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宫中

  说也只是那么一说,到底只凭着文娘子的猜测而已,究竟如何,恐怕只有文阙姑娘才清楚了。
  不过这倒是让文娘子对那文阙姑娘越发好奇了。这世间天师当道,同样的,与天师联系紧密的各种方面都成了大势之趋,仅一个血朱砂就能引万人追捧,便可窥见其一二了。
  至于储魂阵,那更是只在传说中听到过的东西,更别提其中可能储存着的强大灵物了。这种灵物一般是各路杰出人物死后的灵力所化,极为稀有。
  那文阙姑娘又是如何得到的呢?这倒是个问题了。
  还有文阙姑娘原本的身份。以及与自己这具身体的关系,这当真,叫文娘子头疼。她便叹了口气,一只手按了按眉心,“这东西我也不好确定。总之,该不会有坏处,先收着吧,明日去的时候,将它带上。”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凭着文阙姑娘的模样,文娘子觉得这东西也有必要赌一赌。
  天象异动,已经引起司命祠诸位天师的觉察与警惕,她断不能在明日的入祠考试上被人揪住,否则,性命难保也是可能的。
  乌鹭本是害怕极了,但听得文娘子说那不是鬼物,心下松了口气,又见文娘子面有疲色,知道不再打扰,便起身来行了礼,往后退退了出去,顺带将那扇门缓缓合上。
  屋子里只剩下文娘子一个人,她眸中映着身边的玉如意,匣子,以及手腕上的金钏,神色越发深沉。
  文阙姑娘究竟,要给她什么样的帮助呢?她又到底为什么,能确定文娘子需要呢?
  这背后,究竟有谁在指点推动。
  京都中央,太和殿内。
  皇帝坐在上处,两边的宫人都已经撤下去。下殿着天师服的人站得笔直,那眉目如玉的模样,让殿中所有的东西都仿佛亮了一节。
  “大祭司的意思是,明日入祠考试,想亲自监考?”皇帝在龙椅上,似乎极度不适,已经将身子转了许多次,却还是不满的啧了一声,那声音在此刻听起来便有些格外地意思。
  明黄色的锦书被皇帝拍在桌案上,也不知有意无意,将那亮着的有灯都震得熄了。皇帝本就阴鸷的眉眼在少了烛光的时候,更添几分冷血。
  “大祭司可知,入祠考试这几日,乃京中最乱时节。更何况,后日贰十,想来大祭司不会不记得,是个什么日子。”皇帝微抬起眼,冷情的眼眸仿佛毒蛇一般,要将人缠住,窒息。
  下边站着的人却无半点惧意,通身如玉的光华更将他衬得不若此间之人。“微臣明白。早已经与周天师和林天师交代清楚,想来,有他二位坐镇宫中,这几日不会起什么动乱。陛下认为呢?”
  这反问让皇帝憋在心口的一腔怒气竟无从发泄了,那脸上的表情忽明忽暗,最终只哑着嗓子道,“既然大祭司已经决定,那就按大祭司的意思去办好了。”
  “朕乏了,先退下吧。”皇帝挥了挥衣袖,身子往后倒,靠在龙椅之上。
  下首的男子没有如一般人那样跪下行礼,只弯了弯身子,随口一句,“微臣告退。”旋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那门打开,一直等在外头的宦官先对着男子行了礼,“大祭司。”
  男子微微颔首算是应下来。他的小厮从一旁窜出,凑在男子耳边轻语了几句,叫男子好看的眉眼微微皱起几分,“去蛤蟆岭一趟。”
  “是。”
  偌大的太和殿里,只剩下皇帝一人以及几个宦官。皇帝一直望着男子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
  殿中出奇的安静,宦官小心翼翼地将熄灭的宫灯重新点燃,火光亮起来的一瞬间,皇帝的眸子猛地看过来,将宦官吓得直接跪下身去。
  “陛下!陛下饶命!”话音一落,殿中的宦官便呼啦啦地跪了一地。
  “废物。”皇帝口中吐出这两个字,“全都是废物。朕早就说过,绝不能让宋毓坐上大祭司的位置,偏那几个废物怕这怕那,让宋毓得了机会。”
  皇帝闭了闭眼睛,地上跪着的宦官们身子还在不住的颤抖。
  “滚,给朕滚去传林振来!”
  “是,是!”
  红色的宫墙之外,一辆华贵的马车缓缓驶出宫门。
  一路向着北而去。
  宫门外垂头的几个小侍卫,待马车走远,才抬起头来松了口气。
  “大祭司这是进宫干嘛?也不到做祭天大典的日子啊?”其中一个悄声问着旁边的人。
  “我听说,大祭司这次要亲自监考。”另一人也压低了声音回答着。
  “这!陛下怎么会同意?”
  “所以他才进宫来了啊。依我看,陛下拗不过大祭司的,这会子一定是板上钉钉,铁定的事儿了。”
  两人望着那高高的宫墙,皆是唏嘘。“自从姜家没了,大祭司一人独大……”
  “嘘,瞎说什么呢!走走走,换岗去了。”
  人都散了,只剩下红色宫墙上黄色琉璃瓦的光,照着着空荡荡的大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远走的马车上,眉目如玉的公子正蹙着眉,听身边的人禀报事情。
  “那文阙姑娘与秦二小姐不知道怎么有了联系。还有个不知身份的姑娘,也在那时候冲进了文府。”侍从将消息都交代清楚,便不再开口。
  “不知身份的姑娘?”公子问。
  “回公子,线人来报,说是个十二三的小丫头。住在史太守名下的宅院里。”
  这话让公子的眉眼间更透出几分凌厉,不过却并没有急着开口。
  侍从低声问道,“可要赤云去一趟徐州?”
  史太守就是在徐州的。
  公子薄唇轻抿,“不必了。他不送消息来,那就是不想告诉我。再去问,也只会给些迷惑消息,浪费时间。”
  “是。”
  公子凝眸望着自己的手指,那漂亮修长的手轻捻了捻,很快又松开,“那姑娘的姓名,可有知道?”
  “回公子,她有个随身伺候的丫头,与外头人熟悉,只听那丫头唤乌鹭,至于那位姑娘,不知名字,只晓得都唤一声文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