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九十七章:喘鸣之疾

  但闻华服少爷指着对面的位置,示意月牙坐下。月牙全程冷脸杵在那儿,却被掌柜按着肩膀硬是坐了下去。
  “本少爷饿了。”华服少爷懒洋洋把弄手中折扇。
  掌柜道,“快,月牙还不赶紧去做饭!”
  “她,坐着。”华服少爷轻叩桌面,漫不经心地看着掌柜,“你做。”
  “可可可可可小的不会厨艺啊。”掌柜抹汗。
  “不会?呵,那还开什么酒楼阿。”华服少爷呵呵一笑,气定神闲地呷了口茶,护卫们开始砸店,噼里啪啦桌椅碗筷砸了一地。
  掌柜全身肥肉抖了又抖,忙不迭地跪地求饶,“我会我会!我马上就去!”话音刚落,他便麻溜儿地滚去后厨。不多时,他战战兢兢送上菜肴。
  华服少爷闻到味就拧了鼻,看都不看一眼,厌恶道,“拿去喂狗。”
  掌柜受了羞辱,却敢怒不敢言,又战战兢兢领了命退下。这时,护卫们从后厨出来,轮番端着菜肴出来,有白粥,有面食,有小菜,有烙饼,有汤羹,皆是清淡的菜色,最后端上来的是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面前的桌子瞬间被菜肴填满。
  华服少爷笑眯眯道,“趁热吃。”
  月牙冷冷开口,“好玩吗?”
  他嬉皮笑脸,“好玩。”
  “大少爷,你仗势欺人不让我们做生意,就只图个好玩?!”
  “我图你啊。”华服少爷展开折扇半遮面,凤眸上挑,继续嬉皮笑脸。
  …………
  豆豆本无意打扰月牙的生活,可见到她被一纨绔无赖缠上,哪里能咽的下这口气。
  没多久他就从酒楼出来,仍留下几个护卫守着酒楼,囔囔着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进去,然后带着一帮带刀护卫招摇过市,沿路百姓默默让出一条路,全然不敢招惹这煞星。
  豆豆瞥了一眼钱庄,不想惊动童博,强压着怒气跟了上去,直到华服少爷拐了弯进了另一条道,她才杀气腾腾一跃而下,将他拖到暗巷,携着一股蛮力,狠狠一拳往少年脸上砸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护卫们似也没料到有人敢对少爷动手,全然乱了阵脚,拔了剑直往暗巷追去。
  下一瞬,豆豆单手擒住少年的衣襟将他挥向护卫,护卫们急匆匆收了剑势,豆豆却干脆将少年用作兵刃,硬生生拖着他在空中旋转,以他的身体击中众护卫胸口,护卫们直挺挺向后倒去,而他们的长剑堪堪停在他们头部的右侧,稍差一分毫,插得便是他们的脑袋。
  护卫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只道,“女侠饶命!”
  豆豆把少年按在地上,就是一顿暴揍。少年打不过,嘴上仍是嚣张得紧,“你敢打我?我爹都没打过我,你死定了,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谁!”
  “我管你爹是谁。”继续揍。
  少年缩在地上,使命用手护住脸,被打得“啊啊啊痛痛痛”叫得比公鸡还响亮,“你个泼妇当街殴打皇亲贵胄,我我我上头有人!”
  豆豆打累了歇一歇,“巧了,我上头也有人。”
  拼爹拼家族是吧,战帖她接下了。
  “我告诉你呜呜呜……我、我二堂哥是大将军!你把我……打成这样,他最疼我了,看他不踏平你的家族!呜呜呜呜呜呜……”少年被她堵在墙角,怂得屈起双膝,抽抽泣泣放狠话。
  “巧了,我小叔子也是大将军。”
  她见过大大小小的将军手指头都数不过来了,家里还有一个护国大将军呢。
  “嗷呜呜呜呜呜——”少年忿忿地抹了一把泪,觉得气势不能输,“我大堂哥还是中书令!他最疼我了,看他不在圣上面前参你一本,株你九族!”
  他抽泣着,怂凶怂凶的。
  “巧了,我还是中书令他夫人!”豆豆得意洋洋放了话,转念一想,不对啊,朝廷不就一个中书令吗?这少年还敢唬她。又是一拳挥过去。
  正琢磨着,倏尔一道人影眼前一晃。少年被打肿的眼睛一亮,仿若见到救世主般,连滚带爬扑了过去,鬼哭狼嚎道,“哥,大哥,这个泼妇她打我!你要替我出气!抓她入狱!参她九族!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豆豆倒想会会他口中的中书令,捏着手指气势汹汹地回了头,得见来人,气势立刻泄得一干二净,悄悄把双手藏在身后,乖乖巧巧站在那儿,抬头望天,仿佛只是恰巧路过。
  竟是童博。
  他摸摸少年的头,耐心说道,“童心,你也在她的九族之内。”
  童心泪光闪闪,懵。“什么?”
