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宁向曲中取，莫向直中求
虽然这里没有高峰，没有峡谷，甚至没有物质，一切存在都被碾压成渣，挤压成粉，疯狂的卷向最中心处的奇点……
让整个空间看起来平平坦坦，空空荡荡。
实际上这里一点都不平坦，恰恰相反，充满了褶皱！
就仿佛一个纸团，那些你随手扔掉的用过攥过的草稿纸。
表面看着不算复杂，其实内部空间迂回曲折，复杂的仿佛一群蛟龙在尽情翻腾，绕着自己翻过去，再转回来，打成一个个的环，又缩紧成结……
就是在这样诡异莫名的环境中，叶寒被新世界的意志忌惮，排斥，位置被标示出来，天命所衷规则加身的十二巫跨越立体迷宫似的空间结构，向他逼迫过来。
仿佛回到了第一轮游戏。
接二连三的出风头，刷成就之后，出头鸟被标注在地图上，成为了众矢之的。
所以面对这种情况，叶寒并没有慌乱。
最差最差，只要他对这个世界说，我投降，我愿意配合，做到三清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惜他不想做顺民，更想成为盘古，和世界硬刚。
劈开天地，为这方世界划定规则，虽然那意味着可能粉身碎骨……
探测系统全力开动，扫描着四周围的空间结构；调配星机盘算力，推演空间扭曲，侦知着一切有用的情报。
募然周身流转着赤色火焰，长的跟黄皮袋子似的怪物划破虚空，挤进了叶寒置身处。
相比猛兽，这玩意其实更像一坨长了翅膀跟脚的蒙皮血肉，说是爬行动物甚至昆虫都更加合理。
不见它有任何动作，仅仅是一现身，破碎、崩塌、无尽循环的道意便充斥空间！
就仿佛三十三天玄阴神幡回到了他手中，而且随时可以摇晃，甚至可以一直不停的摇晃下去，让这方世界七零八落，让世界中的人颠倒倾覆，难以立足。
是十二祖巫之首，帝江赶来了。
这位祖巫执掌的法则就是空间与速度，第一个现身也是理所当然。
它向着叶寒咧嘴一笑，脸上眼睛鼻子耳朵都褪化了，模糊成一团，只有嘴巴还在，怪形怪象。
心中所想直接化作强横意念，在空间中如涟漪扩散：“小子，你跑不掉！乖乖投降吧！”
叶寒冷然一笑，天魔场显化衣袍，挡住了空间碎裂之意的侵袭，仿佛磁场笼住磁屑，令其碎而不乱，裂而不崩。衣袍之下的金身自然也安然无恙。
然而他右手狭缝长剑，左手是星机盘的投影，身躯划出一道玄奥难言的弧线，消失在原地。
帝江的大嘴裂的更大了！
虽然没脸没皮，嘲讽之色尽显无疑。
这里是世界之初，混沌之始，规则诡异难言。
这里没有东南西北！没有上下左右！你以为的前，跑过去才会发现，是往后了；你看见前面似乎有个敌人，一剑戳过去，很可能到最后，是自己的后背中了一剑……
这是世间最混沌的迷宫，最不可思议的困境，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区域。
如果不被世界意志接纳，不被新的规则承认，甚至连站都不知道该站在哪里，用什么姿势。
在这地方，竟然还想跑？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嗯，在别处，这个成语是形容词，用在此处，就是实指的名词！
然而自信满满的帝江，下一秒就张大了嘴，瞪大了根本看不见的小眼……
因为叶寒真的溜掉了，从它自以为天衣无缝的空间囚笼！
怎，怎，怎么可能？
呆滞间，浑身赤红，人面蛇身，闭着眼睛的时之祖巫烛九阴悄然现身：“钧天，你不是说天上地下，无物可以逃脱你的空间囚笼吗？”
帝江张张脸上仅有的嘴，说不出话，混沌的脸孔全是茫然。他完全想不明白叶寒是怎么溜掉的……
呆愣之间，人面鸟身，耳朵上穿着两条青蛇，脚底下踩着两条赤蛇的电之祖巫翕兹也赶到，随后强良、蓐收、天吴、句芒、祝融、共工等大神也在帝江的引导下先后赶至。
然而人已经不见了，就算十二祖巫集齐可以召唤神龙，嗯，盘古真身，也没有用啊。
烛九阴睁开了眼睛。
时之祖巫眼睛一睁，时光之力瞬间将四方覆盖，混沌的世界顿时昭昭如白昼。
然后它眼睛一闭，时光之力如水流淌。
昼与夜的交错，光阴流转之间，祖巫们也通过它的神通，看清了……叶寒从空间牢笼溜掉的全过程，快放、慢放、360°全息放甚至倒带放。
虽然看清了，但是，跟没看清一样。
