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周雷
也许是因为身体不好，他的动作很平缓。远处看像个迟暮老人，安安静静地扫着地。
楚矜和其余人混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几个男生总是能变着法的把少女逗得开开心心。
白登有事先离开，走前叮嘱各人认真搞卫生，大伙当然积极回应声好。
但不过多会，等到陆擎抬头，所有人都已消失不见。
陆擎没想到楚矜也会离开，或许在他印象里班长是那种能和全班都走的近的人吧。
看来她也没有把自己当回事，陆擎内心默默地记下这点。
空荡荡的跑道，现在只剩他一个人。周围，似乎仅有扫帚划过地面，微风吹动树叶两种非常相似的声音。
因为腾冲几人一直在玩耍，现场其实没清理多少，反而变得更加狼藉。地上多了许多被硬生生拍打下的绿叶，陆擎自然知道这是腾冲故意做的。
走到那棵枝叶残缺的绿树，轻轻抚摸。可惜上一刻它还在为大伙遮阴，下一刻却要被无情残害。
如果树有思维，不知道它会不会哭。
等打扫完整片跑道，太阳已经快下山了。
他爬上计时台，面对太阳，余晖照耀在脸上，一张略显消瘦的脸，不算过于英俊，但棱角有致，可以算作耐看的一类，也总算看清了他的双眼。
但那里是忧郁和悲伤。
陆擎掀开裤腿，竟露出银光，金属的腿部，泛着冷茫，不知为何此时会这般恐怖。
斜躺着看黄昏，此时的风渐渐带了凉意，他的嘴里呢喃着，“阿努妈妈，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身体机能越来越差了，也许在冬天，我会死。”
他说的时候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似是听到呼唤，陆擎手掌突然被阵光芒覆盖，光芒散去，他的手忽然变成一只铠甲手臂。
手铠像火一般的红，又有点点星光璀璨。温暖渐渐散发，陆擎感觉得到手掌在瞬间变得非常有力。
红芒闪闪发亮，似乎是在安慰陆擎。
见到这个家伙突然冒了出来，陆擎也是一番惊讶。过后却苦笑说，“即便有你，也起不到作用啊。我的病……是天生的。”
他望着天空，脸色渐渐冷漠。
而我，是被抛弃的……
……
天色渐暮，加上周末假期，学校各幢楼基本黑漆漆一片。
但这一座还有几间还亮着灯。
他知道，那个人还在这里。
楼梯不长，但辅助义肢提供不了陆擎太多力量。磕磕绊绊，总算到了四楼。
刚踏上最后一步，转角处突然窜出一个娇小人影。陆擎本能反应过来，但身体跟不上，两人自然碰到了一起，甚至差点将陆擎撞下楼梯。
“啊，好疼！你谁呀！”姑娘家反倒是先发起了难。
熟悉的声音在陆擎耳边响起，凑着朦胧的楼道灯光，看清楚了姑娘模样。
班长楚矜，原来她下午离开后来了这里。
“……班……”陆擎想打个招呼，只是从他进班以后几乎没和任何人打过交道，加上白天她和腾冲等人走的很近，陆擎难免心里对她会有些不愉快。
见是陆擎，楚矜先是惊讶叫道，“啊！是你。”随后她急忙打探陆擎全身，生怕把他撞出了什么毛病，“我没撞伤你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知道这个人是个脆娃娃，一碰就会碎。
“……我，我没事。”他低头说着，就要离开。
“对不起啊，天太黑看不太清楚，我以为行政楼没什么人了。”楚矜一直在向他道歉。
见到陆擎走开，楚矜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又追了上去。
“咦？你为什么还在学校？啊！刚才你不会一直在操场打扫卫生吧？是不是腾冲他们把你一个人扔下了？”
陆擎没回答她，继续走着。
“对不起啊，下午有点事就没继续帮你们了。哼，早知道腾冲会耍坏，我就留下来陪你了。”
看得出来，陆擎似乎对自己有怨气，不然为什么说了那么多，他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我好歹是个妹子好嘛，有必要这么斤斤计较么？
“那好吧，你有事先忙吧。”楚矜委屈地说。
“嗯。”陆擎忽然淡淡地回了一句，把她又惹得一哼。咬着银牙又无处发泄，只好狠狠跺了脚地板，把周围的声控灯吓得统统一亮。
学校行政楼基本是学生禁地，除了班长要日常在此汇报班级情况，一般学生是不会进来这里的，更不要说陆擎他们班的班主任是个面相凶狠的人，同学们恨不得都躲得远远的。
看着陆擎往刚才自己过来的方向走去。在那边只有两间还亮着，最近的那间是班主任的。
“天这么晚了，他找班主任能有什么事？”楚矜疑惑地自问道。
