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46章
我坐起身,却发现身上片缕不沾,吓得我又赶快睡下,回想一下昨晚发生的事。昨晚我去秦朝想给子冉一个惊喜,未见子冉,随意喝了一口他喝剩的酒,醉倒了,后来发生什么都好象与我无关,因为脑海里对醉后的事一片空白,现在只余酒后脑袋的轻微作痛。
外面的交谈声不大,但对我来说已清晰可闻。
“子冉,昨晚谁叫你出去的?”纪长霖问。
“白芷知道。”子冉答着,当白芷两个字从他口里说出时,仿佛在说两颗棉花糖,语气香甜柔软。可是我怎么会知道谁叫他出去的呢,难道他发信息给我了?我拿过手机认真翻看信息记录,却没有子冉说的信息。不过我这手机内存有点小,更新不了常用软件的新版本,时不时会有些小故障,有时收不到信息也是常有的事,等会我亲口问下子冉是谁叫的他。
“你昨晚的酒有问题你知道吗?”纪长霖又问。
“你知道我的酒量向来不错,而且自制力一向也很好,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用那种手段对我做任何事。”子冉的声音愉悦中带着缱绻。
“那就好!”纪长霖声音里有着丝安慰。
子冉轻轻笑一声,然后静默。
“长霖,你的下巴,耳朵和脖子怎么青一块紫一块?还有齿痕,被什么咬了吗?怎么还咬到那里去了?遇上真命天女了?”子冉转了话题关心中又略带促狭地问。
“被一只小狼咬了。”纪长霖轻笑着说,接着问:“你有多爱白芷?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你知道白芷现在很需要一个家。”
我心里感动得咯噔咯噔的。是啊,我现在是一个完全无家可归的人,象一朵云,飘来飘去,不知哪里才能驻足。子冉,你娶我吧,娶我吧,我想有个自己的家,可以自己说了算的家。我巴着眼睛在心里求着子冉。
“我的爱一点也不比白芷对我的爱少,我会用我以后的时光陪伴在白芷身边。父母本来想在年前定下我们的婚事,但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白芷家中发生的变故更让人始料不及,白芷现在算是上无父母,下无兄弟姐妹,所以我母亲让我先探下你的口风。今天一大早我哥打电话让我今天就动身去德国,我现在来这里其中一个目的就是想和你说一下这件事。”
“那你怎么打算?”
“我想出差回来就和白芷结婚,先登记,再选个良辰吉日举办婚礼。我哥说不介意我抢在他前面结婚,爸妈说哥不介意,他们也不介意,所以我想越快越好。”
我要嫁人了,我将有个家了,我赶紧起来穿好衣服,不能让子冉看到我现在赤身裸体的样子,免得他误会。
“行,就按你说的做。你多久回来?”
“一个月后吧。如无意外二月底前回来。”
“白芷的户口薄你怎么办?”
“这个已办妥,我表舅是个自由职业者,之前我请他和白芷家做了一年的邻居,我不在时替我照顾白芷的父母和弟弟,他和他们感情不错,上星期他们搬家时,我表舅已让他们把白芷的户口迁了出来,户口薄就在我家。”
“你们一家要在德国过年?”
