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章 刚正不阿韦思齐

  万年县廨位于宣阳坊东南一隅,紧挨着进奏院与榷盐院,距离平驱王府很近,步行两条街的功夫。
  总体来说整个宣阳坊内除了北门附近的民宅区,剩下住的都是跟韦韬世有关之人,诸如麾下的几个心腹爱将。
  这一日,韦纲在平康坊宿醉而归,走到门前便被县丞拦住了:“县尊且慢行,下官有话说。”
  韦纲撑开县丞,一脸嫌弃的说道:“别他娘的烦我!”
  万年县丞提醒道:“哎呀,县尊呐,听下官一句劝,往后可不能再如此荒唐了。”
  韦纲突然发现这县丞已然收拾好了行装,像是要辞官的样子。便不解问道:“怎么着?辞官呀?不至于、不至于……”
  “哦?不至于?”此刻韦韬世已经站了韦纲身后。
  背对韦韬世的韦纲,依旧是拍着胸脯说道:“那是,万年县下五十四坊本官说了算!”
  吓得那县丞抖似筛糠,大气都不敢喘,眼看就跪下了。
  但见韦韬世一脚踹向了韦纲,骂道:“你他娘的还知道自己管了五十四坊呀?”
  “哎哟,谁他娘的敢踹本官?”韦纲被踹翻在地,怒骂道。
  转过头一看,背后顿时冷汗淋漓,赶紧磕头道:“伯……伯父……”
  县丞随之也跪了下来,韦韬世言道:“趁着孤没反悔,你赶紧滚,否则一并治罪!”
  县丞闻言,连连磕头谢恩,而后落荒而逃。
  其实万年县丞倒也没什么大过错,韦纲吃喝嫖赌当了甩手掌柜,万年县的事务都是由他代劳,但处理的并不好。故而韦韬世才当场罢黜了,贬为白身。
  万年县令可是规制最高的京县令,正五品上,那是可以上朝直面天子的。
  就算韦韬世也要上书弹劾,无权当场罢官,不似县丞一般,给京兆府写封书信就能办到。
  看着跪地不起的韦纲,韦韬世气就不打一处来,用力点指他的脑门呵斥道:“韦家的脸被你小子都丢尽了!若不是杀官视同造反,我现在就一掌打死你!”
  韦纲闻言,额头上渗出汗珠,赶紧说道:“还请伯父恕罪……恕罪……”
  “走走走,进屋说,别跟这儿丢人!”韦韬世率先而走。
  进了大堂,韦韬世正襟危坐,用手指划了一下案上的灰尘说道:“你阿爷正在来的路上,他若饶了你,我就不追究了。”
  “伯父,你还是杀了我吧!父亲若来,我……我……”说着,韦纲就要跑。
  司农卿韦整韦思齐,为人刚正不阿,执掌大唐农桑盐铁从未有过丝毫的差池,但凡获悉下属贪赃,绝不姑息。再送往刑部或大理寺之前,已然被打的半死。
  自幼对韦纲也是从未放松过,有一次韦家祭祖,韦纲来晚了一小会儿,韦思齐当着众人就往死里打,若不是韦珪心疼侄子,出面劝阻,韦纲可能就没命了。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次而已。可想而知,韦思齐若得知韦纲如此的行径,后果不言而喻。
  无巧不成书,韦纲出了县廨大堂,就看见韦思齐进了大门。
  韦思齐中等身高,穿一袭绯红色朝服,四方大脸,眉宇之间透着一股正气,走路都着带风。可以说具备所有清官的特质。
  他见韦纲衣冠不整,周身散发着酒气,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个耳光:“逆子,平康坊有你的魂吗?”
  不用说,韦思齐对儿子不成器的行为一清二楚,他也知道韦韬世叫自己来干嘛。
  韦思齐怒道:“滚进堂去!”
  韦纲捂着脸讪讪而走,进入大堂跪下。
  韦思齐随后而至,朝韦韬世躬身施礼:“臣,韦整韦思齐参见平驱王!”
  韦韬世摆摆手说道:“得了,都是自家兄弟,别整这虚的。升道坊之事,我在信里已经说明了,现在就说说这小子怎么办?”
  韦思齐听后,想了想韦二代们,没有一个像韦纲这么丢人的。
  他恶狠狠的瞪着韦纲,无情的说了一个字:“死!”
  韦韬世万没想到,自己这兄弟这么楞,劝道:“不至于……”
  不等韦韬世劝,韦思齐便义正言辞的说道:“万年县令,任重道远,乃圣上钦点的正五品大员!
  务必要导扬风化,抚字黎氓,敦四人之业,崇五土之利,养鳏寡,恤孤穷,审察冤屈,躬亲狱讼,务知百姓之疾苦。
  上述之事宜,这个逆子是一事无成,上愧君,下愧民,可谓死有余辜!”
  韦韬世见韦思齐的样子可真是下狠心了,但的的确确没有到死有余辜的地步,便无奈道:“那你待如何?难不成还要学老将屈突通箭射亲子呀?”
  韦思齐听后,斩钉截铁道:“如此甚善!我当启奏圣上,亲自监斩!”
  “啪”的一声,韦韬世重重拍了脑门,走了下来。
  来到韦思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气道:“唉,行了行了,虎毒不食子,你要疯啊你?”
  韦思齐瞪着韦纲冷哼一声,而后坐了下来:“二兄贵为平驱王,更是不能徇私!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流放三千里,算是便宜他了。若兄还要求情,我现在就杀了他,再到大理寺自首。”
  韦韬世也明白韦家人的脾气从根儿上就倔,从韦圆成与韦义节之事算起,再到现在的韦思齐。
  懵逼的韦纲这才反醒过来,赶紧保住韦韬世的腿,哭泣道:“伯父救我……伯父救我啊!”
  韦韬世拍了拍韦纲的头说道:“你先去洗把脸,收拾收拾。”
  韦纲闻言,点头宛若鸡啄米,赶紧离开了大堂。
  韦韬世这才说道:“思齐啊,为兄知道你恨铁不成钢,但确实不至于寻死觅活的。万一他改邪归正了呢?”
  韦思齐扼腕长叹道:“唉……二兄当真以为我是如此冷血无情之人吗?你有所不知,我已经饶了他多少次了?”。
  正应了那句话,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同比韦韬世的几个儿子,韦纲何止是望尘莫及?简直连“尘”都算不上。
  韦韬世想了想,说道:“那便给他十日期限,看看他能否改善升道坊当前的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