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七十五章:分道扬镳
童战见到姗姗来迟的豆豆,问道,“怎么这么迟,我们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哥不放心,正准备去找你。”
童博以眼神看她,见她安然无恙,神情一松,豆豆解释道,“我陪童夫人耽搁了一会。”
她简明扼要提了苏净与龙雁不欢而散,苏净忿忿于怀,提醒童战回去言行举止要注意些,免得撞她风口上,徒惹不快。
童战噗嗤一笑,“哥,你这买卖可亏大了,以前被韩大姑娘抛弃,现在连韩三姑娘也不要你。找来找去,却找了个韩豆豆。哈哈哈哈哈哈哥,你成心跟姓韩的姑娘死磕是吗?”
官方吐槽最为致命,童博持着他的手腕一翻,却笑了道,“童战,圣上正商议送公主和亲的人选,你可想去游览一番塞外风光?”
童战顿时怂了,他可不想再孤枕难眠,“哥我错了,我大错特错,什么韩家姑娘,小弟我只认豆豆一个嫂子!”他看向豆豆,“豆豆,你放心,童韩两家是不可能联姻的,娘第一个不答应!”
“好啦,人家珠儿早就心有所属,都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事,传得越来越离谱。”豆豆鄙视看了眼见风使舵的童战,冷静分析道,“韩大人与韩夫人爱女如命,明知道童夫人与韩家有隙,积怨已久,怎会把女儿嫁进童家,这不明摆着把珠儿往火坑里推吗?”
“……”
“……”
火坑本战顷刻间毫不犹豫地后退五步,以策安全。
“豆豆,你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火坑本博看着她,却微微笑道,“你再说一遍。”
“……”豆豆哭丧着脸,“童大哥,我什么也没说,我什么也不知道。”
这未来嫂子全然是个没骨头的,跟他一样。童战回了眼鄙视,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呵。”童博冷哼一声,豆豆凑上前抱住他的腰,小声说了句什么,童博轻笑一声,一手揽上她的细腰,宠溺地屈指划了下她的鼻梁,两人相视一笑。
“停——!!!”
童战别开了眼,抖了抖全身鸡皮疙瘩,道,“你们喊我来这虐狗呢?欺负我天雪不在这是吗,能不能开始办正事!”赶紧办完,他回家搂娇妻去。
对噢,还有正事。
正事什么来着,哦,记起来了,处理外面假博谢琮。博豆如梦初醒,三人整顿一番,出发。
苏净购置的东西,晚些时候各个掌柜都派人搬来一个个大箱子送进国文院指明给豆豆姑娘,流言不胫而走。谢琮功夫高,要在不让任何人察觉之下将他掉包,并不是简单之事。
豆豆以“童夫人误会我们关系”为借口,邀假博单独谈谈,解释误会。
假博对豆豆心有余悸,推说病了,躲在房里不出来,派护卫在外拦她。青弘借机调开护卫,里应外合让三人进来,豆豆顺利入了正殿,假意关心他的病情,在桌前哭得梨花带雨,满目爱意,追问他为何始乱终弃,避而不见。
