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青铜小塔

  凌天离开学殿，直接上了学宫后山。
  这里三面环山，重峦叠嶂，密林之中更是常有妖兽出没，若非试炼期，少有学员敢到此闲逛。
  平日里，就算是寻觅幽静密会地打算一解相思苦的热恋情侣，也断然不敢来此。
  伫立在山巅一块青色巨石之上，看着三千尺瀑布从乱石山上砸落山下寒潭，好似星河从九天垂落而下，声势惊人。
  凌天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方才所发生之事，倒不至于乱其心志。
  前世，他为龙帝就向来是我行我素，今生世人如何看他，他又岂会在意？
  当务之急，是提升实力！
  武者世界，弱肉强食，实力为尊。
  真正令之愁眉不展的，是先天灵体破碎，修为倒退至玄武境一重，从此停滞不前。如不尽快设法恢复，他又如何能借此身躯，重返昔日巅峰，找青帝报仇雪恨。
  武道修行，有三要素。
  传承，悟性，体质！
  凌天是谁，五百年前纵横大陆，与青帝齐尊的龙帝。
  要武道传承，在闯荡大陆的那些年月，他探访上古秘境遗迹无数，收集了不知多少高品灵诀，可谓取之不竭，用之不尽。
  至于悟性，灵魂层面，更是绝佳，否则前世他也不可能在三十六岁之前，修成帝尊境强者。
  唯有体质，他需要借助如今这具肉体。
  原本，这具肉体是灵体。
  灵体者，得上天眷顾，对天地灵气有着得天独厚的感应与亲和。
  拥有灵体之人，生来便是绝佳修行体质，从出生开始，即便无修炼功法引导，也可自行吸收灵气滋润肉身，所以这也是为何灵体拥有者，修为实力远超同龄人一个乃至数个大境界的原因。因为他们赢在了起跑线上，修炼起来事半功倍，较之普通武者不知高出凡几。
  “区区灵体，较之我前世的圣龙之体也不算差的太过离谱。
  只可恨，迦叶国的四皇子出手太过狠辣，一掌击碎我灵体，绝我修行大道。
  这仇，我一定要报！”
  修为倒退，尚可重修。
  可灵体一碎，如漏水的容器一般，无法存储灵气，还不如普通武者的凡体，修行机会渺茫。
  纵使当年活死人、肉白骨的药皇重生，也未曾听说过能将破碎灵体修复的。
  因为……破镜难圆！
  不过命系武道，他怎肯轻言放弃。
  凌天从前世记忆中挑选出一门王品灵诀，便是开始修炼起来。
  原本，他还有更高品阶的灵诀可以拿出来修炼。
  那样，相同时间内吸收的灵气更多。
  但如今这具肉体太过孱弱，他怕灵诀太强，这具肉体无法承受，直接爆体。
  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
  “三天噬灵诀，聚十方灵气，开三天仙门……”
  盘膝而坐，抱元守一，随着玄奥晦涩的灵诀催动开来，凌天体内若有若无响起一阵，犹如古神吟唱般的靡靡大道之音。
  他的头顶上空，凝聚出一团幻若薄雾的灵气漩涡。
  方圆十米，浩荡灵气仿佛受到了召唤，疯狂涌来。
  灵气漩涡越来越壮大，变得波光荡漾，璀璨夺目，最后凌天整个身躯都被灵雾包裹。
  凌天再次掐诀，只见漩涡里的灵雾再生变化，如一条条青色小蛇般，从四面八方，透过皮肤钻入凌天体内。
  “嗡！”
  灵气入体，游走于他的七经八脉，五脏六腑，凌天身躯变得通体璀璨，可这光芒璀璨不过昙花一现，很快又黯淡了下来。
  因为灵气在开始逸散。
  “封！”
  凌天再催灵诀，想要强行将灵气封印在体内。
  可，结果适得其反。
  “轰轰轰！”
  被施加封印的灵气变得异常暴躁起来，它们如千万头脱缰野马一般在凌天体内横冲直撞，疯狂肆虐，那一刻，凌天只觉体内翻江倒海，整个身躯好似要被撕裂一般。
  凌天额头青筋耸动，浑身颤抖个不停，他强咬牙关，运转灵诀，用力压制，想要将这些体内的灵气融入血肉，可最后还是失败了。
  破碎的容器，是不可能装水的。
  同理，破碎的灵体，也同样无法封存那些灵气。
  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
  凌天心有不甘，如疯魔一般，眼睛溢出血丝，承受着难以言语的痛苦，可就是不肯放弃。
  “修炼，变强，复仇！”
  这是他的执念，不可改变。
  天色渐暗，银月高悬，清辉如薄雾一般笼罩着整个后山，不知不觉间数个时辰过去，凌天满头大汗，脸色惨白如纸，浑身被狂暴灵气肆虐的如虚脱一般，这才瘫睡在青石之上。
  月光，照拂在他的脸上，一片惨白。
  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脑子里震动了一下。
  凌天星眸中掠过一抹犹疑，意识立刻飞入脑海一探究竟。
  这一看，心神巨震！
  因为他看见浩瀚如海的意识空间里，多出了一件不属于他的东西。
