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老长老

  “都住手吧！”
  一声低沉的咳嗦声，却传入场中让所有人都听到。
  一个颤颤巍巍的老人拄着拐杖，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祠堂门面。
  “老长老！！”
  柳腾蛟诸人回头，看到老人，均是面色大惊，惊呼一声。
  柳存看到老人，也有几分讶异，这出现在祠堂外的老人，正是他之前拜访过的祖宅那濒死的老人！
  老人没有理会诸人的眼光，他站在风中，佝偻着身子，脸上的老年斑十分刺眼，好似风吹即倒，颤颤巍巍让人错认为下一刻就可能撒手西去。
  他只是朝那边柳卫的方向挥了挥手，“下去吧！”
  那黑衫柳卫什么话都没说，低着头，恭敬的退了下去。
  柳腾蛟眉心直跳，看到这原本连站都站不起来的老人却走出了祖宅，还出现在了这里，他隐觉得不妙。
  老人慢慢走到柳存身边，眼眸有些浑浊，却比之前要清醒许多，说话也不在颠三倒四，变得条理清明。
  “好孩子，谢谢你的药！”
  柳存笑，暗地里已松了口气，老人出现，形势逆转，至少他救下了钟伯。
  “对祖爷爷有用就好！”
  老人笑着点点头，眉目间有些慈祥，“多少有些用处，至少让我能走动了！”
  “药还有吗？”
  “有！”柳存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瓷瓶，递给老人。
  老人伸着干枯的手，接过了柳存的瓷瓶，然后就听到柳存说，“祖爷爷还要的话，平安以后可以天天给你炼制！”
  老人笑着点头，却又摇头，“多了，就没效果了，不过，总归是能让老头子我多活段日子！”
  这边老人跟柳存说话可谓是旁若无人，便是钟伯都听得惊疑不定，更何况是那边柳腾蛟众人，他们只听到老人说什么药的。
  难不成这柳存还是什么道医？！
  这时候也有人想起之前钟伯服用了一瓶什么东西，然后实力大增，虽然依然敌不过那个柳卫，却也让众人留下了印象，那瓷瓶可不就是柳存给他的么。
  现在老人又说什么药有效之类的话，这柳存还真是道医！
  所有人都有些惊奇，却也忍不住心头想到，他有药，却为何不能自救！
  老人拉着柳存的手，轻声道，“你送给我这样一份大礼，老头子没有别的回报，多少还有几分薄面，你的事，我帮你做主！”
  听到老人的话，柳存放下了心，那天他临时将送给老人的礼物换成了他之前炼制的丹粉，果然是对的！
  那种丹粉叫做延寿丹粉，能够延年益寿，原是柳存帮自己炼制的，只不过对他的病并没有起到效果，倒是对老人起了作用。
  老人虽然大限已至，延寿丹粉虽起不到什么大的作用，但至少能帮老人恢复一些生机，所以老人才会这么说。
  老人的出现也让钟伯松了口气，虽然他不明白柳存到底送给了老人什么样的礼物，但他知道肯定是送给他一样的好东西。
  老人拉着柳存走到柳腾蛟众人面前，说道，“你们的事我在祖宅都听得生茧了，拿了别人的就还给人家吧！”
  “老祖！”柳腾蛟面色为难。
  云老也在旁插口道，“老祖，不存在别人不别人，是家族的！”
  “交给他不一样还是家族的！”老人说。
  “但是平安年龄太小，怕不会打理，不符合家族利益！”云老言。
  “太小？他父亲小吧，他爷爷小吧，不照样拿了家业，怎么到他这就能用年龄小搪塞？不会打理，教就是了，能给家族带来收入那就是符合家族利益，等到他没给家族带来收入再来说这话不迟！”老人拄着拐杖，点了好几下地。
  云老嗫嚅，不愿与老人争辩，只低声道，“腾蛟打理岂不更好！”
  老人微微皱了眉头，“腾蛟打理的事多了，少打理一样会轻松些。”
  “我不嫌多！”柳腾蛟小声争辩道。
  老人拄了下拐杖，“我嫌多！”
  柳腾蛟满脸不情愿。
  老人瞪了眼，“怎么，我说的话都没用了么？”
  “是不是我这些年不出来走了，都没人记得我这糟老头子？”话音刚落，一阵冷风袭来，众人恍如感觉遁入冰窟一般。
  柳腾蛟首当其冲，更是骇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只有待在老人身边的柳存没有受到影响，其他人均是感觉浑身冰凉，瑟瑟发抖。
