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聘礼
“妈。”我也听得出来这就是爷爷奶奶说的哪门亲事，可我不想平白无故的让人定了婚事，便开口阻拦。
我妈和好些人一同看向我，别人都是在看笑话只有我妈眼里已经开始渗出泪水。我摇了摇头示意我妈别接，可最终我妈还是红着眼睛接了过来。
我妈拿过那文书时，说话那人分明对着我扯了一个嘲讽的笑。是在笑我的不自量力吗？
我别开眼睛看向一侧。
等到那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我家，街坊邻里也都离开后我妈抱着我的脖子坐在了地上开始嚎啕大哭。
我望着院子里喜庆的大红绸子有些啼笑皆非。我妈显然不想让我嫁过去，所以到底为什么还要我嫁？
我拍了拍我妈的肩膀笑道：“妈，您现在应该告诉我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了吧，是长得难看还是是个残废啊？让您这么哭。”
本来是句玩笑话哪里成想我妈一听哭的更厉害了。
“小语啊，妈对不住你啊。是妈害了你啊。”我妈开始有些激动，本来抱着我的手开始放开我，她脚上一用力自己也离开我好远。
我赶忙从地上起来连同我妈一块儿拽了起来拉进了屋里。
“妈，您到时说说啊，那人到底咋样啊你就这么哭。”我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又催促我妈说说那人。我不太喜欢这样不明就里。
“那人……几十年前……就死了。”我妈挣扎了好久才闭着眼睛说道。
怕我不信，又睁开眼睛说道：“你是和他的牌位……订的亲。那年你才一岁。”
卡在喉咙里那口水好不容易才咽下去，我挤了一个笑。
“您开什么玩笑，就算是死人找阴亲，几十年前也早该找了吧。”我们这里的确有结阴亲的风俗，不过一般是两个死人成亲，活人和死人还真不知道算什么。
“是真的，几十年前说的那门亲事就是给死人说的。”我妈哭的有气无力，脸趴在桌子上看起来有点可怜。
“那……你们还真是会给我……定亲。”我歪了歪嘴角本来想笑结果根本笑不出来。理了理衣服我才说道：“行了妈您别哭了，我收拾收拾东西先走了啊。”撂下一句话我往我的房间里跑过去，惹不起我还躲不起？那可是个死人，活的我都不嫁别说死的了。想想半夜我都得吓哭。
“小语你……”我妈也跟了过来却只是站在门口没进来。
“妈，我得离开这儿，让我嫁给个死人您开玩笑呢？”我东西不多就几件衣服而已，收拾起来也不麻烦。我急忙收拾东西便也顾不得别的。
“可是……”
“妈，我身份证呢？”我坐在床边，直直的看向我妈。我身份证一直放包里，包还在身份证却丢了，肯定是被拿走了。
‘“您给我拿走了？”
“我，小语……你不能……”
“妈，我不能什么？你们要我嫁给一个死人还不够荒唐吗？赶快把身份证给我。”
我有些失态，这也太荒唐了。可我妈也不知道是不是听了死人这两字便又开始梨花带雨。
“妈，我现在真不想说什么，您赶快把身份证给我我得赶紧走。”我觉得我就不该回来。
“不……”
双眼通红的母亲让我心疼，可是心烦意乱得我忍不住大声喊道：“给我啊。”
“对着你妈叫什么叫，你的身份证在我这里。”我爸下地干活回来，身上还带着没干的泥土。一米八多的健壮汉子声音洪亮，从来不敢对我爸造次的我憋红了眼眶。却只能干巴巴的等着我爸，我是有些愤恨不甘的。
“我要回去，把我身份证给我。”让我嫁人就算了，可那让我嫁的是什么啊。
“你要回哪里？老老实实在家待着。下个礼拜槐家会来接你。”
“怎么会这么快？”我妈看向我爸大声问道。我也疑惑的看着我爸。太荒唐了。
我爸爸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带着我妈去了正厅。
“爸、妈。”我家正厅就是那种老式的房间，进门正北就是两张太师椅中间一张桌子，墙上挂着几幅老旧的画。
“小语你先坐下，我和你爸爸有话和你说。”我妈眼睛有些浮肿，我看的不忍心却也没消气儿。
“爸，有什么话您说吧。”在旁边坐下，我开口道。
“几十年前咱家里穷又交不起地租，你爷爷只能以讨饭为生。可是那时候穷人多全家老小只有被饿死本的份。”我在旁边听着并没有搭话，等了好久我爸才又重新叹了口气继续说。
“我八岁的时候是真的撑不住了，家里先后死了两个弟弟三个妹妹。最小的妹妹才一岁半。”回忆并不美好，我爸低着头微微驮着背像是瞬间苍老了。
“然后那槐家的人出现了？”
“是，你爷爷出去找吃的昏迷在外面，他们救了你爷爷。当时我和你奶奶在家里已经走不动了，如果你爷爷没回来我们可能就成了别人嘴里的食物。”
“你们是为了报恩才把我许配给槐家？”为了报恩把自己的女儿许配是很合情理的。我爸却摇了摇头说道：“是槐家救我们的条件。”
“可是那时候您才八岁……”
“是啊小语，如果你是你爷爷你会怎么选择？”
抬头看向爸爸妈妈，良久我低下头去。
“我会选择救奶奶和爸爸。”用一个未知的生命换取一家老小实在太值了。爸爸点了点头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儿便带着妈妈回房去。
“爸爸，我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吗？”
我爸身影一顿，说道：“那年饥荒死了不少人，我们全家算是捡了条命。你要是真的不嫁我也没有办法，只是那槐家怕是……会来讨债的，你爷爷奶奶年级大了，我和你妈活不活也没什么，但你弟弟还小，你就当是为了你弟弟行吗？”
我爸爸并没回头，说这些时我也能感觉出来他是舍不得我的。
“我知道了爸爸。”我不能让一家人都受罪，何况我弟弟还那么小。
“你从小我就不拦着你做什么，说玩就玩，要读书我也供着你，比起其他人家的孩子我对你也算是不错了，这次就算是老姚家对不起你。”
我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正厅便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没有什么怨言，只是看着院子里几个起落便消失的麻雀有些惆怅。
对于阴婚我知道的不多，只知道活着那个人是再也不会有姻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