“嗯,是的,年前我打算把白芷和妈妈一起接过去那边过年。”
“在哪里过年,这个你要问白芷。她现在未过胥家的门,我们都知道她小小年纪就开始品尝寄人篱下的感觉,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和你单独在一起与和你一大家人在一起感觉是不同的。”纪长霖说。
对啊,如果在这广州过年,我和子冉闹小矛盾了,我可以找纪长霖,卢亦,赵凛,温晓芸或是弟弟喝喝茶诉诉苦,又或者打电话给杭州的杨逸聊聊天,可是在德国我语言不通,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要打个电话还是高额消费。
“她不能和你回家,也不想和我出国,那我问她愿不愿意去我姑姑家,我姑姑一家都很喜欢她。我不能让她一个人过年,大不了过年那几天我飞回来陪着她。”子冉心疼地说。
“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现在白芷心里最亲近的人是薛老了,她应该会选择住在杜家。你今天动身飞国外,那我带白芷回京。大过年的你也不用折腾,快点办好你的事,白芷就可以快点有个家。”纪长霖说。
纪长霖好像住进了我脑里,及时接收着我的所思所想,有了他我的唇舌都可以退休了。我去洗手间认真把自己打理一翻,整理一下衣裙开门出去。子冉还要赶时间,我要抓紧时机和他在一起。
客厅很明亮宽敞,这里不是别墅,但楼层竟有六米高,是个复式单元,上下加起来也有三四百平方。落地窗外的阳台好大,象个小庭院,种了花草,也有爬藤植物架,架上爬着百香果的藤。架下摆着三张有靠背的榉木椅围着一张榉木桌。客厅全用浅米色实木装修,电视背景墙两侧是两幅半浮凸的敦煌仙女飞天的壁画,中空的天花板上也是这些壁画。墙上的壁灯是古香古色的那种轻盈和梦幻,和那些壁画浑然一体。这个家那么大,装修那么用心,却没有太多主人生活的气息,纪长霖和我说过他父母主要住在中山,广州和北京的房子都是有事要处理时才住一下。
我的脚步声很轻,但子冉和纪长霖在我开门的那一瞬就同时看过来。纪长霖双手枕在脑后,靠着沙发,看我的目光全是关切。我老远看着他下巴,耳朵和脖子上的淤痕,心想他才是要被关切的对象啊。
子冉站起大步走到我面前,伸手顺着我额前的发,低声轻语:“白芷,还疼吗?”
纪长霖肯定告诉他我宿醉的事了,我摇着头说:“不疼了。”
“白芷,为什么不回家睡?我一睁开眼睛看不见你,吓坏我了,以为你不高兴,后悔了。白芷,我喜欢你给我的惊喜,我等这一刻等了好久了。下次不许这样突然从我身边离开,知道吗?小傻瓜!我的小傻瓜!”子冉的拇指轻抚着我的唇线,他的话语里满是缠绵的温柔和隐隐的暖昧。我心扑通扑通直跳,他话里的每一个字都让我心荡神摇,完全记不起刚才我想问他哪个问题。
子冉拉着我坐到沙发上,从兜里拿出两串钥匙放在我手里,“白芷,这两串是广州珠江边那套房子和北京那间四合院的门钥匙,每一条钥匙上都注明了相应的门锁,你什么时候想去住就去住。”
我握着那些钥匙,就是握着子冉的心意,从此处已经看到了不久后真正属于我的家。
“白芷,我今天就要动身去德国,对不起,不能再多陪你一两天。长霖说你们今天也会飞北京,到了那里给我打电话。德国和这里有七小时的时差,每天我都会在你睡前打你电话,如果你平时打给我我没及时接,别担心,可能是我在睡觉,让电话多响几声叫醒我就好。”子冉抚着我的发,我的脸,依依不舍地说。
纪长霖站起,走去和邱姨交代着事情,子冉趁机抱我入怀在我耳边低语:“白芷,我爱你!出差回来我们就结婚。”那三个字突然从他口里说出,我毫无准备地全身震了又震,伸手圈着他的脖子,埋首在他肩上,心里喃喃地说:“子冉,我也爱你,很爱很爱你,爱得想马上就和你结婚,把自己都给你。”
我和子冉还有纪长霖回到胥家和胥夫人告别,我背起那个从粤北区逃亡时带来的背包,里面有我的全部家当还有子冉番禺基地房子的钥匙。也有一串已经开不了任何门的我从小住到大的那个家的钥匙。子冉去香港搭机,我们去广州新机场,买了最近一班机仅剩的头等舱的两张票。