  一人气势，恐怖如斯！
  众人这才想起，老祖除了是辈分最老的，实力在众人面前也是最高的。
  即使他现在已经老了，但老而弥坚，他若出手，亦是无人能敌！
  云老、雾老、白老三位族老也骇得满头大汗，再也不敢强辩什么，只口里道，“一切但凭老祖做主！”
  柳腾蛟跪着地上，脸色有些狰狞，眼眸赤红，但也咬牙吐道，“一切但凭老祖做主！”
  老人打量着柳腾蛟，拐杖拄在柳腾蛟眼前，“怎么，心有不甘？”
  “不敢！”柳腾蛟低着头，让自己尽量平静些。
  “心有不甘，你也得有这实力！整个柳家也就当年的柳腾云有这能耐，哦，他父亲也算一个，不过，木头那样的人，不说也罢！”老人嘀嘀咕咕。
  柳腾蛟将头埋得更低了。
  这时候还是柳存站出来说话了，“堂伯父，不是平安逼你，我回来没别的目的，只想继承家业，让我父亲的家业不在我手上败落了。钟伯告诉我属于我父亲的家业是柳家大宅、柳家东城天字匠铺和一条精铁矿，柳家大宅我可以不要，我人不多，住在小院便行，只希望堂伯父将匠铺和那条矿脉还给我！”
  听到这里，原本过来的钟伯想要说话，但是被柳存阻止了，倒是老人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
  柳腾蛟愣了下，显然没想到柳存会这么说，他一直以为柳存志在柳家大宅，至于匠铺，柳家匠铺无数却不止这一间，虽然天字匠铺是最大的，不过那是曾经！倒是那条精铁矿，柳腾蛟倒是老实说了，“平安侄子，东城天字匠铺没问题，只是这精铁矿脉却不在我手里，我便是想还也拿不出！”
  柳存讶异，“这是为何？”
  知道柳存不要回柳家大宅，柳腾蛟倒是心情舒畅了些，详细的跟他解释道，“矿脉一直都是把持在奇里堡柳家那群人手上，虽然族里规矩，家主必拥有一条矿脉，只是腾云这几年不在，那条矿脉却是被他们收回了，我也是无奈！”
  听到这话，柳存将眼望向老人，老人道，“腾蛟说的没错！”继而脸上竟有几分为难，“这件事牵扯甚多，便是我也有些棘手，不过，你若是一定要，老头子我也愿为你走一遭！”
  柳存很快便听明白了意思，连忙摇头，“怎能让老祖遭这颠簸！”听这意思，奇里堡只怕离这望龙城不近。
  不过他还是问了句，“那，平时匠铺所需的铁矿又是如何分配的？”
  柳腾蛟道，“这却没什么问题，奇里堡那群人虽然把持了矿脉，不过每月都会按份额送矿入城，若是哪家匠铺生意好了，还可以跟他们申请，只要让他们核实了，下次便会加重份额。”
  听到这里，柳存思忖了几下，便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就只要这东城天字匠铺吧！”
  柳腾蛟暗松了口气，竟然感到有些轻松。
  老人看了柳腾蛟一下，又看着柳存，笑道，“你确定就只要这些了？”
  柳存点点头，却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于是老人转头看着那些人，“既然平安这么说了，那便就这么定了，老头子只要在世一日，你们谁也不能从中作梗，在家业的事情上与他为难！老头子话撂到这里，你们看着办吧！”
  这话说的平淡无奇，柳腾蛟诸人却隐隐听出了一丝丝杀意，他们噤若寒蝉，连连应诺，口称不敢。
  等到众人散去，老人拉着柳存叙了会家常，说到家业的事，老人似笑非笑，“平安，那条矿脉姑且不说，其实就算拿回柳家大宅也没什么，他柳腾蛟就算再有不甘，也只敢在心里对老头子我不满，若是你担心他嫉恨与你，暗地里弄手段，也有我帮你护着！”
  听到老人的话，原本就有些不甘心的钟伯听得连连点头，“是啊，老祖说的没错！”
  柳存笑道，“老祖所说的我都知道，不过柳存心里暂时还没想要那柳家大宅，堂伯父在乎，我却不在乎！”
  老人听到，指了指柳存，哑然失笑，“你啊，你啊，跟你父亲一个样！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说着这些话，老人的身影一摇一晃，渐渐消失在了祖宅。
  ……
  “那瓶药，起了作用。所有拜访的人都倒戈了，只有那个老人，出手帮了我。”——《平安日记》卷一、1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