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富贵饿瘦了

  富贵去了丹谷，柳存已经难以想象了。
  他当即火急火燎起来，“青石，青石！”
  数千里丹谷之路，若有飞禽之助，他不出两三日便能到达，他必须尽快找到富贵。
  “希望富贵脚程有限，还未到丹谷，不然……”
  “也希望他到了丹谷，谷主能怜他。”
  “若是闯死亡谷……”
  ……
  丹谷，丹云缭绕，丹香四溢。
  随着月前死亡谷血流成河的事情传开之后，丹谷之中渐渐流传了一个传说。
  一个壮汉拉棺入谷，杀遍死亡谷诸人，一路直上丹谷，而后盘坐桃园，不声不响。
  那壮汉是谁？
  那壮汉为何而来？
  那棺为石棺，有千斤重，棺中躺着的又是谁？
  初时桃园还有陆续窥视之人，直到谷主下令，方才消停，然而谷中众人对此事依然津津乐道。
  “你们知道那壮汉是谁吗？”有人神秘的说道，“就是当年那个大傻子！”
  “谁？”
  “就是当年那个傻头傻脑的大孩子，你们还欺负过他呢，不记得了！”
  “啊，是他！”有人面色大变，“我以前欺负过他，他不会记仇吧！”
  “他怎的这么厉害了！”
  ……
  桃园，富贵依然抱着石棺，盘坐于地，他没有特意修炼，身形却越发巍峨，如同一座巨山，气势雄伟。
  他目光不知落在何处，只听他嘴里喃喃念叨“平安”两字。
  丹谷之下，死亡谷一片萧瑟，原本的尸体已经被人处理，血迹也已清除，却总归还残留着当日的一些痕迹。
  呜嗷！
  飞禽落在空中，却不得其径。
  丹谷所在很是奇特，上山的路只有一条，其余皆是四面围山，其谷难寻。
  若非持有丹谷令，就得丹谷守卫亲自带领上山，否则，唯有通过死亡谷，才能上山入谷。
  柳存要木青石唤飞禽落地，落在死亡谷之外。
  “富贵来过吗？”
  他不知道，遥望死亡谷，其内幽深，恍如吞人的巨兽。
  “青石，你留下！”
  木青石摇头。
  柳存笑了笑，“那好，我们一起进去。”
  若是富贵来过，总归会留下些迹象，若是还未来到，他便在那里等他。
  他拿出了瓶瓶罐罐，那些皆被他收入了甄老爷给他的储物戒，是一些睡梦丹液！
  “我们先进去，若是一有不对，我们就先退出来。”
  “只要我们不强行上山，想来他们不会难为我们。”
  “若是上山甚难，那便只能……故技重施了！”
  柳存的笑容自信而平淡。
  当年他能靠一堆睡梦丹粉下山，一年之后，他自然能用一些睡梦丹液上山！
  原本当初他和富贵有约，若是他不幸，熬不过十五，躺入石棺之中，便将睡梦丹液留于富贵，他会知道怎么做的，这也是他当年对谷主说他一定会回来的自信由来。
  只是没想到，最终会出了这变故，石洞的石壁道决滞留他太长时间。
  一年到期，富贵如约拉棺出城，只身前往丹谷！
  然而当柳存和木青石义无反顾的进了死亡谷，却是另一番场景。
  死亡谷一如既往的压抑，冰冷。
  却同样显得萧瑟，整个死亡谷死气沉沉，好似经历了莫大的变故。
  便是谷中难得见到几个走动的人影，对柳存他们的到来也视而不见。
  就算他们一路走到上山的路也鲜有人阻止。
  一切都和柳存所知的不一样，死亡谷鱼龙混杂的现象不再，人来人往的场景没有。
  他们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唯有他们上山的时候，方才有几道冷漠和讥笑的目光，仅此而已。
  死亡谷被大清洗了，丹谷已经明言此时不纳死亡谷之人，而且自从富贵闯了死亡谷，守谷老人就离开了死亡谷外，守了丹谷的上山之路。因此便是有人趁此机会上了山，也过不了那守谷老人一关。
  柳存却是不同的，他本就是丹谷之人！
  一路畅通无阻的上了山，到了丹谷，柳存还疑是梦中，不知发生了何事。
  直到看到守谷老人，他方才恭敬道，“老爷爷，我要入谷！”