到了北京杜朗哥接我们回到杜家已是下午七点。一下车,杜夫迎上来,好象久别重逢般拉着我的手,轻抹着泪,“白芷,回来了!别怪杜朗啊,他也是知人知面不知其心才不小心把你弄丢。”
我摇着头,伸手擦她的泪,“阿姨,那是我的劫,躲不过的,杜朗哥和长霖救了我弟弟,又和子冉一起救了我和我父母。我怎么会怪他?我还要多谢他的救命之恩啊。”
薛伯也走到我身边摸着我的头,“白芷,没事了,没事了,这里也是你的家。”
是的,结婚前,这里是我唯一可以歇脚的地方了。我朝薛伯点点头,跟着大家走进屋内,杜朗哥把我的背包拿到楼上去放。坐在客厅的杜叔叔放下手上的书说:“白芷,好孩子,回家了。”
杜爷爷从太师椅上站起,走过来,拉起我的手,拍着我的手背说:“白芷,有爷爷在,以后不会再弄丢你了。这里就是你的家,安心地住。胥家今天来电说选了明年二月初三的好日子给你和子冉举办婚礼,我们现在开始好好准备,到时候把你从家里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小刘帮着何姨把饭菜摆上,大家围桌而坐。今天薛伯坐在我的上手位,他亲自给我盛了一碗汤,说:“白芷,这是我按广东的炖法炖的汤,你尝尝。”我立刻站起双手接过。之前一直强大充满韧性的心此刻无端端变得脆弱又委屈,我低低地叫了声薛伯,眼泪便似断了线的珍珠滚滚而落。薛伯抱着我,一手轻拍我的背,一手摸着我的头,就象小时候我受了委屈时爸爸给我的安慰和疼爱,我更加忍不住,趴在他肩上抽抽嗒嗒地越哭越大声。直到杜朗哥的脚步声匆匆从楼上传来我才止住了哭,很难为情地对大家笑笑说:“不好意思,刚才情绪有些失控。”
“没事,白芷,你都不知道,杜朗从小大到都没哭过,我们都觉得他不象个小孩。你这一哭,我才觉得这个家里有小孩子。”杜爷爷开心地说。
杜朗哥坐在我的下手位,用手轻轻握了一下我垂着的手。
大家坐定,开始把注意力都集中在纪长霖脖子,下巴,耳朵的伤痕上。
“长霖,你的伤是怎么回事?哪个女孩子期负你了?给伯母说说。”杜夫人首先开口。
“伯母,我到是想被女孩子欺负啊。你看有空时帮我们这些单身狗搞个大联谊,让我们有机会去认识一下女孩子。”纪长霖笑着说。
“哎,你们这些孩子,真不令人省心。”杜夫人笑着看一眼我们仨。
杜朗哥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纪长霖。我也跟着踢了一脚,这不是没事找事吗,还让不让我再在这里住下去?
晚饭后,我按以往的作息时间,沐浴后拿了医书在看,杜朗哥不一会儿也拿了一本书进来坐在平时他坐的地方,才坐定,纪长霖也拿了一本书进来,我这里成了名符其实的学房。
“白芷,你为什么咬长霖?”杜朗哥放下书本,看着我问。
我一脸无辜,看着纪长霖。
“她不知道,昨晚她醉了。”纪长霖说。
“为什么要喝酒?”杜朗哥问。
“我只是想试一下你们都爱喝的东西是什么味。只是一口而已,我不知道威力这么大。”我低着头说着话,心里却想着子冉都看不出是我咬的,为什么杜朗哥却看得出?又觉得对不纪长霖,原来那是我咬的,我喝醉了会咬人,好险没咬到他的动脉,否则他就没命了。
“长霖,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还有你当时怎么那么傻给我咬,要是咬伤你怎么办?”我心疼地看着他。
纪长霖和杜朗哥相视一眼,各自撇开目光。
“长霖,二月初三的日子时间上会不会紧了些?另外我家人想白芷在这里出脚,你怎么想?”杜朗哥转了话题问。
“我们尽力而为,白芷在意的不是仪式和排场。让白芷在我广州的家出脚吧,我已安排人明天开始装修白芷的房间了。”纪长霖看着我说。
我的婚事被胥家和杜家提上了日程,纪家也在紧张准备中,我心思错综复杂,既觉得感动又觉得讽刺,我的亲生父母和养父母都不知我要嫁了,我出脚的地方是我未来夫婿的情敌家和毫无关系的纪家任选一处。我怅惘地看着眼前的两位公子,接不上一句话,有他们俩,我似乎什么也不用操心,上天终究还是眷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