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七十四章:谣言四起
反观豆豆就率性豪放多了,从床尾到床头,从床里到床外滚了个遍,顺道将被子裹上一裹——倒也不是冷,她裹了很快就热得一脚翻开,没过会儿,又翻了个身裹了又裹。
童博这晚几乎就没合眼,不是被踹醒,被冷醒,就是被压醒。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人睡觉可以翻江倒海,在被她无意识地踹到伤口,童博痛得彻底醒了,干脆睁眼叹息地盯着转来翻去的小丫头,替她一次次盖好掀翻的被子。
豆豆原本是睡在床里的,待她醒来时已在床外侧,四肢敞开睡得四仰八叉,占了大半张床。她一脚搭在床下,一脚搭在床沿,被褥半截掉到床下,只余小小一角被她压在身下,睡得甚是豪迈。
她迷迷糊糊坐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眼,往里侧一看,童博小媳妇似的贴墙而睡,躺在床最里侧,双手交叉抱着手臂,似冻了一宿。
豆豆赶紧将被子捞上来,盖在童博身上,几乎同时,他睁开了眼。
“童大哥,早啊。”豆豆心虚地嘿嘿几声,“我睡相不太好,若下次还这样,你就将我叫醒。”
话音未落,又觉不对。什、什么下次!豆豆,你是个未出嫁的姑娘,下什么次?都同榻了两次还不够,你还肖想下次,还要不要脸?
“我不是想再睡一次,我的意思是日后……不不,我,我……”
童博缓缓道,“记下了。”
豆豆噎了又噎,小脸彻底红透了。你记下了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也想下次……啊啊啊啊原来你是这样的童大哥!
她红着脸跳下床,囔囔道,“昨天的衣服应该干了,我去取来。”
也不等他答,她风风火火出了房门,在石室走廊上看见架在窗上用火烤干的衣衫,用手探了探,果然干了。她灭了火,将全部衣衫拢在手臂,一声轻微的物什落地声,她低头一看,一个类似香囊的东西掉到地上。
这不是她的东西,是童博的?豆豆拿起小香囊闻了闻,并未有什么香味,指尖却揉搓出颗粒感。这不是寻常香料的触感,亦没有任何香味,她从未见童博戴着任何饰物,这香囊必是贴身放于内袋。
这对他而言,是重要之物吧。莫不是……什么女子送的?
豆豆捏着小香囊,忿忿望了眼石室门,决定悄咪咪看一眼,就看一眼到底是什么。她轻手轻脚打开绳结,将里头之物倒了一些在掌心,各式颜色的豆子跃然于眼,红豆绿豆黄豆黑豆。
这是——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这便是我的名字。公子,有缘自会相见。]
她心口一阵紧一阵暖,心跳顿时停了一瞬,又鲜活地剧烈地跳动起来,一下又一下,震耳欲聋。
怪不得童大哥一直对我这么好,投我所好每日带回各式各样的菜肴糕点,又收我进国文院求学,可我只是打破一只茶盏却非要我做书童抵债,原来……原来你早就惦记上我了!
童大哥,你很腹黑噢。
豆豆嘴角止不住上扬,整个人像掉进了蜜罐般甜丝丝的,将豆子倒回袋中,再放入衣衫内袋里,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般进了石室,将衣衫给他。
童博察觉她的变化,“你傻笑什么?”
