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32 章
她是为了车展在会馆附近出的事,汤总那边送了两盒名贵补品,还派来一个五人小团慰问她。
其余相熟的合作商各有表示,其中以致飞科技的员工最为热心关切,郁宝岩和钱鑫凡一个赛一个的殷勤,惹得其他人都用调侃的目光看她——郁宁宁偶然听盛仕说,旁人误以为郁宝岩对她有意,整个人都不好了。
最后是跃信这边,庄茹、谭东和人事部经理作为代表,连秦副总的秘书也跟着也来了,让郁宁宁受宠若惊。
好在白缙早早地避开了。
病房角落里堆满了鲜花果篮,室内香气满溢,病床四周则围站了一圈人。
庄茹依然是那副冷淡的表情,问候过病情后便不再多言,旁的领导说辞更是客套,唯独谭东态度亲善,关怀地问了不少细节,大有没完没了的架势。
郁宁宁的恶心症状隐有复发之势,也不知能不能算脑震荡的后遗症。她长发松松拢起,几缕散发飘在唇边,面色泛着病态的白。
双目微微失色,与谭东对视时透着几分疲乏,她不时颔首应和,笑容浅淡,仿佛连微笑的力气也无。
谈了一会儿,庄茹便说:“都回去吧,让宁宁好好休息。”
众人便顺势告别,郁宁宁这才悄悄松了口气。谭东也不多纠缠,亲和地嘱咐了几句才出门。
庄茹是最后一个出去的,一手搭在门边时,她回过头,却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郁宁宁一眼。
郁宁宁被这一眼看得十分不安。她维持着礼貌的微笑,待人一一出去,才摸出手机来给小林发信息。
【这几天,公司有什么事情吗?】
小林回道:【宁宁姐你不在,谭总正跟庄总提议,说要分散A组的项目,免得影响进程呢。】
郁宁宁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庄总同意?】
【没同意,只说让我们照原计划行事,有问题只管请示你,按流程来。】
请示她?郁宁宁一怔。她的确接过几次工作电话,有一次周蓉叶也在,还抱怨她的下属没眼色打扰病人休养。
可原来,这是庄茹的意思?
郁宁宁思索了下,打字说:【小林,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她身在医院,仍然考虑了不少。职场上有许多事非一己之力可以掌控,但她想,眼下至少不能放任丰辉的事态如此发酵下去,否则只怕还有人会遭受无妄之灾。
她简单写了一份文案大纲,发给小林,让她完善后隐瞒来源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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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沈艺卿和她的大哥来看郁宁宁,还带了三人专门提礼品,把病房里仅剩的空余角落填得满满当当。
郁宁宁精神好了些,当然更重要的是她对这两人没有太过敷衍的心思,因此坐得笔直,脸色看起来比昨日好了不少。
她因那些成山的礼品连连道谢,又笑又叹,“这也太夸张了。”
沈家大哥沈献宇看起来三十多岁,掌家多年,面容冷肃,眼含不怒自威之势,极具掌权者的魄力。他道:“都是艺卿的主意,我认为致谢要务实,与其送这些没用的东西,不如……”
“哥你闭嘴好吗。”沈艺卿不客气地打断他,看着郁宁宁语气恳切地说:“宁宁,谢谢你救了我,以前那些不愉快,你不要放在心上行吗。”
郁宁宁浑不在意地微笑,点了点头,“本来也没什么。”
那些摩擦,现在想来显得无关紧要,接触久了,她反而更加欣赏沈艺卿的坦率性子。
“你不怪我就好。”沈艺卿回身拿来一个盒子,郑重交到郁宁宁手里,她咬了咬唇,神情窘迫,“这只碗,赔给你。”
郁宁宁透过一小块塑料壳的外包装看清了里面的东西,顿时愣住,错愕道:“你……这真的不用……”
那是曾经被沈艺卿故意摔碎的碗,说起来,郁宁宁也回敬地摔了一碟——说不定还是什么名贵瓷器。
可这样一来,显得太过郑重其事,郁宁宁反而手足无措。
她眼神发虚,不经意望了一眼沈献宇,正好被他抓住话头,“我早说过,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拿一只碗赔算什么?明明支票才是最实在的。”
郁宁宁:“……”
她被沈家大哥的阔气一震,顿时感激起沈艺卿的单纯不做作,一脸严肃地把碗接了过来。
再看沈艺卿喜悦的神情,郁宁宁窝心的同时颇有些感慨。沈艺卿的心性虽骄傲却也纯良,在工作上积极进取,不叫苦,也不仗势欺人,这样的富家小姐实在难得。
心结解开,两个女人相处得更加融洽起来,沈艺卿又跟郁宁宁说起了丰辉的事情,郑重应承一定会抓住歹徒,不让他逍遥法外。
