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散

  长兴王府,正当子夜时分,全府上下却是灯火通明。
  众医官愁眉苦脸的大眼瞪小眼,床上的胥固面色惨白,嘴唇发黑,额间隐隐有股黑气缭绕,一眼看过去,竟是生日全无。
  “王大人,您倒是拿个主意啊,长兴王毒入肺腑,已是回天乏力了,这这该怎么救?开什么方子?”
  太医署的王医官擦了擦满头的冷汗“怎么救?先把命吊着啊,皇上可是交待了,治不好长兴王咱都别回去了。”
  转身看了看天色“唉!这都子时三刻了,一直这么耗着不是办法,你们快回去一个人回禀了皇上,准备王爷的身后事吧。”
  年轻些的医官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没有一个敢去的。
  王医官叹口气,事到临头,还不是要靠他这把老骨头去扛?这些小一辈的,果真是成不了才。
  冷哼着甩甩袖子,便回宫里去觐见皇帝。
  昽沢才回到御书房,便听到太医署总医官回来的消息。
  二话不说亲自到太医署将刚刚坐下,还没喘上气的王医官拎起就走,倒是吓得老头子够呛。
  “陛下,哎哎老臣回宫是有急事禀报啊陛下。”
  昽沢不耐烦的低吼“闭嘴,朕也是带你去办急事的。”
  妍蔚守在宓姝床边,夜深了,她有些体力不支,便倚在床头合眼养神,突然间门被人踹开,惊得她清醒过来。
  正要恼怒,却见昽沢风风火火的拎着个老头进来。
  心里明白这是太医署的医官,便赶紧请了进来。
  王医官顺了顺气,看了看昽沢,又看了看床上的宓姝,醒悟过来皇帝陛下是要自己先救这位姑娘。
  二话不说便上前诊治,看了看宓姝的脸色,低声问道:“这姑娘是先天不足?”
  妍蔚忙答道:“对,她不足月便出生了,自小身子就不好,方才也是受了刺激,便昏过去了。”
  “平时吃的什么药?”
  将梳妆台下的抽屉打开,妍蔚有些发愣,这么多药,是哪种?
  直接将那些瓶瓶罐罐都搬到小案上,妍蔚道:“这里种类繁多,她平日吃的我也没大注意,您都看看吧。”
  王医官微微皱眉,一瓶瓶的拿起,放在鼻尖轻嗅,皆是摇头,忽而拿起一包药散,用指甲挑了点,送进嘴里尝了一口,紧皱的眉松开了,眼中也满是惊喜。
  妍蔚轻声道:“大人可是找到了?”
  王医官笑道:“找到了,找到了,这位姑娘怕也是个懂医道的,这些药品皆是滋补养身的上品。”
  “不过这姑娘的病非是朝夕之间,怕是之前就病了,却没有好好的调养,所以身子才愈发的差,再加上先天不足和娘胎里带来的咳疾,所谓久病难医,想治好也非是一朝一夕的事,老臣先施针让她醒过来再说。”
  妍蔚点点头,王医官起身道:“还请陛下回避,老臣现在要给这位姑娘施针。”
  昽沢点点头,转身出门。
  王医官对妍蔚道:“烦请姑娘给她宽衣。”
  取来针包,王医官凝神静气,手起针落,宓姝缓缓睁开眼,不解的看着妍蔚。
  妍蔚轻声道:“姝姝乖,很快就没事了。”
  王医官收了针,突然噗通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道:“还请姑娘救命啊。”
  宓姝缓缓穿好衣服,“你是说胥固?”
  王医官一愣,自己尚未开口,这姑娘莫非是神仙?
  “正是,长兴王身中剧毒,老臣和太医署的所有医官想破了头也不知该如何救治,皇帝有令,若是治不好长兴王,太医署所有医官都会没命的啊。”
  拿起方才王医官尝过的药散,宓姝轻咳几声“你怎么会知道这是?”
  王医官眼神游移不定,这么冷的天气,背后的衣裳却被冷汗湿透了“这老臣年轻时游历四方,曾有幸见识过。”
  宓姝冷笑“见识过?我听说,原本的药引羽玲萝曾经长满了南荻。后来不知怎么一夜之间,竟被人毁了个干净,是你做的?”
  王医官猛的摆手“不不是我,我当时”
  宓姝摆摆手“罢了,陈年旧事,我懒得听,我可以给你,可你若是让皇帝知道是我救了长兴王,你猜,我会让你怎么死?”
  冷笑着将手里的药散扔给他,“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王医官舒了口气,把揣到怀里,赶紧爬起来逃也似的出门。
  看着脸色变好的宓姝,妍蔚有些疑惑“你方才是装晕?”
  “晕倒是真晕了,就是没想到昽沢派来的医官竟认识快要失传的,不过这样也好,倒省了我不少事。”
  妍蔚点点头,“那的药引难寻,你心里要有点分寸。别为了胥固,便将这可解百毒的好东西全给出去了。”
  宓姝轻笑“姐姐放心,这些药还多的是,那些救胥固足够了。”
  妍蔚正要说什么,宓姝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开口。
  果然听得身后昽沢问道:“五小姐可好些了?”
  妍蔚转过身,笑道:“谢陛下救命之恩,姝姝已然无恙,夜深了,陛下还是早些回宫歇着吧。”
  昽沢轻哼“都说祸害遗千年,古人诚不欺我也。”
  说着便出去了,宓姝叹道:“姐姐你说,昽沢他还会不会杀了你我?”
  妍蔚摇头“这我哪儿知道,都道君心难测,更何况他的心,更是难测。”
  宓姝无声的笑了,就算他最后还是要除掉自己,但是一定会留下姐姐,这就够了。
  胥固醒来,看着满屋的医官,低声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王医官立刻上前,“王爷,您身中剧毒,已经昏睡了两天了。”
  胥固皱眉,“那下毒的人可抓到了?”
  王医官捋了捋胡子,摇头道:“这抓人是刑部的拿手,老臣们只管医人。”
  撑起身子,胥固又问道:“我中的是什么毒?”
  王医官皱眉“王爷中的毒十分蹊跷,像是鸩毒,但又不似鸩毒那般见血封喉,毒发之后若及时施救,也就平安无事了,此毒,老臣也是闻所未闻啊。”
  “倒是辛苦各位大人了。”胥固笑道:“所幸本王无恙,累得众位大人和皇上操劳了。”
  众医官摆摆手,“王爷可莫要折煞下官了。”
  胥固拱手道:“众位大人救命之恩,胥固无以为报,这就命家人准备宴席,大人们用过膳后便回府好好歇息吧。”
  说罢,唤来总管,吩咐设宴。
  王医官笑道:“既然王爷如此有心,那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胥固轻笑“可惜本王如今还没好全,不然一定与各位大人痛饮一番。”
  哼,就凭你们这群庸医,治得好我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