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当以家主之礼葬之!

  堂伯父被九叶城戍卫抓走了！
  “你知道他被带到哪去了吗？”甫一收到这道消息，柳存心头下意识一跳，但他仍旧冷静的问道。
  那心腹连连点头，“我已经查到了！”
  于是柳存当机立断，“劫狱，救堂伯父！”
  等到柳存他们到达九叶城，富贵推翻的那面城墙已经被简易的收拾了下，不过残留的痕迹还是分外明显。
  然而最显眼的反而是那要摇摇欲坠的城头悬挂着的尸体——
  披头散发，其血已经流干！
  柳存坐在飞禽背上，极目远眺，隐约能识别那血肉模糊的脸。
  是……堂伯父柳腾蛟！！
  柳存感觉自己眼角裂开了，他很想看清楚，确认所见有误。只是……如何看，那脸隐约相似，那身材一般无二，甚至连破碎的衣服也是柳腾蛟来时所穿。
  柳腾蛟死了，死在了这座九叶城，死在了汉庭戍卫之手！
  或许，柳腾蛟坦然被捕的时候，心惊胆战，但又强打精神，他认为发生了这么大事，作为汉庭管辖的戍边卫队不会随意处置，一定会通传郡府，上报州城，那么……或许他就有足够的时间支撑着柳存来援救他！
  他一定会来救他的！这是柳腾蛟的自信。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九叶城的戍卫统领不仅是汉庭册封，还是……叶家的姻亲！
  为了知晓仇敌何在，任何手段都可能使出，他们不可能会等到郡府命令下达，更不可能公事公办将其交由郡府处置！
  最快最便捷最报复的手段就是从柳腾蛟口中敲出有用的信息，即便是……虐杀！
  不是柳存来的不及时，是因为叶家惨剧，疯狂了整个还残余的叶家人，疯狂的还有和叶家几溶于血的戍卫统领，早在柳腾蛟被抓那一刻，等待他的就已经是……死亡！
  从未哪一刻感觉心头好似有一团火，熊熊的烧着，烧着他的心肝脾肺，烧得他眉眼赤红，烧得他……浑身颤抖。
  “杀！”几乎是咬着嘴唇，碎了牙，从喉咙深处挤出的一个字。
  之后柳存首当其冲，驾驭飞禽，俯冲而下，手中长剑，如龙惊啸，十万剑光冲天而来。
  其怒如狂，其火似海，柳腾蛟尸身悬挂，冲击着柳存的眸子，撞动着他的神经，此时此刻哪还有理智可言，唯有满脑满心满手的杀意！
  戾气无边，唯杀而已！
  砰！
  城头守着柳腾蛟尸身的几个戍卫刚刚反应，还未拉响警钟，就被那杀意冲天的剑光扫过，身首分离。
  九叶城戍卫统领亲手虐杀了柳腾蛟，而后拖其尸体满城示众，更将其悬挂城头，任其风吹雨干，等得便是这一刻。
  戍卫云集，眨眼奔赴城头。
  有叶家残余族人咬牙切齿，面容疯狂，“杀，杀，杀！”
  柳存身后，柳家族人奔马前冲，前仆后继，不顾生死。
  这些人都是柳腾蛟带来的，其间无论是柳腾蛟自身心腹，还是柳卫高手，皆是同仇敌忾，奋不顾身。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杀戮，两者仇深似海，无可化解。
  柳存拼尽了全力，手中长剑或刺、或劈，或前冲无惧。
  元气震荡，只引得这半边天空都化作血色。
  有柳家族人死亡，死的更多的却是九叶城戍卫，偌大城头，人头滚滚，血流成河，随着残破的城墙，流淌到了墙根，流进了九叶城。
  最后一剑，是刺在那戍卫统领脑门，柳存深恨其杀了柳腾蛟，手中长剑元气大放，直接将其头颅爆裂，而后尤不解恨，长剑如风，在他身上割了无数剑刃。
