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故人相逢
洛水县仍是大雨滂沱，仙鹤身下是滚滚流去的洪水，绝大部分的房屋已经被破坏，剩下几处残垣断壁。桑之方才的新奇、喜悦一扫而去，取而代之的是难过、担忧，她轻叹了一声，这大雨，殃及的恐怕不止是洛水县的百姓吧。洪水滚滚向东流去，不知道还要淹没多少城市村落。
仙鹤不同寻常的鸟兽，它不受大雨的影响，身上笼罩着一层若隐若现的金光，雨还没打在身上便已经化作白烟了。仙君是神仙，同样也不受这大风大雨的影响，狂风大作，暴雨袭来，他依然是衣诀飘飘，神采飞扬。桑之是与他们不同，她不过是个凡人，纵然是修道之人，修为也甚浅，不稍片刻，便已经成为了落汤鸡，狼狈地俯在仙鹤的背上，最后还是仙君看不过去，施了法术，给了她一个护盾，她才少受了些苦。
“仙鹤，这边。”仙君蹙眉，指着柳府的位置说道。
仙鹤降低了速度，一边下降一边慢慢靠近柳府，到达柳府上空的时候，仙君揽着桑之，一跃而下，轻飘飘地落在了柳府的屋檐上。仙鹤长唳一声，又冲上了云端。
“就是这里。”桑之很是激动，说道：“那个叫元青的妖怪，就在这儿。”
仙君松开了揽着桑之的手，往前走了几步，说道：“我下去看看，你在这儿等我。”
说罢，纵身一跃，没入水中。
桑之在大风大雨中凌乱，想比她离开那会，水位已经升高了不少，大水已经冲走了不少房子，远处的客栈孤零零地还立在那里，也不知道师父回来没有，见不着她会不会很着急，白墨那只小狐狸还在不在……她不停来回踱步，犹豫着是在这儿等仙君，还是先回客栈一趟。
犹豫半晌，桑之还是决定留在此处等仙君。
仙君见不着她，恐怕会担心她出什么事儿的吧？
混浊的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随后，一条模样古怪的大鱼一跃而起，变成了元青的模样，桑之吓得几乎要从屋檐下摔下来。
随后，仙君也从水里出来了。
桑之下意识要躲，却被元青抢先了一步，双手扼住了她的喉咙。
“你……”桑之恨恨地瞪着元青。
“别过来。”元青一边挟持着桑之，一边后退，“你再靠近一步我就让她死在你面前。”
“仙、仙君，别管我。”桑之被掐得满脸通红，却仍不想仙君因为她而有所顾虑。
“闭嘴。”元青不耐地说了句，他的手加重了力道，那股狠劲让桑之呛了几声，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念在你只是帮凶。”仙君语气很淡，“放了她，我会饶你一命。”
“哈哈哈，云依裴，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元青哈哈大笑，语气里带着嘲讽，“你凭什么觉得我还会相信你。”
云依裴立在虚空中，沉默不语。
昔日娇俏的容颜在元青的脑海中浮现，他笑着笑着，红了眼眶，眼角滑过晶莹的泪滴，“你说过只要我回邽山，你就会保她平安，可是你却食言了。”
云依裴阖上眼睛，三千年前的往事历历在目，元青爱上了花妖怜雪，在落雁城呆了足足三个月，导致那里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惊动了九天之上的天君。
“对不起，那是天君的决定。”
“呵……”元青冷冷笑了起来，“天地不仁，我便不义。”
说罢，对着桑之又是狠狠地一掐。
桑之差点被他掐晕了过去，强留着一口气狠狠地白了瞪了她一眼。
“千年之前如此，千年之后亦是如此，元青，祸害苍生，你竟没有半分羞愧？”
元青没有说话。
桑之她实在听不大明白这一仙一妖究竟在唠嗑什么，但是她心里清楚的是此时是元青松懈的时候，是逃命的最好机会。她抬起腿，狠狠地踢了一脚元青的裆下，元青毫无防备，吃痛地后退了几步，桑之拔腿就跑。
元青大怒，正要追，云依裴轻飘飘地挡在了前面。
“哼，有本事追过来呀。”桑之从云依裴后面伸出半颗脑袋，朝着元青做了个鬼脸。
元青面色煞白，恨恨地看着她。
“嗨，仙君，方才你说这么多，我以为你不管我呢。”桑之扯着云依裴的衣袖，扬起头冲他笑了笑，轻声说道。
云依裴偏过头，揉了揉她有些杂乱的脑袋，带着歉意说道：“方才让你受惊了。”
他不是不知道她会受伤，但是他也知道她身上有元青惧怕的东西，一时半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他又忽略了她如今不过是小丫头，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丫头，她害怕的事情会很多。
“我不怕。”桑之笑了笑，对她来说，死里逃生是常态。
“你躲远一点。”云依裴说道。
“嗯。”桑之后退了两步，说道：“仙君，这里就交给你啦，我要回去找我师父啦，他现在应该很担心。”说罢，又嘿嘿笑了两声。
云依裴背对着她，没有回头，没有答话，唯有元青恨恨地看着她，就像那日在森林外一样。
桑之轻功不大好，加上雨实在太大，迷糊了视线，回客栈的路上磕磕绊绊，还落了两次水，她是个旱鸭子，不熟水性，好在都是摔在地势较高的地方，呛了两口水就爬起来了。
客栈周围的房屋几乎已经被大水淹没了，要么只露出个屋檐，要么已经完全被冲毁了，客栈的一楼也已经被淹没，好在整栋楼并没有被洪水冲走，她小心翼翼地从二楼的窗户翻了进去。
“师父……”桑之一路小跑着来到了师父的房间，门仍然是虚掩的，走进去空无一人。除了桌上的粥碗已经被小二收走，一切跟那天进来时没有两样。
莫非师父没有回来？
“轰隆轰隆——”
天上连续打了几个雷，雨似乎越下越大了。
“白墨……”桑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轻声呼唤。
没有回应。
莫非，连白墨也不在么？
“白墨……”桑之加大了音量。
仍然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