郁宁宁点点头,表情也严肃了些,“舆论倾向对跃信不利,这件事本身就很反常,这一次是有惊无险,但就怕还会有后招。”
沈献宇沉声说:“我已经派人查了,有情况会及时通知你们。”
“谢谢沈先生。”
“应该的,多谢你救了艺卿。”沈献宇说,突然就老话重提,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个小本子,“我坚持自己的看法,这张支票郁小姐你……”
方才说话间沈艺卿站远了些,这下也来不及制止。郁宁宁只好一把抓住他握着签字笔的手,“别,千万别!沈先生,这真的不合适。”
沈艺卿作为深入基层、更懂这方面人情世故的大小姐,被大哥的固执弄得左右为难。
给人送支票不合适,但以沈家的立场,现在去拦她哥更不合适啊。
她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郁宁宁用力抓着她哥的手,虽然好像有哪里不对,她也无可奈何。
僵持间,病房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打扰一下,宁宁该做检查了。”
郁宁宁一顿,下意识松开手。她回过头,见白缙站在病房外,一手撑着门框,身材显得英伟高大,温雅的笑色里满含深意。
而他身边的人身穿白大褂,睨着室内,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是路尧加。
被白缙牢牢盯着的郁宁宁脸颊泛红,做了错事一般双手缠叠,面色有些局促。
正处于尴尬状态的沈艺卿没有留意到几人之间的风潮暗涌,反而有些庆幸,她赶紧把她哥拉回来,用“生怕别人不知道是找借口”的慌张语气飞快地说:“宁宁我们先不打扰你啦,改天再来哦,再见!”
说着,她就把沈献宇往门的方向推。堂堂沈总不习惯与人拉扯,挣开她正了正衣领,挺起胸膛往外走,走到白缙面前见他还不让道,浓密的眉毛傲慢地挑了挑。
“这位先生,有事?”
“没有啊。”白缙勾着唇笑,虽是答他话,头却微微转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郁宁宁,人也不动。
沈总薄唇抿起,语气不悦,“那麻烦让一下。”
“哦,让不了。”白缙语气温和,眉峰却上挑,言语间一字一顿,显得意味深长,“毕竟我是要进去的,没理由退让啊。”
沈艺卿站在几米外,回头看了郁宁宁一眼,神情有些微妙。
郁宁宁无奈地叫了声,“白缙。”
“嗯,来了。”白缙仰首应了声,却向前半步。沈献宇不明所以,倒是下意识让开了。
“呵,慢走。”
白缙朝沈献宇点点头,大步走向郁宁宁。后者更觉一阵诡异的窘迫,掩饰般地拽了下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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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沈家兄妹和下属走了个干净,路尧加才大咧咧进来,他头发梳得齐整,神情却带着嘲弄,用一种验看货物般的目光审视郁宁宁。
“她要做什么检查?我怎么不知道?”他语气懒散地说。
白缙面不改色道:“你现在知道了。”
路尧加冷笑,拿起病床前挂着的小夹子,边看药单边说:“看把你能耐的,有本事你自己治。”
白缙淡定道:“也没劳动你治啊。”
路尧加翻了个白眼,一把摔了手上的小夹板,大踏步走了。
郁宁宁:“……”
“不用管,该看的他都已经看过了。”白缙把床头柜上那只包装精美的碗收到礼品堆里,语气平和,显得有些淡,“没说就证明你没什么问题,过几天再做两项检查就能出院了。”
“嗯,这段时间让你费心了。”郁宁宁轻软的声音有些发涩,心虚似的,“……谢谢你。”
“嗯?”白缙直起身来,微扬的眉毛透着意外神色,他轻笑一声,颇有几分自嘲,“又是,久违了。”
郁宁宁抿了抿唇,直觉这话有些耳熟。但脑中一团乱麻,理不清楚,更无从记起。
他站到病床前,倾身靠近,黑亮的眸子直直盯着郁宁宁的眼睛,声润而轻,“怎么又客套起来了?”
“没有。”郁宁宁下意识挪开眼,自觉势弱,又硬生生转回来,问:“你是,生气了?”
白缙面上含笑,挨得极近,近到她几乎能数清楚眼部的睫毛。他自喉间闷出几声笑,撩人的声线里暗含几分嘲味,“你说,我生什么气?”
“……”
郁宁宁无话可说,撇了撇嘴,不作声。
白缙又笑了声,鼻息间的热气几乎与她的交织。男人澄幽的眼睛十分迷人,就这么直直看她,温声说:“不过——既然你这么问了,我也就不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