗,怎么?不认识?”
“认识,就是他介绍我来的,这是他给我留下的地址。”栗平将黄原原给他写的那张纸条交给那位小姐。
“先生,黄先生可巧出差没回来,您等他吗?”那位小姐很文雅,一口熟练的普通话。
“没有他能办事吗?”栗平很迫切的样子。
“能办,先生请放心,只要是黄先生介绍来的。请跟我来。”那位小姐领着栗平进了一间办公室,办公室里坐着一位风度翩翩的中年人。
“老板,这位是黄先生介绍来的,搞矿用设备的。”
“欢迎,欢迎,请坐,请坐,坐下谈。”
栗平恭恭敬敬地坐在一张叠椅上,他想今天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大地方的人做生意果然不凡,他们都是文质彬彬的样子,有文化,有修养,原来黄原原混得真不错,现在跟他比起来自己倒觉得逊色了许多。
黄原原在市里已经成了一位被人称呼的“先生”了,这意味着他有钱了,有了钱的人说话做事就是不一样,难怪他回到洼庄一点也不感到自己提不起头来。
但他在原平市遇到麻烦,给那位黄老板磕头求饶的时候,那位黄老板“原谅”了他,他付出的代价是用自己一年的劳工做交换的条件,不然他就得进局子,黄原原当时只有一个目的,只要不蹲局子,干什么都行,他真怕日后在洼庄不能见人。
黄原原被送进了离市二百里远的一个石山上打石头,那是一个规模很大的石料厂,去到石料厂黄原原还跟那里的领导签了合同,当时黄原原知道一签合同就有了法律效力,违背合同就等于违法,一个刚从学校出来乳臭未干的小青年,那敢呢。
那个被称为黄老板的中年人名叫黄柄,跟黄原原都为同乡,文化革命过去后他就来到原平市搞副业,这个厂里做做理工,那个公司里搞搞运输,当时市里也都是利用平车拉货的。
土地承包后,黄柄跑回家分了三亩地,种了一年又不想受那苦,便将地让给别人代耕,然后带上一家人又来到原平市干起了老本行。一年后黄柄又在市里租了一院房子,改换改换门面便开了个旅店,开了旅店就专混一些外地人,市场上的各种信息在旅店里就能知道。
黄柄一生好赌,一天到晚留开了赌客,赌的久了,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就自称老板,本地的,外地的,守规的不守规的三教九流相继而来,真是五花八门,什么先生小姐太太应有尽有。
时间长了,黄柄就成了黑市中的一个关键人物了,坐在家里就能捕捉到信息赚到钱,什么生意赚钱就做什么生意,从来不考虑也不懂得合不合法,违不违法,反正有自己旅店那张合法的牌子罩着。
黄柄有一个女儿,加上老婆共三口人,女儿大了,长得如花似玉,亭亭玉立,名叫黄茹玉,跟母亲都住在旅店里。
黄茹玉十五岁就弃学了,跟父母来到市里,市里的环境和家庭的娇惯,使她养成了一个爱虚荣爱娇横奢侈爱争风吃醋又非常固执的性格,旅店里的生活和那些来店里的不三不四的人的行为,使她分不清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什么事也敢做,什么人也不怕,人情世故,在她脑子里是一片空白,一窍不通。
黄茹玉的母亲却跟他们不同,是一个性格温顺,安分守己的妇道人家,正如来店里的人称她是实实在在、勤勤恳恳、小心谨慎的乡下婆,后来就都称呼她黄婆,她在乡下的名字叫小女。
黄原原就是黄茹玉将他害苦了。黄柄混着几个市痞子每天费尽脑汁地想着咋样去赚钱,黄原原已经是第三个受害者了,他们让黄茹玉扮作一个街上卖情的姑娘,去引诱那些好色之徒上钩,领你走到一个幽暗处,再让那几个痞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你“抓住”,并以强奸少女的罪名诈取你的钱财。
凡是遇到的“穷鬼”他们总不会轻易放过,旅店里经常有些外地不守法的经营商,让黄柄得点利,将那些上了钩的、掏不出钱来的“穷鬼”以劳动作代价,无偿地为那些经营商服务。
这些规则黄原原那里知道,这就是他涉世不深的缘故,他只有自己为自己叫屈,使他奇怪的是那个黄茹玉长得太像他日夜思念的荒妹了,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追上去被她领到那个破茅房。
黄茹玉自那日钓住了黄原原这条“小鱼”,不知为什么一直就忘不掉了,那个时候的感觉跟前两次一点都不一样。
开始干这个生意的时候,第一次和第二次,她钓的那两条“鱼”比黄原原大的多,让他们出钱,他们就如数拿了出来,还真后悔当时他们的口气太小了。
这个城市里还真的有这种简简单单赚钱快赚钱容易的生意,那些色鬼们都没有沾到她的便宜,还老老实实地给了钱。
黄茹玉可没有那么傻,她不会让这些色鬼们在她身上占到便宜,她还是个黄花闺女,她懂得一个女孩的贞操是多么的重要。
自从“钓”着那个黄原原,她那颗少女的心扉开始荡起了异样的萌动,她那初动的情怀顷刻间激荡了。
她把他带到那个茅房里,也不知道是对方肆无忌弹的鲁莽还是她情窦初开的冲动,她肆意妄为,毫不吝啬地还跟他狂吻着……
可她没想到这个黄原原是个“穷鬼”,还会去父亲那里求饶,他不像前两个有大把大把的钱。
黄原原越是这样,黄茹玉就越对他有一种由衷的怜悯,而且她开始后悔不该去欺骗这个让她动情的小伙子。
黄原原被黄柄当作奴隶送到一个石料厂去当劳工,还让他写下如何强奸少女的经过,以防他卖关子跑掉。
黄原原被送到了石料厂,黄茹玉忽然觉得自己少了什么,往后就再没有心思去钓“鱼”了,每天缠着黄柄让他带她去找黄原原。
黄柄不耐烦了就冲女儿训:“找他干吗,你想干吗,你想嫁他嘛。”
黄茹玉就撒娇说:“嫁他就嫁他,迟早我不嫁人呀,他到那个我了。”
黄柄起了火朝女儿打一巴掌:“你还敢跟他动真个的。”
“我就动了,我已是他的人了。”黄茹玉就哭着闹着跑到母亲那里折腾,摔这摔那,闹得黄柄没办法,就只好答应她去见见黄原原。
黄茹玉跟黄柄去到了那个石料厂,见黄原原赤着脊背汗淋如雨地打石头,黄茹玉喊他过来。
黄原原擦擦汗就乖乖地过来,黄茹玉看看他,脸上泛起了红晕:“这活够呛吧,想不想回。”
“咋不想回,可是才二个月,还得四个月才够。”黄原原强笑着回答,这时他还在想,她每个动作,每个表情怎么都像荒妹呢?。
“我能让你现在就回,想吗?”黄茹玉娇声娇气地说。
“想呀。”
黄柄道:“想得美,滚回去吧,要知今日何必当初。”
黄原原见有黄茹玉这个救星,便壮着胆子说:“当初我可真的没那个意思呀,黄小姐你说我有那个意思吗。”
还没等黄茹玉张嘴就听黄柄道:“你亲自写下你侮辱我女儿的过程,你不承认行吗。”
“他没侮辱我,是我愿意——”黄茹玉道,她不觉得说了这句话别人对她怎么看,她倒觉得她真的愿意说这句话。
“我的天,我冤啊,我冤啊,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啊。”黄原原几乎是在喊叫。
这次他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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