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四节 他怎么出去见人

  冬天天黑的比较早，才晚上八点多，路上就已经没有人了，全都被老天爷冻回了家。秦枫只好锁上门，抱着女儿和媳妇一起往家走。
  一进门，媳妇就上炕搂着女儿睡了！秦枫惊讶了半天，问到:“你真的不准备做饭，也不想吃吗？”媳妇说:“我不吃，谁吃谁自己做！”以前家里农活比较忙，父母亲怕秦枫和妹妹饿着，就在做饭的时候，让他们在一旁观看学习，等到他俩长到站在凳子上能够到锅底时，他们已经能做好几种饭菜了！结婚后，有几次在家里人都忙的时候，秦枫抽空关上药房的门，回家做了几顿饭。自那以后，媳妇只要发脾气就罢工，让他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天色已不早了，做好饭再吃结束就到睡觉时间了。秦枫觉得一个人的饭做起来也麻烦，想着不知道父母亲是不是也没有吃，这样自己一起给做了！
  父母亲坐在炕上正在看电视，原来他们去地里捡柴火回来，发现冰锅冷灶的，以为小两口已经吃过了，就自己动手做了一顿饭。在得知儿子饿着肚子时，母亲说:“厨房里做的凉面还有一些，你热一下拌上菜就能吃了！”秦枫到厨房里找到盖着的凉面，发现它已经和外面的天气一样冷冰冰了，为了节省时间，他拌好面就往下吃，让它在自己的肚子里慢慢热着去吧！这个时候，自己的房间里忽然传出来敲门敲玻璃敲炉筒的声音，秦枫赶紧扒完饭就往房间跑。
  媳妇站在地上，用手拿火钳子指着冲进来的秦枫，暴跳如雷地说:“你吃不要脸的呢！老娘还饿着呢！”秦枫觉得莫名其妙，问:“你不是说不吃饭吗？”媳妇说:“我是不吃饭！但我不吃饭，你女儿就没有奶，她没有奶就饿得哭，你说怎么办？”秦枫说:“哪怎么办？我现在给你做饭？”媳妇说:“等你做好饭我就睡着了！”秦枫生气了，说:“你这不行那不行的，到底想要干嘛？”媳妇比他更生气，说:“你个不要脸的，没本事挣不来大钱，一天还脾气大的很！我给你说好话，你当我害你呢！”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又要挠秦枫的脸，他赶紧一把将媳妇推开，不料她转身抓起扫炕笤帚，不管不顾的使劲打过来。秦枫躲避不及，脖子里重重的挨了一下，立马出现了一条红印子，一会儿就肿了起来，他怒发冲冠反手扇了回去，刚打过他就后悔了:好男人是不会打女人的！
  媳妇的脸上挨了一巴掌后，就扑上来和他拼命，秦枫刚开始格挡了一会儿，后来就束手就擒，想着让她发泄一下，说不定就不生气了，毕竟家和万事兴嘛！父母亲听到小两口房间里的打闹声就跑过来看，等母亲拦住儿媳的手时，秦枫的脸上已被抓挠出好几条血痕，母亲问:“你们两口子半晚上不睡觉，有什么深仇大恨等不到天亮以后解决？”玉玉妈指手画脚地说:“你儿子没本事挣不来大钱，还懒得很！给他介绍个挣钱多的活，他都不想去！”母亲问儿子:“你懒得不干啥去？”秦枫将白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问父母说:“爸，妈！你们觉得我改行好呢，还是不改行好？”
  父亲抱起玉玉正在哄呢，他看儿媳也等自己表态，就说:“你们两个加起来都快五十岁的人了，以后的日子要你们自己过呢，我们两个老的能帮你们一辈子？你们想做啥就自己拿主意吧！”母亲说:“男人的脸是面子！你给抓烂了，他怎么出去见人？再者，外人会说你是个凶婆娘的！”儿媳激动地说:“嘴在别人身上长呢，谁闲的没事让他说去，总比你儿子懒死，一家人穷死饿死强的多！”父母亲见她不听劝，就回房休息了，看他们要闹腾到啥时候去！
  夜越来越深，媳妇上炕搂着女儿睡了。秦枫盖着被子，靠着墙坐在炕角，他两眼瞪着顶棚一直到天明，思考了一夜的个人前途问题！
  天亮以后，秦枫没有去药房开门营业，而是去了老田家，他想先了解一下具体情况。老田在明白他的来意之后，就开始了不停地吹嘘，说工资如何的高，挣钱很容易。秦枫看他的样子，像极了电影《黄飞鸿》里的假洋鬼子:戴着蛤蟆镜，大讲旧金山遍地都是金子，晃得人睁不开眼，必须戴眼镜才可以，捡一个月的金子，就够花一辈子了！秦枫不揭穿他的谎言，只记住了一个重要信息:人还没有招够呢！他赶紧给老田报名，等出发的时候把自己带上，在确定好出发时间后，急着回去告诉家人们这个好消息。
  吃中午饭的时候，秦枫把自己的打算给大家说了，媳妇高兴地说:“结婚这么多年，你终于做对了一件事！你啥时候出发？还要带些啥东西？”秦枫说:“正月初八上班，初六七就要出发！”父母亲见他俩这个样子，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就默默的低头吃饭。
  在剩下的一个多月时间里，秦枫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雷厉风行，他处理完药品，将药柜等家具拉回了家，并准备好了出门的行李，只等到日子就动身。父母亲对儿媳的想法感到无奈，对儿子的一意孤行也感到气愤，但又不好当着他们的面说出来，只能找空给秦枫发牢骚:我们亏先人了！我们挣的钱没角角（残缺不全的意思），好不容易供出来个学生，还给半道改行了！秦枫本来也不想改行，但是不改行真的是过不下去了，他对把药房守到老能变成名医，能发家致富没有耐心，还是先顾及眼下要紧！
  这一年的春节过得平淡无奇！正月初六是民工们约定出发的日子，刚吃过早饭，丁杰就来叫秦枫一起动身。秦枫扛了用蛇皮袋装着的被褥，拎着装换洗衣服的大挎包，跟他去老田家集合。十点多，二十来个民工终于聚齐了，老田招呼大家出发，一起去车站坐车。
  老田家到村子里的车站还有一段路，路两边有好多大人小孩正在放鞭炮，红纸屑漫天飞舞，将雪地染红了一大片，像白纸上画了一簇一簇的梅花。这个时候，好多走亲戚的提着礼盒来来往往，有熟识的人也互相打招呼，秦枫却用针织帽子挡着脸，又缩了脖子低着头走路，他不想被人看到此刻的自己，怕别人说他闲话，说他药房开不下去了！
  在坐上车后，秦枫才如释重负的长长出了口气，看着故乡的山和景渐渐的远去，他觉得自己的心被掏空了，不知道后半生的路该怎么走下去呢？
  秦枫不理解火车上为什么这么多人，他们怎么不在家等着过元宵节，偏偏要和自己抢座位，害得自己站了一路。旅客夸张的多，人挨人人挤人，像插在拖拉机里的玉米棒子，他抬起一只脚刚舒展一下，待往下落的时候，就找不到空地了！秦枫就这样挤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下车后他的双腿已经肿了，疼痛的打弯都困难，不过好歹很快就到电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