  杀光了九叶城戍卫，柳存夺回柳腾蛟尸身，方才驾驭着飞禽朝望龙城而去。
  整个九叶城，城主被杀，戍卫被屠，偌大叶家轰然倒塌。
  柳存不知道当他自空中朝九叶城头刺出的那一剑代表着什么，想来总归会惊动全郡，而如此骇人听闻的事，只怕也会引起整片西州大地的轩然大波，这还不算驭兽宗莫名其妙的被抹掉……
  层层调查下去，或许……也会调查到柳家头上！
  ……
  柳腾蛟的尸身到了柳存手上，他终于看得更清楚了，一道道泛黑的血痕似乎预示着柳腾蛟死前的遭遇。
  他很难想象，总是身在幕后的柳腾蛟有一天遭受这样的待遇。
  或许，只要他松一下口，他可能就不会死了……但偏偏，从来不是一个好人的柳腾蛟……死了！
  若是戍卫在他口中得了消息，就该大张旗鼓的针对柳存甚至柳家了，然而……他就这样被悬挂在了城头——死了都被人使了一个最为拙劣的引敌入彀！
  直到那处理尸身的柳腾蛟心腹泣泪开口，“来时主人曾说，柳家可以没有柳腾蛟，不能没有柳平安！”
  柳存神情一怔，转头落在那张血肉模糊的脸，眼角裂开，血丝遮目，视不可见。
  ……
  望龙城，柳家。
  灵堂、白幡，柳腾蛟虽然已经被重新打理，其身上还残留着一道道死亡的痕迹。
  自来和柳腾蛟相交甚笃的柳腾言泣不成声，跪在棺木前，整个人都恍惚了。
  柳腾蛟的小儿子柳成也来了，他怨毒的看着柳存，握着拳头，浑身颤抖。
  柳存静静的打量着棺木的柳腾蛟，脑中想着前日种种，最终幽幽的叹息着。
  此时柳家族人已经大多到位，奇里堡掌事柳元州也携着族人匆匆而来。
  自数日前，柳腾蛟驾着紫鬃云蹄马带着柳家修士出了望龙城门，便被柳家有心人察觉，然而，今日再见，柳腾蛟却躺在灵堂，整个柳家不明所以，甚至隐有人心惶惶。
  更有某些心思低沉的柳家族人窥了一眼堂中的柳存，心头一震，莫不是这少年家主……开始对一直针对他的柳腾蛟动手了？！
  柳存并未在乎其他柳家族人的想法，事情因他而起，柳腾蛟严格算来，也的确因他而死。
  他在柳腾蛟棺木面前深深的躬下身子，久久未起。
  整个灵堂，柳家族人尽皆沉默，便是连柳成都抿着嘴，心中的仇恨略有摇摆。
  等到柳卫来的时候，柳存方才起身。
  “家主！”
  “将堂伯父之事……宣告柳家！”
  柳卫点头，于是将之前柳存等人拟定的缘由公诸于众。
  中间自然省略了九叶城之事，只是大概说到柳腾蛟接到柳存在外地有难的事情，之后带人援救，却不幸遭擒，为了保全柳存，避免柳家被波及，最终被宵小所害……
  听闻事情始末，大多柳家族人是沉默的。
  且不说柳腾蛟是否是为了柳存而死，但肯定是为家族而亡！
  这就够了！
  柳腾言和柳成心中固然有疑惑，便是其他柳家族人心头也有不解，然而柳存终究没有过多解释。
  直到柳卫下一句问起，其余柳家族人始才心头安落。
  “家主，关于葬礼方面如何安排？”
  柳存想也未想，开口说道，“在我之前，堂伯父管理柳家，功不可没，所以，其死后，自然当以……家主之礼葬之！”
  “我最没想到的事就是，堂伯父坦然承认自己是如何卑鄙阴险的人，当我答应让他永做柳家刽子手的时候，竟然会是最后一面，这样一个人，他竟然死了，尸首挂在城头，血都……干了！”——《平安日记》卷三、13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