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二节 快赶紧来救人

  吃完午饭，大家正要稍微休息一会儿，包工头挨个房间吆喝“大家都过来开会，有事要说一下！”民工们只好聚到院子里听他讲话。工头说：“处罚告示大家应该都看到了，工人出了事，公司要受罚，包工队肯定免不了。以后咱们的队伍要是有人受了伤，大家不要惊动别人，赶紧消灭现场，将受伤人员悄悄撤离，找我送医院抢救。不然罚个几万块，都够伤员医药费了，咱们将这个钱省下来，给大家改善伙食，年底情况好的话，给大家发奖金！”
  午休时间被占完了，大家只好去开下午工。秦枫他们还是继续未完的工作，双排架已经搭到第三层，地上的各种规格架杆和扣件都不够使用了，两个摊长和两个小工助手就骑在架子上休息。秦枫和另外一个小工小潘，就去从远处的材料堆往来搬。6号铁丝圈被等份剪成了若干根，再将它穿进扣件的螺丝孔里，这样每根可以穿十多个扣件。秦枫左右肩各挎一串，两只手再各提一串，往前走一段路就气喘吁吁，细细的铁丝勒进肉里，几十斤的扣件来回摆动又增加了分量。混凝土浇筑的机器底座和厂房根基之间，装载机用石头和沙土混合进行了回填，没有经过夯实的汽机房临时地面，到处都是坑和包。秦枫带着四串扣件向工作面走，必须从一个小坑爬上一个小包，落差也就两米的样子，他向上爬，脚下的小石子就打滑，扣件串就左右甩，挣扎了半天，又跌回到了坑里。在坑底他深吸几口气，调整了一下勒肉的铁丝位置，然后提气向小包大步冲了上去，“哈哈，终于上来了！”他刚笑出声，脚下踩到一块石头上摔倒了，扣件全都砸到了身上，肋骨疼腿疼脚疼，疼疼入心；胳膊乏腰乏心乏，乏乏难受。骑在架子上的四个人都心灾乐祸的大笑不止！新工作服被挂破了，也糊满了扣件螺丝上的废机油，秦枫咬咬牙站起来，将扣件放到材料堆后，又转身去扛架杆。
  六米的一般每人只扛一根，小潘突然又用另一只胳膊夹了两个两米的，小心翼翼的往前挪，秦枫大声喊:“小心砸到脚！”小潘冲他鬼魅的笑笑不说话，秦枫疑惑不解的回顾身后，原来架子工班长站在身后，两臂抱于胸前冷冷地盯着自己。他赶紧扛着向前快走，班长跟在后面说：“你看人家干活多卖力，你就偷奸耍滑！”他嫌唠叨，就加紧脚步，小潘不甘示弱一直追赶，两根两米的架杆前后晃动，忽然掉下一根砸到脚上，“哎呦！”疼的他叫出声来。秦枫停下脚步盯着班长，看他怎么办？班长尴尬的说:“你怎么不小心？谁让你逞能的？”说完转身就溜了。秦枫明白了，小潘是自作自受，就干自己的活去了，留下他一个在那抱着脚叫唤。
  很快，双排架搭成了，小潘因为脚受伤不能继续上班，就返回宿舍休息。这个时候，班长过来安排工作：去给空冷岛上支援，铺设作业用的平台；由于它比较高下面又无遮挡，所以要特别注意安全，防止坠落！
  近四十米高的空冷岛，由十几根直径约四米的混凝土柱子构成。先在地面用钢梁构件组装成几片框架，之后将它吊到柱子头的底座上固定起来，接着就像搭积木一样吊装各种斜撑和水平撑。在两台空冷岛相邻的第一排柱子边，已用架杆和木板搭好了由几十个“之”字形楼梯组成的井字架，这是上空冷岛唯一的一条路。
  吊车将搭架子的材料打包吊上来，起重工给横着安置在了框架上。各位架子工骑在“工”字形的钢梁上，双脚踩着下层，双手抓着上层往前挪。缺少加固的钢梁不停的晃动，秦枫第一次爬这么高，并坐这么大的“秋千”，他紧紧的夹住钢梁想等着不晃动了再前进，后面的韦帅催促道:“快点快点，我等的花儿都谢了！”秦枫不想自己被嘲笑，就咬着牙又往前挪。
  到达材料堆上，大家稍坐歇口气，两个摊长开始设计搭架子的方案。秦枫则趁机看看风景:远处的小山和工厂的烟囱清晰可见，市里的楼房连成了一片；电厂外面公路上的汽车小的像个火柴盒，主要针对务工人员的各个营业房上招牌在闪烁；空冷岛下面人员和车辆不停穿梭，可以看到用集装箱作临时办公室的门口，工头一手拿对讲机，一手拿着望远镜，在遥控自己手底下的民工。
  几个人又骑到钢梁上，由胆小的秦枫站在材料堆上给其他小工递所需材料，再由他们传给两个摊长。虽然是在天气较冷的正月里，但他们因为紧张和高强度的劳动，身上的内衣都被汗水湿透了。经过大家不停的施工，供吊装人员使用的通道和施工平台终于搭建完成，老陈看看表发现刚好到下班时间，就招呼大家一起往下走。
  秦枫觉得自己终于解脱了，想赶紧离开高处回到地面，就和丁杰在前面一同往下走。高空作业的人员上次厕所很不方便，他们就找根偏僻位置的立柱往上撒尿，导致时常能飘落在下面路过人员的脸上。韦帅落在最后，找立柱方便结束时，其他人已走到好几层楼梯下了，他心里着急想追上同事，就四处张望有没有捷径。井字架搭就的楼梯暂时没有挂防尘网，人可以很容易的去到架子外边，韦帅抓着架杆往下溜，眼看马上就要追上他们了，突然一脚踩空，他“啊”了一声就掉了下去！
  秦枫正在下楼梯，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看见一个影子从架子外坠下，他想都没想从架杆作的扶手空挡里伸出双手去抓，很庆幸韦帅身上的安全带被他给抓住了！巨大的冲击力将秦枫也往下拉，他的上半截身子已被带出了扶手外，丁杰终于缓过神来，扑过去抱住他的腿，转过头对后面的人吆喝：“快！赶紧来救人！”老陈他们和起重工听见都窜下来帮忙，将两个人给拉了进来。韦帅和秦枫坐在楼梯上脸色蜡黄，汗流浃背两股战战，早已吓得说不话来。起重工用对讲机给工头汇报了一下，又听从指挥安排人将他们两个架到地面上去……
  工头过来将韦帅劈头盖脸的臭骂一通，并口头表扬了秦枫，随后让两人先回去吃饭休息。晚上，两个人终于从惊吓中缓过来，韦帅对秦枫说：“哥，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以后有啥困难就找我，为兄弟两肋插刀在所不辞！”这完全是《古惑仔》看的多了！他给秦枫递过一瓶啤酒，又送上一根鸡腿说：“哥，马上就正月十五了，到时候我请你和丁杰吃饭，感谢你俩的救命之恩！”
  翌日早晨，工头开早会安排工作时说：韦帅不守纪律罚款两百，秦枫救人有功奖励一百，鉴于他胆小暂时可以不用去高空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