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61 章
这果然符合白缙的逻辑。
她如果买一辆车,会一口气剥夺掉白缙为自己争取的两个“必做功课”。虽然不知道他在坚持什么,郁宁宁也没打算这么做。
郁宁宁这么想着,还强调了一遍,“没错,我要他接送我,我不开车。”
这句话明显取悦了白缙,他长风而立,面上笑意柔和,深邃黑亮的眸中却闪过一丝骄傲,简直称得上春风得意。
郁宝岩:“……”
被秀了一脸,还不敢说也不敢问。
郁宁宁到底是来工作的,身边有白缙还好说,带着两个明显是学生的小年轻就不合适了。白缙眼尖地看见汤总的助理在不远处,不走心地找了个借口就把郁宝岩和程心昭支开了。
郁宁宁身侧只余下他,用那双温柔又深情的眼睛,凝神注视着她。
郁宁宁被他看得一笑,道:“我才知道,郁宝岩和心昭是同一所大学的,他们关系还不错。”
“是吗。”白缙随口应了声,郑重问她:“你有买车的打算吗?”
她心中蓦地一轻,心道一声果然。不知该笑还是该叹,郁宁宁乌亮的眼睛定定看他,道:“没有啊,从来没想过。”
白缙顿了下,又问:“那房呢?”
“……这个,更没想过。”
她一个人在瑸城生活,收入勉强高于支出,没有供二贷的能力,也没有那个心力,身如浮萍不知归处,买来做什么呢。
白缙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蹙起,忧喜不定,过了一会儿才说:“嗯,不用买车,我可以接送你。”
郁宁宁安抚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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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展前期推广的力度很大,经过半天时间也已经打出名号,时间越往后推移,入场的人反而越多。
郁宁宁留意到汤总的助理临时跑去找安保负责人商谈,也跟着去听了一下,彼时白缙在十多米外跟人交谈,偶尔会给她一个眼神。
走近几步,正听见安保负责人说:“这个问题我已经向公司反映了,增派的人手会在四十分钟内赶到。目前在现场我们会保证……”
他说话时视线亦扫向郁宁宁,朝她点了点头。郁宁宁回以微笑,大大方方地听着。汤总一方对于现场客流量激增的情况显然有所准备,可安保方面却没有跟上节奏,两人正在协商。
正义小助理到了正经事上完全换了一张面孔,他深谙谈判技巧,表面客气行为叛逆,将老实厚道的安保负责人绕得晕头转向,不一会儿就答应了汤总方提出的种种要求。
郁宁宁不禁对正义小助理刮目相看。她无所事事,脚下不由走开了些,视线不经意间扫过一块介绍牌,再与安保负责人的眼神交汇,她怔住。
因为对方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
“宁宁!”
郁宁宁从未听过白缙发出这样惊惶的高喊,心下一惊,余光瞥见一抹一闪即逝的红,她意识到有什么要发生了。背心倏地泛起一阵凉意,足下却发麻了一瞬,僵立无措,下一秒,她整个人被扑翻在地,身子被一个熟悉的身躯紧紧锁住。
伴随着一道清脆的“哗”声,郁宁宁的视线被大片血色浸染,刺目的鲜红液体泼上洁白地砖,随地势、气流延伸成狰狞骇人的形状。
撞击声与尖叫声间错响起,近处的安保人员一拥而上,将手持塑料瓶的女人制住。这番动静引得更多人围聚而来,场内一时躁动得难以抑制。
而在郁宁宁这处,天地纷扰全然消音模糊,头脑阵阵眩晕,眼中只容得下不顾一切冲过来护住她的人。他将她紧紧搂住,体温传递着源源热感,四目相对之际,她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后怕及庆幸。
而将她繁密笼罩着的,是她从未触碰过的温暖又坚定的力量。那一刻,郁宁宁心中蓦然生出一个念头,孑然小半生,全因他,只为等他。
她的眼神透出几分惊异及热切,看起来有些不对劲,白缙在她脸上轻轻拍了两下,然后落在那处,温温地贴着,柔声安抚道:“宁宁?别怕,别怕。”
行凶者很快被安保人员制住,白缙撑起身子半跪起来,一手虚揽着她的肩,扶她坐起来,低声问:“没事吧?”
郁宁宁不知在想什么,好一会儿才听进去似的,摇了摇头。诸多议论及拍照的闪光唤起大脑的丝丝清明,她视线微转,看见白缙肩头溅上的一大片鲜红液体,猛地伸手按住了那块,眼圈微红。
“我没事,”白缙说着,歪头嗅了嗅,“应该是颜料,不是酸性液体,没事的。”
郁宁宁紧抿着唇,没有作声,死死地按着白缙的肩,双眸泛着水色,如流光璀璨。
郁宝岩两人冲破人群跑过来,程心昭手里还端着一部相机,她被郁宁宁明显失态的眼神吓到,不敢碰到她,只能原地蹲下来,紧张道:“宁宁姐,你没事吧?”