  那是一座青铜小塔，通体幽暗，怪文密布，看起来破破烂烂的，极不显眼。唯独那壁身之上时而弥漫开来的淡淡神辉，仿佛可以照破世间一切阴暗，衬托出了它的神秘不凡。
  “是它！”
  凌天双眸中精芒闪烁，神情复杂的凝视向那座青铜小塔。
  此物，他又怎会不识。
  这正是五百年前霓裳冒死救他留下之物！
  若非此塔，他也不可能保住一丝神魂不灭，重生五百年后。
  “五百年了，也不知道霓裳是生是死，如果还活着，她又在何方？”
  睹物思人，一时间凌天百感交集，激动之下，情不自禁伸手去抚摸那青铜小塔。
  可谁成想，指尖刚触碰到那冰凉的金属塔壁，轰一声炸响，凌天整个身躯便被一股浩瀚磅礴的灵气黑洞，给硬生生吸扯进了青铜小塔之内。
  “啊——”
  凌天只觉一阵天摇地动，眼前日月交辉，刺目神光让他无法睁开双眼。闭上眼，耳旁又响起阵阵如山崩海啸般的震动之声，狂风吹的他衣袍猎猎作响。
  须臾之间，无数意念，影像，光怪陆离，纷至沓来，尽皆在这一刻涌入他脑海。
  如穿梭时空一般！
  凌天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他重回太古！
  太古时代，天地初开，一片混沌。
  凌天行走之间，眼中所见，皆可惊异平生。
  有山川如龙，巍峨高耸；有天海倒流，蓝月吞星；有奇珍异草、古树怪藤，直入九霄之巅。
  有一只形似乌鸦的大鸟，嘴里叼着一座青铜小塔，跨过雪山，越过火海，下通九幽，上达凌霄，以身证道。
  大鸟身躯之上顶着熊熊烈火，万古冰霜冻它不熄，九天雷雨浇它不灭。
  它就那样，一直飞，一直飞……
  天，好似没有尽头。
  它的路，好似没有终点！
  可是渐渐地，凌天发现，那只乌鸦在拖着火焰身躯飞行的过程中，发生着不可思议的改变。
  或者说，那不叫改变，而是蜕变，是涅槃！
  它的身躯在涅槃，由黑色，变成了赤色，最后变成了金色。
  它的羽毛在涅槃，由黑色，变成了白色，最后变成了九彩，灿若神霞。
  它的形态在涅槃……
  它的气质也在涅槃……！
  就连，那只乌鸦坐落之地，也在发生诡异涅槃。
  枯萎的草木，再度复苏，眨眼间长成参天古树，每一片沙沙拂动的树叶，都晶莹璀璨，散发着盎然生机。
  涅槃完成之后，凤凰再度飞走。
  大地束缚不住它的脚步，它生来便是九天君王，当翱翔天际，横穿万古，睥睨苍穹！
  凌天目眺着凤凰的离去，内心震撼不已。
  许久，他收回目光，惊鸿一瞥，却是被刚才凤凰涅槃之地一滴红如宝石、灿若神霞的血珠吸引了心神。
  “好美，美的惊心动魄，并且我感觉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波动，吸引着我去靠近它。”
  凌天眼眸遽然一亮，情不自禁走上前去，打算去拾起血珠。
  可这一次，还未等他触碰到那滴血珠。
  血珠突然如活物般，径直朝凌天飞射而来。
  “啊——”
  血珠没入凌天眉心不见。
  刹那间，凌天只觉身体里像是一片油田里掉进了一粒火种，轰一声，火山爆发了。
  浑身血液，如滚烫的岩浆一般在他体内轰隆作响，快速流动。
  燃烧着的血液，汇聚成流，最后竟是化作一条怒啸的火龙，以一种寻常人快十倍、百倍的速度，冲刷着五脏六腑、奇经八脉，仿佛要将他的肉身彻底燃成灰烬。
  轰轰轰。
  体内，爆发出一阵如炒豆子般的噼啪作响之声。
  “嘶~”
  那种痛楚，如烈火焚神，挫骨扬灰，比之方才凌天修炼时承受的，还要强过百倍千倍。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凌天浑身如沸腾一般冒起腾腾热气，只见他紧咬牙关，一遍遍的默念着佛门圣经。
  佛门圣经，皆是圣佛留在世间的大智慧，拥有玄妙莫测之能。凌天借此加持自我意志力，从而缓解体内的极致痛苦。
  痛苦不过意念，一梦便过！
  当凌天再度从沉睡中清醒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晨曦破晓，鸟语花香，天地充斥一片清明。
  可他的心，却依旧沉浸在太古一梦中。
  震撼，深深的震撼！
  那滴飞入他体内的血珠，引燃周身，又是怎么回事？
  这一切，都太过惊世骇俗，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大梦初醒，凌天忍痛从地上爬起，一股恶臭之感从身上扑鼻而来，险些令凌天作呕。顾不得身上那层漆黑腥臭如泥藻般的污垢，他强忍不适，迫不及待的检查自己的身体情况。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他的身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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