“没有啊,看到你就开心啊。”豆豆晶晶亮亮看着他,笑道,“童大哥,我去取早膳给你。今天你就安心在这养病,等到晚上,我们再动手。”
童博揉了揉她的发,叮嘱道,“万事小心。”
豆豆欢欢喜喜走了,到了门口又折回来,出其不意地亲了一口他的脸颊,满面春风地离开了。
童博身形微顿,摸了摸她亲过的地方,随即眸光一柔。这丫头是怎么了,这么开心。
豆豆取来早膳就走了,怕引起假博怀疑,安安分分地上了正课。
课后韩珠儿约她一同用午膳,她正愁怎么打发韩珠儿,眼尖看到尹天仇在前方,嘴角轻勾,拉着韩珠儿小跑上前推给他,留下一句“不打扰你们啦”,挥挥手走人,留下一脸面红耳赤的韩珠儿和错愕懵逼的尹天仇。
韩珠儿啊韩珠儿,好姐妹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她虽未明说,可这妮子一见到尹天仇就羞红了脸,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眼睛更不敢直视他,日日送药比回家还殷勤,豆豆早就看出端倪。
这少女心意羞羞答答地藏着掖着,尹天仇那个愣头青怎会知晓?虽说女追男隔层纱,可总要让他知道你的心意,才有下文嘛。
如此甚好,豆豆乐颠颠儿去膳房取了午膳,又不敢一次拿太多,趁午休人静,潜入藏书阁密室,与童博一同用膳。
用膳后,豆豆帮他重新换了药才离开。堪堪入了院子,远远瞧见苏净往正殿方向走去,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行了礼,“童夫人。”
苏净见是她,温婉笑了笑,道,“是豆豆啊,我来找博儿,他可在书房?”
“童大哥正与先生们商议要事,恐怕要好几个时辰,童夫人,您若有要事可与我说,我帮您传达。”
这会儿可不能让苏净见到那个冒牌货,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她如何向童博童战交代。
“也没什么要事,既然博儿在忙,那便算了。”苏净笑道,“豆豆,你下午可有课?”
“没有。”
“那正巧,战儿又将天雪拐走了不在府中,我正无趣着,你陪我逛逛街可好?”
豆豆一愣,“啊?”逛街?
“你可不愿?”苏净颇为失落。
“童夫人,我怎会不愿呢。”豆豆深怕给未来婆婆留下不好的印象,她挺喜欢苏净的,也羡慕童氏兄弟有这样温婉和善的娘亲,故而从善如流道,“豆豆求之不得呢。”
苏净一扫愁容,携了豆豆欢欢喜喜去闹市,开启疯狂购物模式。
“豆豆,你看这些布料如何?可有喜欢的?”
“都好看。童夫人肤色白皙,这颜色配之衬得肤如白雪,甚是好看。”
“全包起来。”苏净对掌柜道,“送到国文院,豆豆姑娘院中。”
“啊?”豆豆懵了一瞬,推迟道,“童夫人,无功不受禄,我怎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
苏净笑得温柔,“眼看快入夏了,该添置一批夏装了。我一见你就欢喜,你啊,就别跟我客气了。”
“既然买了新衣衫,怎可没有新首饰相配?豆豆,你看这些首饰可好看?”
豆豆哪敢再说好看,只道,“童夫人,你喜欢就好,我对首饰不太了解。”
“既然你没特别喜好,那我便做主了。”苏净对豆豆柔柔一笑,转而向掌柜道,“这些首饰全包起来,送到国文院。豆豆,你可以一个个试,总会遇到喜欢的。”
“……童夫人,这不合适!!!”
苏净充耳未闻,道,“对了,有衣服有首饰,还差绣鞋呢。”
“豆豆,这些你喜欢那一双?”
豆豆战战兢兢指了一双最朴素的绣鞋。
“包起来,全部。”苏净笑得温柔,“包括这一双,送去国文院。”
豆豆吓得快给她跪下了。童夫人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说啊,你这样我怕。
“豆豆,这些香粉胭脂可喜欢?”
她现在该说喜欢还是不喜欢?豆豆赶忙阻止道,“童夫人,豆豆已经有很多胭脂水粉了,不必再买!”
可不嘛,上回童博送了一整套呢,这会还在她房里放着呢。
“原来你喜欢胭脂水粉啊。”苏净眼睛一亮,转而对掌柜道,“这些新款全包起来,日后再有新款,直接送去国文院。”
“……”某豆心肌梗塞,红红火火恍恍惚惚战战兢兢。掌柜笑得面如桃花,点头称是。
刚要走,就听屏风内传来女子交谈声。她们本不在意,经过时无意间听到童博之名,才停下听了几嘴。
“可惜了童博,被韩云抛弃后一蹶不振,连童二公子都成婚了,他却迟迟未有好事传出。”
“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哪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与你们说,你们千万不要说出去。听闻他被情所伤后,对女子避而远之,竟喜好男色!”