郁宝岩脸色铁青,无言地与白缙交换了个眼神,而后倒退着、无所适从般地移出五米远,然后在谁也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一脚踹到行凶的黑衣女人的腿肚子上。
发丝散乱的女人立时跪了下来,双臂仍在安保人员的控制下。
也不等安保人员制止,郁宝岩已收回脚,往前走了几步,在旁人松懈时,又一脚踩在了女人手指上,毫不掩饰恶意地用鞋跟碾压。
女人发出尖锐又惊心的惨叫声。
“小岩!”白缙扬声叫他。
虽没说什么,郁宝岩似乎是听了他的吩咐松开脚,脸色阴沉得吓人。
白缙面色却很平静,对程心昭说:“这个人的脸,拍下来了吗?”
程心昭忙不迭点头。
“我来告诉你她的动机是什么。”白缙的声音漠然,夹杂着森冷,令人闻之心颤。
“三个月前,她丈夫所在的公司被勒令停业整顿,内部追究责任,令她的丈夫引咎辞职。而那个无能的男人迁怒广告公司未尽到公关职责,持刀向广告公司员工发起袭击,因此被起诉。”
“而这个女人,从此丧失了生活的支柱,出于同样狭隘、偏私、暴戾的理由,怪罪到无辜遇袭的人身上。”
程心昭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一只录音笔,她眼睛亮晶晶的,声音也带着明显的兴奋,“是哪家企业?”
“这个,就有劳你去查了,你会给在场所有人一个答案,对吗?”
白缙直直地盯着那个女人,声音平缓,甚至带着几分平素的温和,出口的话却让黑衣女人不寒而栗。
“她的丈夫,和她自己,都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届时他们一定——悔不当初。”
被制住的女人眼神阴狠,正如白缙所说,她所有的怨气都向郁宁宁倾泻了出来,被扣在那里不声不响,听了白缙的威胁,看向郁宁宁的目光更加怨毒。
郁宁宁恍若未察,视线牢牢定在白缙身上,未曾偏移半分。郁宝岩找熟人借了男装外套,郁宁宁接过来,掂起脚给白缙披上。
白缙顺势扣住她的手,轻柔摩挲着,“没事吧?”
郁宁宁摇头。
安保那边很快安顿好现场,将无关人士驱散,把妄图行凶的女人带走看管起来。汤总闻讯赶到,一连声向他们道歉。
郁宁宁自从事发,还没有出过声。白缙披着不合身的深灰色外套,周身还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尽管狼狈,神态却平和从容,“这不是您的错,汤总不必放在心上。”
汤总道:“这是我工作的疏忽,实在抱歉,你没有受伤吧?小郁呢?有没有事?”
郁宁宁又摇头。
白缙说:“没什么事,只是我的衣服脏了,您看,我先回去处理一下?”
“快去,快去,我派车送你们。”
白缙的车子就在馆外,汤总听说了,又坚持让自己的司机送他们回去,于是四人齐齐上车,程心昭自觉坐了副驾驶,把后座留给他们。
郁宝岩当场发泄了出来,状态好了不少,他看郁宁宁一言不发的样子十分忧心,又有所顾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白缙搂着郁宁宁的肩,安抚地轻拍着,也没有说话。
程心昭不时回头,简直要扭到脖子,见他们确实没有说话的打算,才小心翼翼开口,“白哥,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是以前袭击宁宁姐的人的妻子?”
按理说,白缙应该只是跟直接袭击的歹徒接触过而已。
白缙说:“我见过。”
程心昭:“……”说了等于没说。
可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好时机,自己刚才的问题也多余。程心昭识趣地闭上嘴。
在白缙的示意下,郁宝岩和程心昭被放在一个方便打车或者搭乘公交的地方,等车子开到小区,白缙同样无情地把司机赶下了车。
再无往日周全绅士的作风,只顾着搂着郁宁宁。
他把郁宁宁带到自己家。
那瓶液体里不知掺杂了什么,颜料经过体味发酵更有些刺鼻,沾在身上好似由内而外发散而来,白缙觉得自己一刻也忍不了了,但郁宁宁依然处于自闭状态,虽然表面只是安安静静地不出声,眼神定在某个点一动不动,白缙还是不放心她一个人。
男士皮鞋在客厅的地板上左右为难地踏了几圈。
白缙终于下定决心,面色发窘,声音晦涩地仿佛是从嗓子眼里抠出来的。
“跟我、进去……洗个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