假博一个头两个大,被她哭得心烦意乱,见她不展露“才艺”时还算倾城可人,按耐性子与她哄骗着,贼心又起,动作却不掩往榻上带。豆豆趁他搀扶之际,一颗药丸从袖中落于指尖,屈指扣向他的嘴,欲将药丸投入他口中。
假博反应极快,避开了她的药丸,岂知豆豆反手一迷香洒出,他虽极快屏住呼吸,还是吸进了些许,眼前开始晃动。博战闪进,与他在院中厮打起来。
豆豆亦加入战局,三人对一,谢琮很快败下阵来,被豆豆五花大绑踩在地上逼问幕后之人。谢琮自然不供,企图咬舌自尽被她一掌劈晕,又喂了迷魂丸,让他陷入昏睡。
童博料到他不会供出,反正幕后之人会主动联系,他倒不愁。如今需将谢琮带去义庄,藏于他所待过的棺材里,以免打草惊蛇。豆豆考虑到童博有伤在身,主动请缨与童战将谢琮带走。
京城城外,某处偏僻义庄。阴风阵阵,破败积灰,鲜有人烟,只余一盏破旧的灯笼在冷风中摇曳。
掀开棺材盖,童战掩鼻挥了挥扬起的粉尘,瞅了眼站在五步之外的豆豆,弯腰正要提起地上昏迷的谢琮,“过来,搭把手。”
豆豆拧鼻站在义庄门口,一脸厌恶死活不踏进来,对他的呼唤充耳不闻。童战弯腰等她,半晌也不见她移动,挺直了腰喊道,“你站那儿看戏呢?这人太沉,快过来。”
“我是姑娘,这种事太粗鲁了你做。”她全身都在拒绝。
“你太谦虚了。”童战凉凉瞥了她一眼,“虽然你现在是女儿身,但内心依旧是铮铮汉子一条,哪像我家天雪,从内心到外表都是柔弱的女子。”
豆豆抖了抖,翻了个白眼。
“你该不会是怕了吧?早说啊,还拦着不让哥来。”
豆豆不答,望着童战不合时宜地想着:童大哥一尘不染,皎皎如月,怎么能来阴侧侧的义庄,做扛“尸”这种粗鲁之事呢。
童战当然不知她心中所想,认命地一人扛起谢琮,好不容易才将人连拖带拽地塞进棺材,密封盖好钉上长钉,与之前别无二致。
这日午后,一道窈窕人影出现在国文院门口。
“这位大哥,请问院中可有一个大概这么高,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白的,逢人就笑,爱吃功夫又好的韩姓女子?”
守门侍卫不假思索问道,“姑娘,你说的可是韩豆豆姑娘?”
“对。”她原先想不起来,他这一说又隐约记得是这个名字,“烦请通报一声,就说尹凤姑娘找她。”
豆豆正在童博书房昏昏欲睡,听人来报门口有位自称尹凤的姑娘找她,豆豆睁开睡眼朦胧的眼,在脑中搜寻了半晌也不记得尹凤是何人,疑惑道,“谁?”
童博在旁提醒道,“尹凤是月牙姑娘的大名。”豆豆顿时清醒了大半,猛地站起来,又觉不妥,悻悻往童博那看了一眼。
童博垂头批文,温和与她道,“去吧。”
“嗯。”得到他允许,豆豆身影一晃,瞬行至国文院门口,果然看到那道熟悉的面容站在那儿,她落到月牙跟前,将其带进院中,寻了处安谧无人的凉亭。
“韩知哥哥,你穿女装的样子……真好看。”
月牙怔怔看着一袭鹅黄裙装的豆豆,粉唇未点而朱,柳眉青黛,肤如凝脂,如玉如琢,乌丝如墨披在肩上,眉宇间浑然一抹英气,潇洒肆意。
她早就知道她的韩知哥哥啊,生得好看。未曾想,女装的她竟也这般好看。月牙问她,“我还是习惯叫你韩知哥哥,可以吗?”
