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六十九章:花下相许

  从客房出来,豆豆一眼就望见了背对着她在看荷花池的尹天雪。听到身后动静,她回过身微微一笑。
  倏尔见到豆豆额上一道血迹,她眉目一凝快步走近,想到唯一的可能,“是凤儿动的手?”
  “不是,是我不小心磕到墙了。”豆豆如此说,眼睛在四周转了转,“童大哥呢?”
  尹天雪虽不信她的说辞,却不再追问了,回道,“他走了。”
  豆豆一愣,“走了……去哪?”
  “他未提及。”大概是不想呆在这看她和凤儿纠缠不清吧。尹天雪还是头一次见温文尔雅处事不惊的童博动了气,甚觉格外新鲜。
  豆豆再问,“可有留下什么话?”
  尹天雪摇头,“没有。”
  童大哥没有等她,甚至一句话也没有,他是不是生很大的气,伤了心,是不是……是不是不要她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豆豆只觉心慌意乱。
  眸光一暗,一转身,尹天雪知她要走,忙道,“你的伤口必须处理一下。”这模样在街上走,怪渗人的。
  离开的脚步一顿,她不能这样子去见童博,道,“好。”
  尹天雪替她清洗伤口,敷了药,贴一小块白皮膏药,再将豆豆的刘海放下,挡住了膏药。若没有凑近认真看,是看不出来的。处理完毕,豆豆情绪低落地道了谢,身影很快消失在衡如苑中。
  临近暮色,尹天雪派人与童战报:她与尹凤姑娘夜宿衡如苑,今晚不回府了。
  那怎么行!他都已经习惯夜里有她,孤枕难眠……如何能睡得着?
  于是,黏人某战在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后,愤然起身,盯着窗前那枝白清玉洁的百合花,颠儿颠儿地朝衡如苑去。
  童战御风前行,跃入黑夜之中,不过须臾便出现在衡如苑中。夜深,院落一片静谧,他踏进院门,忽见尹天雪从一间亮着灯的客房走出,关上房门的那刻,那房内暗了灯。
  然后,她进入主厢房,亮了灯。怕吓到她,童战象征性地敲了门。
  尹天雪开门看到他,眸色平静,并无诧异之色,对他微微一笑,仿若他们就住在这里般,侧身让他进来。
  关上房门,她徐徐说道,“今日我与凤儿上街,正巧碰见童博和豆豆。”
  “然后?”碰见博豆是常事,她不会特意说,必有下文。
  “凤儿似乎与豆豆有旧,我听她唤,”尹天雪看着他,“——韩知哥哥。”
  童战正倒了杯热茶喝,听到她此番一说,差点将口中茶喷出来。韩知……哥哥?
  他的脸色变得古怪,“你之前说,尹凤姑娘厨艺精湛?”
  “嗯。”
  哐当!童战知道是谁了,搞半天,原来大家都是熟人啊!
  念及月牙对韩知的痴迷,他心里徒然升起一股不安,眉头一皱,脸色难得肃容,“他们……发生了什么?”
  “也没什么。”
  他在心中松了口气,又被尹天雪云淡风轻道,“不过是凤儿以为童博轻薄豆豆,愤怒之下企图伤他,被豆豆拦下后,大骂童博是不要脸的狐狸精罢了。”
  童战愕然!震惊!
  ……再扼腕!他竟生生错过了一场好戏!
