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刻意
虽然周陟与宋毓不对付，但至少在位置上，周陟都得低宋毓一头。宋毓的开口让他闭了嘴，不过眼神却在文娘子身上停留了许久。
那种感觉要文娘子十分不适。叶识卿忽然间伸过头，挡在两个人中间，“周陟，你可别觊觎我徒弟！”
话自然是调侃的，可是在这种时候说出来，格外有几分别的意思。
令狐在一旁有些冷淡地道，“徒弟自然是你的，谁若是敢抢，那当真是不想好了。”早知道他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却不曾想到说话时这么带刺。
仿佛一只刺猬，生生要将人戳死。半分也不给周陟留情面。
能在这种场合说到这种话，这几人的关系，已经不屑于继续维持了。文娘子内心庆幸，这样子也好，省的之后还要面对周陟，对于其他人她大可以装作无所谓的模样，可是周陟这个人，只看一眼，文娘子就恶心。
令狐的话倒是没对周陟造成什么影响，或者说他这人心里强大的很，根本也不在乎这种暗戳戳的刺。但见这人脸上有了笑意，“令狐天师说笑了。鄙人府上三名弟子，况且稚衙表现也好。实在没必要再收弟子。今日过来。也是为了看看司命祠的新人而已。毕竟，大祭司这么重视呢。”
他很聪明，将现在的注意话题引导到宋毓身上。一旁一直喝茶的许墨天师便顺着话走，“大祭司，今年为何这般重视？”
文娘子听着这话，便晓得了天象异动的事，司命祠之中的人也不是全都知晓的。观察着殿中几人的表情，叶识卿和令狐是知晓的，周陟自然也知道，剩下的几人皆是疑惑，就证明他们并不知道。
宋毓没说吗？不想在京都引起慌乱？也是，毕竟是一国之都，天象异动，影响龙脉，他估计不会说的。倒是文娘子，她觉得自己先前竟然有些小人了。宋毓虽不喜欢天家，可是到底关系到一国民众，这人不是那种会火上添油的角色。
站在若果将天象异动的事情爆出来，只会让这个本就面临战乱的国家变得更加混乱而已？剧文娘子所知，边疆少民的暴乱已经严重威胁到了知州统治。
这个从根部腐烂的国家，终归，要开始显露在面部了。至于宋毓等人，他们不喜圣上，却不会将百姓的性命置之不顾。所以这件事，一定是瞒着的。
这对于文娘子是有利的。她松了口气的同时，更觉得宋毓这个人不可小觑。
身边的叶识卿依旧笑嘻嘻地，“那可不一定，我的小徒弟聪慧，又有几分天赋，不是什么蛮人都能比得过的！”
这话未免有几分夸大。不过文娘子却觉得有趣，令狐和叶识卿两个人见面就不对头，现在却合起伙来用话刺激周陟，这是所谓的同仇敌忾吗？
这么看来，司命祠的大天师们，也还是有孩子气的一面。
外头有小天师引着这次入选的新人进来。他们按着进来时候的组别分成八列，每组各五人。
早就得了小天师吩咐的新人们恭恭敬敬地向着宋毓一个人行礼，“见过大祭司！”
宋毓在司命祠，哦，不，或者说宋毓在整个国家，都有着无法撼动的地位。任何一个想要成为天师的人，都会对他心存畏惧。
“我司命祠以点刹驱邪，维护百姓为任。”宋毓说着，漂亮的眼眸扫视过下面低垂着头的众人。
他没继续，并没有人敢抬头。甚至连呼吸声也不闻。
文娘子微微看着宋毓，她注意到，他说的是维护百姓，而不是维护君王。
“既已入选，那就去成为一位有作为的天师。无论从任何方面。”他说话总是那么简短而有力，漂亮的脸庞上不见丝毫情绪。
大祭司惊才艳艳，便是从这种小事体现出来。
在场的人莫不都是认真听着话，在他语毕以后，才齐声应了是字。
后面才是见过诸位大天师，自有小天师呈上来这入选人的名单，几位大天师人手一份。
叶识卿翻着名单，眼角眉梢有些笑意，“这周、林两家果真是英才辈出啊！”
话中意有所指，面上的情绪也有些挑衅。
令狐翻着名册，点了点上头几个姓名，“林齐川，林齐麓……皇后母家？”说话间没有半分敬意。
这时候在场的新人都感觉到不对劲，身上乍然冒出冷汗来，生怕自己被退了。
周陟的面上有几分笑意，很浅，“不曾听到令狐天师点名吗？不知道自己站出来？”
那人群中窸窸窣窣的衣裳摩挲声响起来，两个青年站在前头，一起躬身道，“林齐川，林齐麓，见过天师。”
令狐的眸光在两个人身上打量了许久，随即一向平淡的脸上也勾起一丝笑意，“与皇后娘娘的性子倒是有几分相似。”
噗！文娘子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这令狐看着半天不说一句话，现在怎么却好像字字诛心？说人家像皇后娘娘，不是明摆着说人家像个姑娘！？再加上，这两个人都是周陟安排进来的，现在这么一说，就差没把两个人按在地上踩脸了。
依着林家那两兄弟的性子，估计已经恨上令狐了。
果不其然，文娘子望过去，那两个人没抬头，可是手都紧紧的握住。那年纪稍长些的林齐川，搭话道，“多谢令狐天师夸赞。”
除了这句话，他们别的什么也不能说！哪怕知道自己被羞辱，也只能乖乖低头认下。
这就是现实。
文娘子忽然觉得心口舒服了一节，周陟啊，周陟，这几年人上人的日子，你也过够了吧？总有一天，她也会让周陟，成为林齐川现在的模样。
只要她成为这里的主宰，只要她掌握所有人的命运。那么周陟，也只能做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令狐说了一句，便觉得烦了，那两兄弟的恨意他看的清楚，微微瞥了眼含笑的周陟，便挥手让两个人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