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离开
“这是娘子要的东西,不过,这东西,始终不吉利,娘子若无必要,还是交给我带回去吧。”张氏带了几分担忧,说实在的,昨日里文娘子叫她取牌位来砸掉,张氏便清楚这几日的不安定和刘氏有一些关系的。
直觉的,张氏认为这东西一定不干净。
文娘子却摇了摇头,“我不怕这些个东西。”她自张氏手中接过匣子,打开上头金色的搭扣,里头被砸碎的木块映入眼帘。
张氏有些紧张,眼见着文娘子将木块一点点从匣子里拿出来放在膝上,那双雾蒙蒙的眼睛就这么盯着那些东西。
“其实也不是她的错,”文娘子指了指膝盖上的碎片,纤长的手指自上头划过,“怨气很少,不是什么恶鬼。”
张氏听着,一双眼睛里又噙满了泪水。
文娘子晓得她在伤感,也就不多提这个,只转了话头,“不过,你们家这件事,是有人在后头作怪。我只会点刹驱鬼,却不会抓人,府上以后还得多多注意一些。”
就是世家大族,才更容易得罪人了。
这个道理张氏明白,心里头也想着,回去以后定要好好彻查一番。
不过,这个文娘子,倒是很有几分本事。张氏瞧着她的模样,眉眼清淡,脸上也还带着孩子特有的一点儿肥,可是那双眸子却永远的没有波澜。
怎么说呢,张氏也算见过许多人了。可是这文娘子,却着实叫人琢磨不透。
“娘子,”张氏开了口。
文娘子正一片片地将东西举起来看着,听见她喊,便转了眸子过来,“何事?”
明明是小女孩儿家的声音,可是却平白叫张氏觉得被压了一头。这感觉不是很舒服,张氏心底感慨,到底是什么家庭,才养出来这么有气势的孩子。
“有句话冒昧了些,可是还是要问,敢问娘子,出自何家门下?”张氏问的很小心,眼睛小心的打量着文娘子的模样,见她的面色没有什么不快,才缓了口气。
早在很久之前,文娘子就晓得会有人这么问了,她没有过多的思索,便将之前就备好的说辞都说了出来,“我本是个孤女,得了师傅眷顾,才得了一点本领。”
张氏听着,却是有几分不信,“那娘子师承何人?是哪位天师?”
才说完,她便反应过来自己这话委实不合适,连忙的起身赔礼,“娘子见谅!若是不便就不必……”
文娘子坐在那破摇椅上,身子有些晃荡,她一只手护着膝上的碎片和匣子,另只手抬起来轻轻挥了挥,“无妨的。我师傅是个没什么名气的道士,算不得天师。”
是吗?张氏不信,却又不好再多问,应了一声是。
文娘子一贯不会先开口的,此刻张氏沉默下来,两人便只各自坐着,空气也有些凝结。
张氏抬手擦了擦额间的汗,“果然如娘子说的,太热了些。”她有些尴尬,“说来,好像只听闻娘子的姓,还不知娘子名,若可以,还望娘子告知,日后相遇,我也好报娘子大恩大德。”
先前有几句话莫不都是怀了别的意思,可是这句确实是张氏发自肺腑的。文娘子这次出手,救了王家,这个恩情得报的。
张氏微微抬眸,眼见文娘子坐在摇椅上,摆弄着膝上的碎块,低头的一瞬间,只让张氏觉得有几分眼熟。
是谁呢?长得似乎很像从前在京中是见过的人呢!
张氏努力回想着,那边文娘子已经开了口,“我姓文,单名一个茵字。”
“是了,文茵娘子!”张氏应和着,脑子里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可是就是想不起来。
文茵……文茵……这个名字,在哪儿听过?
她还楞着,那边文娘子又将东西放回匣子里,眯着眼睛看了看外头,“时候不早了,夫人先回吧。”
她把送客说的这么坦然,倒叫张氏不好再多留了,哄着眼眶起身告辞。
这时候乌鹭便终于出来了,手上也不见什么茶盘点心,张氏心底了然,不多做停留,随着乌鹭一道往外出去。
当两个人的身影消失了,文娘子才从那破摇椅上起身来,捧着匣子入了里间。
这屋子与外边的荒凉没什么区别,唯一的摆设便是那扇八开的屏风。文娘子坐在里头的榻上,手中是一悬空的棋盘。
乌鹭送客回来,便只看见了旁边地上的小匣子,里头空空荡荡的。而文娘子正杵着脑袋,闭着眼睛小憩。
一年多来的经验告诉乌鹭,娘子这是又得到了一些东西,至于到底是什么东西,乌鹭从来没有去想过。
她只轻手轻脚地过去,收起地上的匣子,尽量不去惊动满脸疲累的文娘子。
她们在这儿两个月多了,一直小事不断地,娘子想必是废了很多心思的。乌鹭虽然平日里跟个孩子一样,可是再对于文娘子的关心上,她确实做到了一个大丫头应该做的东西。
可是文娘子一贯是睡不熟的。
乌鹭的动作很轻,可是那忽而改变的气息却让文娘子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里比起往常更多了几分凌厉,远远望过去,尽然觉得那里头有一簇簇的火焰。
“乌鹭,”她开口,声音有几分嘶哑。
乌鹭显然也习惯了,并没有被惊吓,只笑嘻嘻地应了是,“娘子可醒了?可想用饭?我去酒楼里提了点吃食来。”
这时候早已经过了用膳的点,文娘子没什么胃口,便摇了摇头。她从软榻上直起身子,指了指半开半掩着的门外。“车马行那边去过没有?”
她们得赶早走,不知怎么的,先前张氏来的时候,文娘子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来是哪里怪,反正这种一般不是什么好事情。
在这里待了两个月,难免引起什么麻烦,还是早走的好。
“已经说好了的,应该过会子就有人来接了!”乌鹭脆生生的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