豆豆应道,“随你。”
“你额头的伤怎么样了?”那日她以为豆豆会躲,用足了力砸的。
豆豆掀起刘海给她看,“已经没事了,你看,什么痕迹也没有。”童大哥知道后,给了她宫里用的御药,效果奇好,涂两三天就好了。
月牙放心了,眼中漾了笑,道,“韩知哥哥,我……要走了,离开京城,继续追求我的梦想。这一别,不知何时才会见面,我……我,”
豆豆这才注意到她肩上背着行囊,她从里头取出两个油布包,双手递到面前,“你爱吃甜食,爱吃肉,我做了你最爱吃的桂花芙蓉糕和蜜汁烤鸭,刚刚做的,还热着,你……记得趁热吃,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做给你吃了。”
“月牙……”豆豆伸手接过,入手的油布包还温热着,她一时哽咽万千,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剩下一句最无力的,“……对不起。”
月牙沙哑着声音,冲她笑了笑,“不用觉得抱歉,我以为我再也无法做给你吃,如今……真好。”月牙深吸一口气,将漫上来的泪意又压了下去。
“韩知哥哥,我知道你还好好活在这世间,就已经很知足了。”
豆豆心头一颤,攥着油布包觉得烫手,明明此时她是笑着的,豆豆却巴不得她挥着长鞭冲自己撒泼打滚,冲自己撒气报复,将所有委屈不满愤怒都发泄出来。
现在的月牙,反倒令她无所适从了。
“月牙,你骂我吧,打我吧,不管怎样都好,是我隐瞒在先,又行逾越之举让你误会,总之,统统都是我的错,你别憋在心里,你打我抽我吧,无论怎样都好,只要你能解气,只要能补偿你,我都甘愿受之。”
月牙侧过头,看向亭外的一颗歪脖子树,灿烂的阳光掠过树叶与树叶的缝隙,洋洋洒洒落了一院明媚,凉亭里两人的影子斑驳在地,明明两人离得有些距离,月牙微微歪下头,她投下影子正好靠在豆豆影子的肩上,恰似依偎在一处。
“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有一颗这样的歪脖子树。”
她伸出手,在空中临摹着两人相依的影子,似羡慕一声,“你看,他们多好。”
“……”
“你不记得了,是不是?”月牙涩然一笑,缓缓放下手,“你从来都不记得这些,不过……现在也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她说到后面,越来越小声,近乎无声。
“……”豆豆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作答,只是握紧了手中的油布包。
月牙默了一瞬,抬头定定看着她,“只要我解气,骂你抽你打你罚你,无论怎样都好?”
豆豆不假思索,“是。”
“好,你且听着。我要你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老是吃肉偶尔也要吃蔬菜水果,不要为了省顿饭钱又乱撩小姑娘,不要仗着自己吃不胖老嘚瑟这样容易被人揍。不要吃到好吃的就一个劲吃,涨肚子撑到半夜没人给你煮消食茶。不要仗着自己酒量好就与人斗酒通宵,就算有那狐狸精给你捡尸,你也喝不到美味又缓解宿醉的解酒汤了。”
“我花了两年药膳才调养好你的胃疾,少吃生冷食物,胃疾再犯就没人日日做好吃的药膳,你只能认命喝苦药了。”
“还有,以后看到桂花芙蓉糕和蜜汁烤鸭,要想起我。”
豆豆听着,神情乱了一瞬,“月牙,你别对我这么好。”她受不起也还不起。
“我没你说的那么好。我很坏的。”月牙望着她,泪光盈盈笑了,“我不罚你,罚了你我们就两清了。我要你一辈子都欠着我,记着我,想着我,一刻都不许忘了,你还亏欠我。听到没有?”
豆豆红了眼,“……好。我记着,我韩豆豆一辈子都欠月牙。”
月牙终是走了,割舍了这段没有结果的单恋,离开了生她养她的京城,追寻自己的梦。
她临走前,曾问:“韩知哥哥,如果……如果下辈子你是个男子,你会喜欢我吗?”
然后呢,豆豆沉默了。既然无心,就不要再给她期待。
她走后,豆豆独自坐在亭中,一口一口将桂花芙蓉糕和蜜汁烤鸭吞入腹中,一边吃一边哭,一口又一口,食物融合了泪水的味道,还是如记忆里一样好吃。
后来,她看到油布包里夹着一个小小的油布包,打开看之,是一本手写的札记。
上面别无他话,只详细记录了月牙多年研制的消食茶、解酒汤和各类调理滋补的药膳配方。
“这个傻月牙……”她的手指握紧了札记,悬落的泪珠砸进了土里。
对我那么好,那么的好,好到,当你离开时,我的心这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