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看你敢动他

  二人齐齐扭头看过去,来人十四五岁的样子,生的颇为俊俏,手中还煞有其事的摇着一把乌黑硕大的折扇,一步一摇的来到他们跟前,只见手上一抖,收起折扇,伸手就来取林雨生小臂上的“剑盾合璧”。不待他的手到,张小力一横身就拦在雨生面前,站在两人中间,呵斥道:
  “张五斤,你干什么?”
  论年龄张五斤比他们两个都大,而且还高出半头,此刻一副俯视的样子看着张小力,露出一副嬉皮笑脸的面孔:“小力啊,有好东西为什么不给哥哥搂一眼,反而便宜一个外人!”
  张小力嗤笑道:“我打的东西,想便宜谁就便宜谁,你管我?”
  张五斤怒道:“行啊,张小力,胳膊肘开始往外拐了,你不知道咱是本家啊,他林雨生算是什么东西,你这么护着他!今天,这家伙我要定了,再拦着我连你一块揍!”
  “我看你敢动他!”话音刚落,刹那间一道寒光从张五斤眼前闪过,惊恐之下,张五斤迅速后退的同时,本能地伸出扇子去格挡,只听见“当啷”一声,张五斤已被踉跄着逼退了三步,再看自己手中的扇子已被削去一个指节的长度。而对面出手的就是刚刚装备了短兵的林雨生,此刻左盾右剑正挡在小力身前。尤其是林雨生犀利的眼神,透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杀气,不由得让张五斤心底生出寒气。你姥啊!这可不是普通的扇子,而是一把有名的兵器,扇骨都是精铁打造,里面中空,藏着飞针,机关全在扇柄上,稍一按动,就是数十针齐发,防不胜防。既可格挡,又能偷袭,是便携防身的好兵器。现在可倒好,只是林雨生一剑就被破坏了机括针道,形同废品。
  “好啊,这可是你自己找死!”张五斤恼羞成怒,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真是气得咬牙切齿,正待动手找回面子。
  “住手!”这时,一声响雷般的声音凌空炸响。
  “爹!”张小力看见来人急切的喊了一声。
  林雨生见小力的父亲出来了,伫立在铁匠铺门口,铁塔一般的汉子,身上套着皮裙,手中的铁锤往地上一墩,双手拄定,目光如炬,挨个扫过去。林雨生急忙收了架势,弱弱的喊了一声:
  “大力叔。”
  张大力没有跟二人说话,只是冲了张五斤语道:
  “五斤啊,你爹托我打的锁子甲差不多了,毕竟你是要穿着上山的,马虎不得。回去跟你爹说,工钱就免了,你叔我就收你家个材料钱。过两天打完了,我亲自送过去,再带上一坛好酒跟你爹好好喝两盅,也是有日子没聚了。这个锁子甲啊,真是不好打,我也是有年头没打这个物件了,怕是手都生了。幸好还有小力在一边帮手,进度才能赶得上。你要不要进屋看看,我给你沏杯茶,我们叔侄也是有日子没聊了。”
  张大力说话时面无表情,双手拄着大锤的架势,这哪像要请人喝茶的样子。但是,话里话外已经讲的很清楚了,既然是本家,生意上不挣钱可以,台阶给你也可以,坐在一起喝酒喝茶都没问题,但是不要惹事。张五斤再笨,也看出眼前的形势不好继续发作,只有顺坡下驴了。
  “大力叔,喝茶就不必了,我忽然想起我爹交给我一件事还没办完,改天我再来,好好看看我的锁子甲。”张五斤此时哪里还有喝茶的心情,没犹豫就拒绝了,但是抚摸着折扇上光滑的断口,仍旧是心有不甘的看向林雨生,“小子,我听说你也要上山?”
  林雨生不置可否的说道:“我们很熟吗?”
  “哈,看在大力叔的面子上我先放你一马,若是还能在山上碰到你,不知道你还有没有今天这个运气?我怎么那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呢?哎呀,不行,手都有点痒了,我真怕控制不住自己,我得赶紧走。”张五斤贱兮兮的威胁了雨生几句后朝张大力一拱手,算是行礼了,“大力叔,侄儿先告辞了。”
  张大力点点头。
  张五斤前脚刚走,张大力的大手就抚上了小力的脑袋,吓得张小力条件反射似的躲开,逃似的躲到林雨生后背,口中还不断地告饶:
  “爹,你别打我啊,不是我惹他的,是他先抢雨生的兵器!”
  雨生也赶紧求情:“大力叔,这事不怪小力,他没动手,是我看不惯张五斤的霸道,才动手的。”
  张大力朗声大笑,边笑边骂:“你个臭小子,我说过要打你吗?躲什么躲,过来!”
  张小力一听不打自己才放心的蹭过来,张大力拍了拍小力的肩膀,郑重说道:
  “儿子,从前你做错了事,爹打你,是要让你记得清楚,以后不要再犯相同的错误。可是今天这事,你做对了,爹就不应该打你,爹如果打了你,那就是爹不明事理,是个糊涂爹!”
  张小力仰头看着爹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才放心的裂开大嘴笑了起来。
  林雨生看着这对父子,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感动,他那个酒鬼养父也经常打自己,打完自己还说“现在在家里揍你,就是以后不让你到外面挨别人的揍!”这个有什么区别吗?小时候他不理解,总以为是父亲为了树立揍他的正义性而自己编造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天下的父母莫不是都是这样子,凭借肉体上的痛苦,让孩子铭记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每一次挨打雨生都记得清清楚楚,当然对于当时犯了什么错误也是记得清清楚楚,这些错误伴随着肉体的疼痛记忆永远得铭刻在自己的脑海里,从来没有模糊过。可是,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机会了。或许,父亲是对的,只是自己没有理解。或许在父亲下葬的时候,他真的该掉上几滴眼泪。雨生有点后悔了。
  林雨生看着这对父子正入神,张大力粗糙的大手也抚在自己的脑袋上,不知是赞赏还是嗔怪道:
  “你小子还真是不简单啊!心性坚毅、处事果敢,却又极懂分寸!你当我看不出来,你这一剑只是想警告他而已,若是剑锋再递上三寸,恐怕张五斤已经被割喉了。当时,我还真为这小子捏了一把汗,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林雨生赧颜道:“张五斤是霸道些,可我没想伤他,更不想小力吃亏。”
  张大力继续追问道:“若是我不出来搅局,这个冲突你准备要怎么化解?”
  林雨生长吁了一口气,坚定地说道:“他若知难而退更好,我不与他计较。若是他不依不饶,少不得还要跟他斗上一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