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阴龙木

  三十年前的天洞,诡谲可怖。
  铁慈和元宝、榔头走进阴龙木成片生长的区域。
  这阴龙木是阴湿之地的怪树,像是树木又像藤蔓,刀难砍断,火难烧着,人一靠近就心慌头晕。
  铁慈在棋山领教过这阴龙木的厉害,如果被阴龙木缠绕住,枝蔓会紧紧嵌进猎物的躯体,直到皮裂血尽而死。
  凤鸣玉关罗盘一靠近阴龙木就失灵了,指针不动。
  没了罗盘引路,这三人就像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渊。
  只能用刀护着身体慢慢向前挪,左右闪躲,不让这阴龙木的枝叶触碰到。
  榔头是个暴脾气,嘴里骂骂咧咧:“奶奶的,什么鬼洞、鬼地图,老子要在这里送了命,做鬼也要回铁家村去老泥巴家放把火,烧他个三天三夜。”
  “又不是老泥巴逼你来的,照你这么说,烧他家还不如烧钱。”元宝的口气不咸不淡,有点看不上榔头的迁怒。
  “烧钱?我发疯了烧钱?”若不是此刻正在蹑手蹑脚,榔头恨不得给元宝脑门来一记榧子。
  “榔头哥,老泥巴不过就是卖了张藏宝图给你?来不来都是听钱大爷的,再说,人死了当然是烧钱了。”元宝觉得自己的话说的很有道理。
  “一人少说一句,别给阴龙木抓着。”铁慈打着圆场,他知道这两人是从小吵到大又分不开的一对冤家。
  好不容易闯过阴龙木阵,眼前出现一方水潭,十米见宽。
  潭中清澈见底,黑白两色圆溜溜的石块躺在水里,这圆形石块看上去晶莹水润,三人都疑心是玉。
  民间有三个简单的方法来辨别玉与石头,一是光照,看透明度;二是滴油,看油滴在表面散去时间的长短;三是用刀划,看是否能轻易划出刀痕。
  石头透明度差,易渗油,刀斧易入,而玉反之。
  榔头最心急,一脚跨入黑白池就想捞池中玉,可刚进到浅到大腿的水中,哐当一声脚底一滑,倒在水中就不见踪影。
  铁慈和元宝惊的浑身发麻,忙用刀铲去猛戳黑白池里的泥地,没有异样。
  人呢?
  两人等了半晌又去戳泥地,池中还是没了动静,也没有什么机关将榔头吐出。
  莫不是晃眼间遇到了鬼?
  等了半晌,两人只能昏头昏脑、垂头丧气按原路返回。
  铁慈在前开路,元宝跟随其后。
  经过阴龙木时,元宝一个神思恍惚,闪躲动作就稍稍慢了一瞬。
  回过神来,他已经被藤蔓般的树枝拖到树下。
  铁慈眼疾手快,紧紧拉住元宝的腿,拼尽力气,手拽的几乎要脱臼也没能抢得过阴龙木。
  这阴龙木性狡狯,一旦抓住鲜活的生命,周边的树枝都会扭曲成触手般附上纠缠,不死不休。
  如合二人之力,一人拖拽,一人用刀猛砍还有胜算。
  孤掌难鸣,铁慈手一松,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醒来后,阴龙木下早已没了元宝的踪影,喊破了嗓子也没人应他。
  又惊又急浑身发抖的赶回灞桥铁家村后,铁慈第一时间去给元宝和榔头两家去报信。
  不想却被两家长辈厉声呵斥出来,说元宝榔头已经去北京打工了,从没有说过什么俯牛山,让他不要胡言乱语、造谣生事。
  市里启动了打击文物犯罪专项行动,在铁家村还设了监察点,村口拉了条横幅,写着“严打盗掘古墓葬、严打倒卖文物、严惩犯罪分子。”
  路过老泥巴家,铁慈发现门上贴了封条,这个窝点也被政府一锅端了。
  铁慈不合时宜的报信就赶在这风头上,人人避之唯恐不及,谁家都没胆子敢与此事有关联,况且那时候的农村,家家缺口饭,最不缺的是儿女,家里少张嘴,都说不好是忧是喜。
  铁慈家祖传风水生意也因为这次严打而深受影响,父亲让铁慈接班的计划落了空。
  铁慈无奈,只得离开了铁家村,去浠城投奔寒古轩金轩。
  这回,儿子观鱼说要来俯牛山天洞,他既担心观鱼进洞的安全,也觉得是个寻人的好机会,索性就跟了过来。有生之年找到元宝和榔头,是尸是魂都带他们回铁家村。
  然而等小伙子熬成半老头,阴龙木和黑白池却都不见踪迹。同一天失踪的元宝和榔头,铜哨圈生锈程度怎么又相差那么大?
  铁慈百思不得其解,索性又埋头在洼地里继续分骨,搜寻岩面。
  另一队人已经走出十里地开外。
  胡篱的视线依然聚焦着地面,除在青牛庙附近发现一粒熟黑豆,接下来就再没有任何奇迹出现。
  难道,俯牛山与叔叔还真是毫不相关?
  “吴忧,这一路的洞壁有水渗出,这溶洞里会不会有地下河。”木槿伸手欲摸摸洞壁,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得下到底层才能知道。”吴忧用手电照照嵌在洞壁上的一个个不规则的小黑孔,这些小孔往来相通,洞内飕飕冷风皆从中出。
  “底层?你是说我们现在不在底层?”木槿正想探讨一番溶洞的结构,沈沫的声音从前方十步左右传来:“吴忧,这里有块石碑。”
  吴忧快步行至沈沫身旁,四下一望,此处竟是溶洞尽头。
  形如布幔的一面石帘铺满了洞壁,这是渗水中的碳酸钙沉淀并层状堆积而成。
  石帘前,矗立着一块高不到两米的黄色风水石——泰山石。
  碑的正面刻满了鲜红的朱砂字。
  朱砂辟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