  守谷老人眯着昏黄的眼，似乎看清了柳存的样子，而后竟也闪过几分惊疑，“你……还活着？！”
  “那……那孩子拉着的石棺……”
  听到这里，柳存一震，“老爷爷，你的意思，富贵来过？”
  守谷老人点点头，面上有异，已然明白前因后果，他看了一眼柳存，轻声道，“活着就好！”
  “你是来找那孩子的吧，去吧，他应该等你很久了！”
  柳存眼眶一热，说了声，“谢谢老爷爷！”
  这时候守谷老人又说了一句，“你可以进去，但这个女娃儿不是我们谷中之人，不能进去，她暂且留在这里，你放心去找他吧！”
  柳存迟疑了一下，和木青石眼神交流了一番，方才点头，踏步进了丹谷。
  柳存入谷的消息自然瞒不住生死手。
  “谷主！”
  生死手摆摆手，面上看不清喜怒，他张开了手，柳存没有阻拦，恭恭敬敬的站在生死手面前。
  生死手手掌落在柳存额头，他眯着眼，而后放开了手，声音有着疑惑、不解，最终方才诊断道，“你的病……好了！”
  “是的！”柳存轻声道，“机缘巧合，闯过了死劫，这些年多谢谷主的照顾！”
  生死手摇摇头，“你的病我本也无能为力，救你的是你自己，你命不该绝，经此大祸必有大福！”
  虽然依旧弄不清柳存病好的缘由，柳存也无意过多解释，生死手倒也释然了。
  “还是要谢谢谷主！”这些年柳存早就明白了一些事，他轻声道，“当年谷主炼药，也是谷主有意让平安旁观吧，而且……若无谷主默许，小小的平安如何能在殿中炼药！”
  生死手哈哈大笑，不可置否。
  “小事儿！我只是没想到丹谷千徒，竟属你悟性最高，造化最深，即便是那般病所阻，你还能炼出药来！”
  “此是必然，何须谢我！”
  “谷主！”思及前事，柳存意欲跪拜谢恩。
  生死手早有准备，一伸手，柳存重新站立。
  “你不必拜我，吾非汝师！”
  柳存略有失落，这一拜，既有谢恩之意，亦有拜师之礼。
  直到生死手说道，“不过，你永远都是我丹谷之人！”
  丹谷三千众，皆以谷主为尊，亦以谷主为师！
  柳存始才释然。
  问及富贵之事，生死手也知无不言，“那孩子啊，也是个好孩子，对于你兄弟二人，我尽皆看错矣！”
  说罢，他便将富贵如何拉棺入谷之事一一道来，听得柳存眼眶红热，心中悸动。
  死亡谷，如此凶穷极恶，富贵又是承了多大压力，多大伤害，才能从中杀出一条血路。
  他这才恍然，为何死亡谷死气沉沉，一片萧瑟！
  “去吧，那孩子在桃园！”
  ……
  桃园，富贵抱着石棺，看着远远过来的柳存，略有消瘦的脸，绽开了笑容，“平安，我把石棺拉到了桃园，你真的回来了！”
  柳存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富贵，你饿瘦了！”
  “我等着你回来烤肉呢！”
  “我回来了，我陪你烤肉吧！”
  “好，我去打猎！”富贵终于放下石棺，从地上爬起，却踉跄的重新一屁股坐下，他坐得太久了，双腿都麻木了。
  富贵傻笑，“坐得太久了，一下起不来！”
  柳存也笑，笑着笑着便又哭了，“那就休息下！”
  “不行，我太饿了！”富贵再度爬起来。
  看着富贵的身影，柳存突然明白——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在呵护富贵，却不曾想到一直以来，其实是富贵在呵护他！
  “其实现在想了想，当年若不是谷主默许，小小的平安如何能在大殿的丹炉炼药！再说了，九年之久，谷主不可能连一点蛛丝马迹也发现不了，毕竟……没有谁比经常用大丹炉炼药的谷主更熟悉自己常用的丹炉了！很难想象曾经最喜欢吃肉的富贵，有一天……也会饿瘦，原来这便是被人呵护的感觉！”——《平安日记》卷三、10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