  不要脸和狐狸精是个什么形容词?听起来竟觉得十分……贴切。
  房间里静默了一瞬,童战搬好板凳吃瓜状,格外兴奋道,“你且细细说来。”
  一番小夫妻如此这般咬耳朵后,那场面想想就足够刺激啊!真真是老天开眼,大哥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战雪一夜未眠,兴致勃勃的……聊了一夜的八卦。
  尹天雪早觉月牙对豆豆的态度有异,童战就两人的往事再到韩知惹桃花债的本事,做了十分详尽的解释,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末了,童战一本正经语重心长地得出结论:离这个爱撩姑娘乱惹桃花债的豆豆远一点。
  月牙亦一夜未眠,失恋流泪,微微天亮就悄悄回了家,疗情伤。
  童战今日休沐,趁小莲回家探亲无人打扰,正好赖在衡如苑与尹天雪补觉到午后,一度朝暮。
  又说一事,蚀骨的解药需十日才起作用,慢慢将毒素排出体外。为此,隐修被童战留在京中已有半月之久,他本就想这几日去趟卫国府,正巧听沈婆说尹天雪就在衡如苑,便过来探探病情,也好早日回到族中。
  谁知这一等,等到了傍晚这对夫妻才肯出房门。隐修不仅感叹,年轻真好,活力旺盛。
  他刚搭上脉,童战在一旁紧张追问,“如何,可有……”
  为等他说完,隐修回头就是一白眼,“我说你也太心急了吧?没回来几日,即便你天赋异禀,放纵到日上三竿,有身孕也没这么快啊!”
  听听,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童战噎了一下,闹了个大红脸,“谁、谁问你这个!”他悄悄瞥了尹天雪一眼,见她脸颊染上一抹红晕,他脸更红了,鬼使神差竟道,“我们还没……”
  顿觉失言,童战猛然回神住了口。
  隐修却听了大意,抬头惊叹似的盯着他看,“你没毛病吧?这么大囫囵一漂亮媳妇儿躺旁边,你就没点想法?一天天忙些无关紧要的事,正经事一件不做!两人睡到午后还真盖棉被纯睡觉呢?娶个媳妇当花瓶摆房里,图好看啊!”
  闻言,尹天雪低下头,一张脸红透了。
  “以前别人送的那些美人儿花魁儿,你坐怀不乱也就罢了。这可是你八抬花轿娶回来的正妻,成亲多久了你也不碰,童战,你是不是柳下惠当上瘾了你?”
  童战斥道,“你闭嘴!”
  “莫不是你……有什么隐疾?来来来,我看该好好诊治的是你!”隐修反手搭上他的脉搏,“诶,身强体壮精力旺盛,没毛病啊。”
  童战忿忿抽回手,“废话!我身子好着呢!”
  隐修双手叉腰,发出灵魂拷问,“那你为什么不圆房?”
  这事童博知道吗,豆豆知道吗,童氏夫妇知道吗,尹家知道吗!
  “……”
  童战被质问得猝不及防,半晌答不上来,余光瞥见尹天雪羞涩尴尬的表情,忍住火气揪过他的胡子,“让你看天雪就好好看,费什么话!有事儿说,没事儿就滚回你族里去!”
  “嘚嘚嘚。”隐修被他一身的火气唬得退了一步,可他也清楚自己说话没轻没重的德行,与他们混得太熟口无遮拦,这才察觉自己说得露骨,没有顾忌到姑娘家的脸面。
  “天雪,都是我嘴快,来,我再探探你的病情。”隐修换了张笑眯眯的脸,重新搭上尹天雪的脉,半晌后,满意道,“没事了,只是身子有些体弱,我开个方子好好调理即可。”
  童战:“行了行了,放下药方没你事了赶紧收拾行李麻溜儿滚!”
  隐修当天就拾掇拾掇,包袱一裹,攥着童战付的诊金,骑一头老驴慢悠悠离开京城。
  他走后,衡如苑又重归安静,尹天雪回房里取了物件,又重回到院中桃花树下的童战身旁,却是一盒针线。她双指捻上他的袖口,童战顺势看去,那里有一处被划破的口子,不大不小的,何时何处划破的,他竟没有半点察觉。
  “别动。”她一针一线绣得熟练,挨得很近,他果真不动弹了,直挺挺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他垂目盯着她的侧颜,两人挨得很近,近得能看到她的睫毛根根分明,闻到她身上干净清爽的女儿香。心跳得欢畅,他紧张地捏紧了拳,手心手背都是汗。
  她突然出声,“……谢谢你。”
  “啊?”