叶寒的逃跑就仿佛天王迈克尔·杰克逊的太空步，或者鬼手玩的三仙归洞，看上去平平无奇，好像谁上都行，然而……理智与现实又会告诉你，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用个流行的词，就是一看就会，一做就废。
明明那小子就是随便走走，左两步，右三步……溜溜达达的，竟然就走远了。甚至走远的速度，远远超过溜达的步距。
缩地成寸，千里庭户……连串的神仙术浮现于十二祖巫脑中。
可是，除了凝聚了天地神通的它们，普通的神仙术在这片空间是无效的！
神仙都还没生出来呢，哪里来的神仙术？
而且烛九阴的时光操控不仅能把之前发生过的事百分百还原，甚至，它可以把时间直接拉回到事情发生的当时……也就是强行读档，把改变抹销，让事情回到它们的控制。
所以它们十分确定，叶寒没用任何神通，就是无比丝滑的走掉的。
甚至丝滑到了，他身上的时间戳都滑掉了，烛九阴的强制读档竟然无效的程度。
好在叶寒已经被世界意志标记。
十二巫只是稍作感应，便立刻重新追踪到了叶寒的位置，然后……齐齐惊讶郁闷。
就这片刻之间，叶寒竟然已经在遥遥远处了。
这方奇异空间，无法用任何距离单位衡量。
若要形容的话，那是除了空间祖巫帝江之外，其他十一巫只能望洋兴叹的距离。
因为只有拥有空间神通的帝江，可以穿墙一般走最短路径，其它人……只能在曲里拐弯的迷宫里绕行晃荡。
距离近些还好，他们的神通外溢，能够通过灵压流速之类的本能指标，感应到正确的路，就仿佛鲨鱼通过嗅觉捕猎。
可一旦超出神通范围，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即便眼睛看得到目标，因为不知道正确的路，说不定越绕越远，越追越迷……
那小子，那小子明明失去了天道认同，被这世界排斥了……而且分明没用任何神通力量，怎么能溜的那么快？
这距离帝江都得花不少功夫吧！
他们的直觉是对的，这段距离，就算帝江破开空间障碍走直线，都需要一段时间的。
可明明被世界排斥，又没用神通的叶寒，怎么溜的那么快？
很简单。
这世界就是这样的！
黑洞的内部空间，最小的时空结构，叫做卡拉比-丘流形。
这是超越维度的一种超级抽象的几何学！
在这种空间结构中，没有直线，只有各种不同弧度、不同翘曲、不同拓扑、不同张量的弧线。
所以你能够感应到的直线从来不是最短。
这点在地球上其实是一样的。
你觉得两地之间的最短，可能根本……不，绝对不是最短。
因为根据本能划出的最短路径，若从球面几何优弧劣弧的层面分析，极可能是错的。
比如你以为飞美国要横跨太平洋，但其实一般都是绕道北极。
而真正更短也更省力的距离，其实是打一条洞，从中国直接穿到美国。
在一个根本不存在直线，只有各种各样弯曲的世界，这种情况只会更夸张！
用某科普作家的形容就是，卡拉比-丘空间就仿佛世界上最有趣的房子，有很多墙壁围绕着我们，墙壁上又到处都是镜子，镜子里有无数我们自身的影像。
无论我们的目光投向任意一个方向，都仿佛在看万花筒。
那扭曲拉伸五颜六色七彩缤纷的影像，其实都是你自己，只是……未必是此时此刻的你自己。
比如某个时候，你清晰的看到了你的背影，然后冲你的后背扔了个球，猜猜会怎么样？
或许下一秒，你感到自己被球打中了，或许永远没有球打中你，或许……你仔细回想一下，才猛然意识到，那个你用来打自己的球，分明就是之前打中自己的那个……
它跨越时间，完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闭环。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匪夷所思的！
连因果关系都是不存在的。
所以烛九阴想要强制读档根本读不出来。
因果关系不存在，时间线就不存在，时间线都不存在了，又怎么可能强行读档？
同样道理，帝江破开空间障壁走捷径的方式，其实从来不是最短……
因为这个世界的直线，根本就不是最短！而它以为的密不透风的空间囚笼，其实根本漏的跟筛子一样。
叶寒看似神乎其神的逃跑手段，说穿了就是：沿着一个方向，一直走，别回头。
只不过一般人根本找不准所谓方向，更加无法做到一直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