  童博同情看了他一眼,“乖,叫堂嫂。”
  “……”
  童心宛如晴天霹雳,看了眼豆豆,又望了眼童博,哭得更大声了。
  童心哭着哭着,声音就弱了下去,弓着背,双手撑在地上,大口大口的直喘粗气,脸色白的吓人。
  “童心!”童博脸色一变,一手接住他下坠的身子,一手在他胸前轻抚,侧目冲一旁傻了的护卫们厉声道,“香囊呢,快拿上来!”
  护卫们腰间皆配有一个特质香囊,着急忙慌解了给他,童博随手取了最近的香囊,抵在童心的鼻尖,好一会儿,他的喘息才渐渐停息,面上也好转了些。
  豆豆观他像是得了喘鸣之疾,面色一凛,让护卫们往外散开,不要围在这儿。
  接着,两人将童心护送回府,豆豆瞧见府里挂满了这样的香囊,每个下人腰间皆有,童博派人请了大夫好生诊治,这才携了豆豆在屋外候着。
  豆豆内心愧疚,一下红了眼,“对不起,我不该莽撞出手伤人,我真的不知道他是你堂弟,也不知道他患有喘鸣之疾……对不起……”
  童博将愧疚的妻子揽入怀中,“童心是我叔父的独子,他一出生就带有喘鸣之疾,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也不可劳累,叔父不图他能有出息,唯愿他能好好活着,就听御医的建议将他送到蜀中静养,派了几十个护卫日日寸步不离跟着他,派重兵不许他出府半步,这一关便是十几年。长辈们怜他身子弱,不由纵容了些,我和童战也惯着他,每次来看他都是有求必应,养成了他骄纵任性的个性,可心里比谁都软。”
  “这两年,童心的病情有所好转,叔父才允许他出府,唯一的条件就是身旁必须带满二十个护卫。”童博牵过她的手,温和宽慰道,“别看他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他不过是不想别人看轻从小到大,护卫们小心翼翼伺候他,他没有朋友没有玩伴,所以不善与人交流,不懂该怎么与人平等相处,往往词不达意,遭人误解。”
  “童大哥,你不怪我吗……”豆豆怯怯看他。
  “怪你关心则乱吗?”童博笑了笑,“豆豆,我知道你担心月牙姑娘,我们待会就问个清楚,若他真的仗势欺人欺凌弱小,我定会好好管教。身体弱并不是施恶的借口,人的品性若坏了,他就真的废了,不是吗?”
  豆豆一脸崇拜,觉得自家夫君说的好有道理。
  须臾,房门从里头打开,大夫开了药方提着药箱走了。
  博豆入了屋,见童心的神色已恢复如常,身上的伤口涂了药,缠了绷带,两人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遂,开始拷打……不,问清来龙去脉。
  童博说,“童心,待会将护卫撤回来,不要难为天香酒楼。”
  “童心不要。”童心气鼓鼓的,“我包下那间酒楼一个月,付了银两的!”
  童博又问,“你为何要包下酒楼?你又不吃那家的菜,倒是让掌勺姑娘陪你坐着,还逼着掌柜做菜给他难堪?”
  “这家掌柜黑心肠,月牙都病了还逼着她做工,连药都不让在后院熬!”说到这,童心更气了,“那厮竟说熬药晦气,她发烧烧着烧着自己会好。明知道她现在不能吃辛辣,为了省钱不让她自己另煮,说什么以毒攻毒,哥,他简直坏透了!这么坏我还不能揍他,还得给他钱!”
  说着,他又沮丧了,“我本来想带月牙离开那的,可她签了两年的工期走不了,我就问她我要付多少钱她才肯走,她就生气不理我了。”他狠狠磨牙,“不识好歹的女人,哼!”
  童博瞥了豆豆一眼,就知自家弟弟是根正苗红的好少年,虽然童心的话直到八匹马都追不到姑娘,可还是十分欣慰地摸了摸他的头,“童心真乖。”
  豆豆悻悻垂下脑袋,哭丧着脸,她又打错人了啦!
  童心终于把目光落在豆豆身上,鼻青脸肿的看着她,怯怯往童博身后缩了缩,委屈巴巴地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不过堂嫂……我们素未蒙面,你为什么要揍我呢?”
  肿肿的眼睛充满大大的疑惑。
  是阿为什么呢。豆豆自己也想知道。
  “童心对不起,是我打错人了,要不你揍我吧,我绝不还手!”说着,捞起他的手就往自己身上招呼。
  童心又一阵鬼哭狼嚎,“啊啊啊堂嫂你放开!我的手痛痛痛——啊——”
  堂嫂你放过我吧!放过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