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在线投毒
现在他明白，为什么楚雯执意要拍《舞女》了。
或许，对于观众来说，《舞女》是一出纯粹的悲剧，很致郁的那种。
但对于她来说，《舞女》是心魔，是哀思，是憋在心里很久，不吐不快的情绪。
至少，影片里的舞女，还活着。
……
回到放映厅。
从二十五分钟到三十八分钟，这段剧情很甜美很温馨。
舞女费了很多周折，终于摆脱五人的纠缠，她自杀未遂后，花了一段时间疗伤，然后整理情绪，离开娱乐圈。
她出去旅行，碰到一个男朋友，各种美好。
观众紧绷的神经，终于稍微的放松下来。
像是喝了一杯浓浓的苦丁茶后，被塞了块甜到腻的奶糖。
然而，糖很快就舔完。
苦丁茶，又续上了。
舞女发现自己怀孕了，跟着男朋友回他家，赫然发现，男朋友父亲的照片。
就是那禽兽五人组之一。
她惊慌失措，不辞而别，疯狂逃离。
怀孕的女人是辛苦的，但也是坚强的。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她一个人，流浪到一座陌生的城市，大着肚子，艰难的打着零工，攒钱，想要把孩子生下来。
偶尔，明媚的晚上，她都会在逼仄的出租屋里，月光下，小心翼翼的笨重起舞。
有希望，就能活下去。
这个孩子，成为她活下去唯一的希望。
……
医院。
病房。
“你的家属呢？”
“没有家属，我自己签字就可以。”
她进了产房。
生孩子时，她子宫大出血，医生竭力抢救，才算是把她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保大还是保小？”
恍惚间她听到有人在问，她思维仿佛停滞了，求生欲让她颤抖回答:“保大。”
她还是想活着。
她活了下来。
但孩子因为先天性脑瘫，不哭不闹，安静的像是个木头小人。
医生建议放弃治疗，再怀一个吧。
对于普通家庭来说，这会成为一辈子的累赘，治疗要花费很多金钱和心血，但治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她没有说话。
抱着孩子，一步一步，她走出了医院。
……
镜头转换。
她已经成了一名舞女，靠着在夜场卖笑，维持生活，养活孩子。
她开始画浓浓的妆，挤深深的沟，熟练游走于形形色色的男人之间，编造着各种各样的谎言，越来越得心应手。
她骗人。
也被人骗。
一杯杯酒喝下肚子，白的啤的洋的，换成孩子的奶粉钱和医药费。
有空的时候，她最喜欢去幼儿园。
看着那里的孩子们，穿着亮晶晶的衣服，纯白色的丝袜和鞋子，蹦蹦跳跳的开心跳舞。
像极了小时候的自己。
然而……她开始老了。
皮肤不像年轻时满满的胶原蛋白，眼角也开始有鱼尾纹，在场子里被年轻的小姑娘排挤。
赚的钱，自然也就越来越少。
她开始带各种各样的男人回家过夜。
大床上翻云覆雨。
小床上，她的孩子在那里安静的躺着，像是一具尸体。
……
这一大段里，楚雯用了大量蒙太奇手法，剪辑的支离破碎，除舞女外，就没有存在超过五分钟的男人。
她经历着一个个男人。
表面上光鲜亮丽，实际却负债累累，整夜整夜失眠的三秒男老板。
每次喝酒必醉，喝多了就抱着自己嚎啕大哭的职场精英。
长的特别帅气，又高，身材又好，却和自己从事同样工作的……男公关。
一个她去教堂祈祷时认识，但后来每次都偷偷摸摸来找她的老神父。
……
这些小片段，都带着特有的楚雯式黑色幽默。
人物出场时光鲜亮丽，但一暴露本性，都是鸡毛满地。
众生皆苦。
无人不孽。
偶尔来一句扎心台词，也充满血淋淋的粗粝质感。
——“男人爱美女吗？不，他们根本不爱，美丽是不被原谅的，美丽是用来被蹂躏的。”
……
——“我们都拼了命的向前跑，仿佛在逃。”
……
——“原谅不可原谅的人，并为之祈祷，这是上帝的事情，我做不到，我想做的，是送他去见上帝。”
……
——“小时候，谁都觉得自己的未来闪闪发光，不是吗？”
影片的末尾。
舞女病了，病的很严重，她躺在病床上，感觉眼前的世界都变成了黑色。
然后又变成彩色。
她仿佛回到很多年以前，那个时候的自己，踮着脚尖，跳起一支美丽的舞蹈。
她又仿佛听到，自己的孩子能开口说话了，轻轻叫了一声……“妈妈”。
魔幻式的结尾。
电影结束。
放映厅里，观众都沉默着，一个个心里都被毒的不轻。
不愧是票房毒药啊！
这电影可真够毒的，看的人心窝子疼，胸膛憋着一股气，发泄也发泄不出来。
导演连煽情都不煽，连给你哭的机会都不给。
只是把她看到的东西，一刀剖给你看，至于你看到了什么，她压根不管。
扎心啊！
……
字幕渐渐落下。
观众开始陆陆续续的往外走。
“我草！你瞎啊，踩我脚啦！”
忽然有人暴躁喊道。
本来看完电影心情就不是很好，被踩了一脚，下意识爆粗口。
“对不起，不是故意的。”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我他么新买的鞋，空军一号，三千多呢，今天第一天穿，给我擦干净！”
“你……你故意找茬是吧？”
……
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
等着清洁卫生的影院大妈满脸懵逼，看了看两个暴躁小伙，犹豫一下，还是没敢上去，匆匆出去找保安。
其它人都是快步路过。
他吵任他吵。
脑子里有泡。
“哥们儿，别吵了成不？”
陆豪从后排走来，笑着劝了一句。
“你他妈谁啊……陆……陆总！”
认出来了。
听到喊声，正退场的观众，好奇回头，顿时就折了回来。
活捉野生落单的陆总一只！
谁也没想到，在这间普普通通的电影院里，竟然能见到陆豪本尊。
陆豪和粉丝打着招呼，先三言两语化解这场小冲突，带着人群往外走，去大厅，别堵门。
“《舞女》好看吗？”
到了大厅，陆豪问了一句。
人群神色各异，不知怎么回。
影片本身质量是不错的，要是评分，肯定会是高分。
但要说好看，就有点亏心了。
主要是不爽。
在不少观众眼中，好看就等于爽。
《舞女》太压抑了。
陆豪笑了笑，看着他们。
“要是有人问我，我肯定会说太好看了，可欢乐了，又欢乐又刺激，可给我笑坏了。而且还有很多大尺度画面，看完心情倍儿爽……”
粉丝集体愣住，片刻后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坏。
这……丧心病狂！
在线投毒坑队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