“真的假的,没想到啊啧啧啧……”
“我听说有人亲眼看到童博牵着一个小公子的手,两人勾勾搭搭,十分暧昧!”
“我怎么听说韩家有意将韩三姑娘许配给童大公子,欲重修童韩之好,弥补韩大姑娘的伤害。”
“是了是了,我也听说了,反正都是韩家姐妹,相貌有几分相似,童大公子既然得不到姐姐,娶到妹妹也算安慰了……”
豆豆暗暗咬牙,看了苏净一眼,果然她越听越气,素来温和的眉目凝结成霜,大刺刺进了屏风内,扫了一眼,皮笑肉不笑道,“我道是谁在背后乱嚼舌根,原来是陈夫人,那便难怪了。谁人不知陈夫人的巧舌如莲,有气死人活白骨的功效。失敬失敬。”
陈夫人脸色一白,“童夫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你们能做还不让人说了?”
“我有人证亲眼看到你家童大公子与一玉面小公子拉拉扯扯,还旁若无人地在河边亲自为他擦脸拭面,你何不回去问问你的好儿子,都做了什么好事!”‘’
这说的,莫不是她和童博?豆豆嘴角抽了抽,无语凝噎。
“一派胡言!”苏净攥紧了衣袖,恨不得撕烂她的嘴。“我家博儿事务繁忙,哪有功夫管这些子虚乌有之事,真是可笑。哦,我倒忘了,你家公子成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也难怪你觉得旁人都与他一样,成天为了儿女情长哭哭啼啼,我还听闻前几日令公子为了一青楼女子,与商户聚众斗殴,陈府真真是好家教啊。”
“你!”陈夫人突地站起来,气得脸上肥肉一抖一抖,正在僵持之际,陈夫人突然瞥见门前晃过一人,拔尖了嗓门喊道,“韩夫人!韩夫人!”
众人齐齐望去,呦,那不是韩霸天的正室龙雁嘛。无巧不成书,这下当事人齐了。
龙雁无意撞见,她就出来买个首饰,怎地又扯到童韩两家?她本想压低了脑袋,加快脚步默默离开,谁知竟被陈夫人眼尖逮个正着,冲着众人干笑几声,“我府中有事,你们聊,你们聊。”
“韩夫人,别急着走啊!”陈夫人顿时冲过去拦住她的手臂,硬将她拉了进来,“如今大伙儿都在这,京城也沸沸扬扬传了几日,都传童大公子将与韩三姑娘定亲,可有此事?”
苏净冷冷看着,冷眼旁观。
龙雁解释道,“陈夫人从何处听来这无稽之谈?我家珠儿刚刚及笄,年岁尚小,还未考虑婚假之事。”
不知谁说了一句,“呦,韩大姑娘不要,连韩三姑娘都看不上童大公子呢。”
苏净冷笑,“笑话,京城里多少世家名秀想与我博儿结亲,不过区区一个三品韩家,也妄想攀上我们卫国府?韩夫人,当年的事我们两家都心知肚明,别以为博儿既往不咎,你家三姑娘在国文院求学,就可以借机搬弄是非、颠倒黑白!”
“我家博儿对你们韩家的姑娘半分心思也没有,娶谁家的女儿都不会娶你韩家的女儿!否则我苏净二字就倒过来写!什么童韩之好,无稽之谈可笑至极!”
落下这句话,也不管龙雁难堪万分,苏净一拂袖,“豆豆,我们走。”
“是。”豆豆从未见过苏净发这么大的脾气,歉意地对龙雁行了礼,便跟着苏净离开了。
不知为何,她对龙雁总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觉得这些传言并非韩家所为。
就韩珠儿那藏不住事的样儿,若真有此事,必然惊慌失措来找她求助。况且,明知苏净对他们已有颇词,即便有联姻之意,也会私下谈妥之后再行公布。如今不知哪里传出的谣言,对童韩两家都没有半点好处,反而落人口实,与卫国府交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