  自从圣上继位,尹府失势,尹天奇虽贵为郡王却言轻,在京中任职多遭同道欺压,有意逼其反抗再参一本罪责,便可顺水推舟按上罪名,将他们逐出宗室赶出京城。好在尹天奇再三隐忍,尹府才得以残喘至今。
  尹童联姻,他人看在卫国府的面子上稍有收敛,可这次大理寺的升迁任令上,却莫名多了尹天奇的名字,任大理寺少卿,从四品上。
  听闻举荐尹天奇之人,正是大理寺卿蒋贯。而蒋贯此人与尹天奇仅有一面之缘,却和童战有几分交情。
  尹天雪低着头缝补衣衫,淡淡道,“我哥的事……我知道是你。”
  “正值大理寺少卿空缺一位,朝中陛下和太后两方都想举荐自己的人,蒋贯刚任大理寺卿根基未稳,既不能得罪两方,又不想融入这场争斗,倒不如选一个对他们没有威胁的人来得妥当,尹天奇能力尚佳,又不入党派之争,是最佳人选。”
  童战道,“蒋贯恩怨分明,只要天奇认真做事,必不会亏待他的。”
  呵,开玩笑,他童战的大舅子怎么能任人欺压呢!至少在嫉恶如仇的蒋贯旗下,没有人敢明目张胆欺压他的人。
  童战是提了一把,可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至于能不能站起来,能走到什么程度,就看尹天奇自己了。
  尹天雪仍是垂了头,纤手黏线在袖口专心绣着,童战寻思着不过一个手指长的口子怎地这么久,又不敢乱动,垂眸望之,一片小小的洁白的雪花浮现在袖口。
  他笑了,道,“这雪花我见过,绣在你的巾帕上。如今你绣在我的衣袖上,是否表明……”我是你的?
  尹天雪脸颊红到耳根,却没答话,只是攥紧了他的衣袖,止住了他的话,“不好看吗?”她全然问的是雪花。
  童战看着她,闪烁着难掩的波动,“好看……很好看。”
  这仿佛……不是在说雪花吧。又听他轻笑道,“绣两片吧,成双成对。”
  尹天雪触到他格外明亮的眸子,惊烫似的垂下眼,耳根染了些微红。
  反正她的意思是知道了,既然提起来他们都有点羞涩,那就心照不宣保持沉默吧。比□□的坦诚相对,静静的感受着比暧昧更加撩人的悸动,但并不影响两人渐渐靠近的心。
  她垂头,默默地缝上另一片雪花。如此看破不说破的朦胧,更是乱人心弦。
  须臾后,她折了线,两片雪花翩然跃于袖口,抬眼见他一脸肃容危站,保持一动未动的姿态,她不由漾开了笑,“可以动了。”
  童战动了动僵直的身体,牵了她的手在院中漫步而走。忽而一夜春风来,院中一树繁华纷纷落地,粉嫩的桃花瓣悄无声息地飘在他的刘海上
  尹天雪不自觉地踮起脚尖,想取下那片桃花瓣,童战眸内一深,一手揽过她的腰压向自己,洋洋洒洒的落英之中,两人的衣摆在空中划过撩人的弧度,她被反转过身推到在一株桃花树干上。
  “天雪……”
  童战带着月光的剪影慢慢靠近,抬起她的下颔,俯身把自己的嘴唇贴了上去,触到一片微凉。他撬开她的牙关,一如既往地霸道长驱直入,尝到比月色更醉人的甜,彼此的呼吸纠缠在一处。
  她后背抵着粗糙的树干,怯怯的,青涩的,亦探舌亲了亲他。童战一颤栗,她的回应无疑是一种鼓励,身体腾地涌上一股烈火之气,心猿意马。前后夹击间,尹天雪只觉天旋地转,膝弯力乏,竟要瘫软下去。
  片刻之后,她背后一空,却是他拦腰将她抱起,唇齿却未离半分,喘息交融,他一脚踹开房门,以内力阖上门,再将手中娇美人放在榻上……
  ……战雪大和谐……(不让发)
  这夜,京城的风花雪月,是她从未感受过的温柔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