结果陆擎径直走过班主任办公室门前，就连头也不往里面看一眼。
“嗯？不是去找班主任？”
四楼最里面那一间办公室很少有学生进去过，连门都比一般要高档不少。门上标着副校长室，具体说是三大副校长之一，管理德育和招生工作的周副校长。
“哇塞！是周副校长，这样的人他都能见到吗？”
虽然副校长办公室离班主任的办公室不远，但是平常这个房间都是关着的，今天走的匆忙，竟然没发现副校长室门是开着的，这难免让楚矜小小的懊恼一番，错过了看传说中的豪卓一哥的机会，这损失太大了。
“难不成陆擎进我们班是副校长的关系？”看到陆擎真的进了副校长室的门，楚矜惊讶又带有嫉妒，可是又好奇陆擎进去干什么。
……
副校长室门没关，陆擎在门口站了站，略微想了想，回忆一下过去跟阿努模仿过的礼貌礼仪，很生涩地敲了敲门。
“请进。”一个男子的声音从角落传了出来。
进入以后，陆擎发现室内并没有开冷气的痕迹，夜晚外界虽然凉爽不少，但室内气温依然有点闷热。
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放在了眼前这名在办公桌上批改文件的年轻男子。
他看起来约莫二十五六，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身体颀长，五官端正，一头银发格外引人注目。专注的神情，绝对秒杀千万少女。
绝对的大帅哥级别，这是所有豪卓人共同承认过的。
只可惜陆擎对人的容貌没多大感觉，因为他从小没见过出他以外的人类，更别谈美丽或帅气有何评判标准。
周雷，豪卓学院副校长之一，同时也是战铠系的系主任。
陆擎走到他面前，没有任何前提话，只说了两个字。
“退学。”
周雷手中笔一滞，他抬起头，一双明亮深邃的眼眸，似乎闪着丝丝雷光。
陆擎丝毫不避让。
看样子似乎两人早已相识，不然以周雷身份，全校恐怕找不出敢这般和他说话的。
“不批。”
周雷眼睛微眯，放下手上工作，又忽然一笑，毫无预兆地伸手一探，一只银光手掌直冲陆擎刺去。
一股危险感瞬间蔓布全身，如果这具孱弱身躯直接挨上一掌，势必重伤！
偏偏肢体反射跟不上大脑指令！
“锵！”
金属对撞声顿时响起，陆擎身上红芒一闪，火红色铠甲闪现而出，与袭来的机械手碰撞在一起。
“你干什么？！”陆擎怒道。
周雷手上雷芒一闪，又化成普通模样。
他起身倒了杯水给陆擎，略微安抚道：“没什么，想测试下你的实力。”
“这是它的护主机制，跟我没关系。”陆擎回答说。
“啧啧，和我预料的一样。能自我护主的战铠可不多见，起码上了高等吧？”周雷忍不住赞叹。
陆擎没有回答他。
“好吧，你不告诉我就算了。我还以为我们两个人已经算认识了。”
“认识，不熟。”陆擎淡淡回答。
周雷笑了笑，继续说道，“其实我很好奇，当初你和我一起对抗虫人的时候，具体的操控者是你还是它自己？”
“战铠与使用机主之间的适配量与我相匹，常规作战我能应付。”陆擎这次没有闭口不谈，说了个周雷也明白的道理。
不同的人在使用普通铠甲或者战铠时，在操作方面或许大致相同，但每个人却有各自的使用习惯。这就造成了铠甲与机主之间的适配问题，简单说就是行为模式要趋于一致。
这好比走路方式，因为身体各部位力道，躯体长度，大脑思维方式等多种原因，导致每个人走起路来都是不一样的。
周雷点点头。
回到陆擎开头的那句，周雷随意地靠在办公桌旁，拍了拍陆擎肩膀叹道。
“你太在乎别人对你的眼光了。”
“是的，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如果我知道这个世界的人戴着的是有色眼镜，我也许永远不会下山。”
“但是你阿努妈妈的对你的期盼呢？你要忘了吗？”
“我……”陆擎忽然低下了头。
是的，如果自己现在离开了，那阿努妈妈对自己的期盼呢？
“我把你安排到这个班，不仅仅出于你拥有战铠的缘故……”
周雷的话忽然引起陆擎注意。
“在整个乐星，拥有未知战铠的人，恐怕只有你一个人吧？”
“我不清楚。”
“乐星和外界屏蔽联系以来，存在的战铠均被登记在案。你知道你这一件从不存在现世的战铠如果出现在人们面前，会闹出怎样的轰动吗？在御敌墙内或许不会太严重，但墙外世界不如你想的那样，哪怕同是人类，也难免不会对你起觊觎之心。”
听完周雷一番话，陆擎顿时明白不少。心里也温暖不少，原以为在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会替他着想，自己会以一个透明人的身份活到生命结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