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畅饮

  待司徒凛和牛赫从房间出来,就见院子里竟已摆了张大桌子,龙钱、沈嫮生、雁无痕三人并一众伙计,还有石家兄弟二人围坐在桌旁,吃得正热闹。
  桌上的饭食还冒着热气,一群人推杯换盏,大声聊天,还有划拳呼喝之人,断的是好一番宴乐之景。
  司徒凛愣了一下,与牛赫对视一眼,俱都无奈一笑。
  二人走上前,分别坐到了雁无痕和石家兄弟身旁。
  司徒凛坐在雁无痕和龙钱中间,手中拿着刚刚小二递给他的新筷子,毫不客气地抢了雁无痕筷下的鸡翅,又对账房先生等人叹息道:“你们这些人,平日里掌柜的叫得欢,吃好东西的时候,怎么想不起我?”
  账房先生难得露出个明显的笑,故作无奈地摊了摊手:“掌柜的,是你让我听龙公子吩咐的。”
  一旁的小二也笑眯眯地接话道:“再说了,掌柜的你忙着正事,我们总不能堕了风来客栈的名声,叫客人饿肚子吧?”
  他们平日里干着同一般客栈无二的活计,虽也有一番趣味,但这般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时候到底少,难得如此,自然生出几分快意。
  雁无痕则在此时抢了司徒凛碗里的丸子,他这速度堪称神不知鬼不觉,便是司徒凛有所防范,也根本挡不住。
  “变态,不是我说,这些兄弟跟着你,连畅快地喝酒吃肉都不行,那还有什么趣味?”
  把丸子扔进嘴里,雁无痕这才算是心满意足,总算不为着那鸡翅耿耿于怀了。
  司徒凛此时却没空理他,而是看向坐在他另一边的龙钱,有些好奇地问道:“却不知龙兄为何如此吩咐?”
  龙钱的种种行为似乎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现在凡是龙钱吩咐的事,他都觉得有隐情一般。
  龙钱却又不按常理出牌,只笑着给司徒凛倒了一杯酒:“自然是因为大家都饿了啊。”
  不待司徒凛说什么,他就把杯子塞到了司徒凛手里,又拿起自己的杯子与他碰了碰:“人生在世,‘吃’当是第一等要事,司徒兄且先放下那些糟心事,饱一饱口腹之欲吧。”
  言罢,他一口饮尽杯中醇酒,一直平静得近乎冷酷的面容松动了几分,漆黑的眸中隐现欢畅。
  司徒凛定定看了他一会儿,也是一笑,笑容中含着释然,动作潇洒地一仰头,把酒液喝了个干净。
  此时的司徒凛,文雅温润的气质中,添了三分洒脱侠气,倒更像个江湖人了。
  坐在雁无痕另一侧的沈嫮生,看着满桌人脸上的笑容;看着脸上带刀疤的石岩同一直笑着的小二划酒拳,输得多赢得少,喝得脖颈都红透了;看着刚刚坐下没多久的牛赫,被喝高的石林拉着灌酒,白净的面皮上已没有了之前的精明淡定,皱着眉满脸的苦笑;看着一直普普通通地账房先生与人拼酒,不知喝趴下了多少人;看着雁无痕和司徒凛幼稚得护相抢菜吃,全然失了什么风度涵养……
  这让她不由露出一个笑容来,似乎这般大家聚在一起,畅快地喝酒吃肉,才是她想象中的江湖模样。
  一群人吃喝笑闹,直到天色彻底黯淡了下去,连一直面不改色地账房先生都直直倒在了桌上,这才散去。
  说是散去,其实主要有赖还清醒的几人,把那些彻底醉过去的人扔回了房间。
  待众人各自回了房,司徒凛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他此时其实也觉得有些酒意上头,但意识还算清醒,正准备回自己房间,却见龙钱往一处门窗俱都用黑布封死的房间走去。
  司徒凛这才恍惚想起,那些被活捉回来的俘虏,似乎正是被关在那个房间里。
  他心知龙钱约摸是要问话了,也有些好奇龙钱到底会怎么问,便跟了上去,刚扒到窗边,便感觉身后凑上来一人,扭头一看,正是和他状态差不多的雁无痕。
  这二人酒量半斤八两,雁无痕略略好些,依旧保持着行动无声的状态,此时却同司徒凛凑在一处,扒在窗边,悄悄往那室内窥去。
  沈嫮生本已回房洗漱完了,她虽没喝酒,但是被酒气一熏,莫名似乎也有了醉意,此时正开窗透气,就见院中雁无痕和司徒凛那偷偷摸摸的样子,不由一阵无语。
  那二人自己察觉不到,在沈嫮生这旁观者看来,他们确已经是醉了,不然何必这般偷摸地看,他们就是真跟进去,龙钱难道会不肯吗?
  沈嫮生无奈地摇了摇头,关了窗户自去休息,其他不提,她对龙钱的能力已经足够信任,既如此,她对龙钱的手段倒没那么好奇了,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大小姐性格吧。
  而龙钱带着一身酒气进了房间,其实知道窗边扒着两个人,但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能告人的秘密,也就没做理会。
  这几个俘虏虽被关在一个房间,但是那账房先生把龙钱的要求完成得很好,甚至远远超出了龙钱的预期。
  只见这些人被分别绑在房间内不同的地方,互相之间完全没有接触的地方,且眼、耳、口俱都堵得严严实实,只余两个鼻孔呼吸。
  想来在他们各自的感官中,便是自己一人处在一片黑暗之中,孤立无援的感觉。
  且这处在敌人手中的处境,又让他们醒后无法安心,只能时时警醒,偏生又不能动弹半分,只能这么生生熬着。
  而龙钱这身酒气,在他们的嗅觉中简直再明显不过。
  龙钱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在椅子上,合上双眼,径自运起功来,竟然完全没有任何讯问之意。
  雁无痕和司徒凛在窗边站了许久,见龙钱确实没有任何动作,俱都有些疑惑,相视一眼,也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与自己相同的不解。
  不解归不解,既然龙钱没动静,他们总不能就这么扒在窗边等吧?也便各自散去了。
  第二日,天光大亮时,一众人才起了床。
  昨天那一番声势不小的打斗,使得客栈中现在完全没有客人,倒让众人得以睡到日上三竿。
  沈嫮生洗漱过后,下楼吃了早饭,这才往后院去,就见那间蒙着黑布的房门已经开了。
  她抬步走进去,就见那些俘虏此时已被松了绑,正蹲在地上啃馒头,而龙钱则坐在桌旁的凳子上,悠哉悠哉地吃饭。
  雁无痕和司徒凛显然到得更早,但也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地模样,雁无痕正在绕着房内那些人转圈,司徒凛则坐在龙钱身边,凝眉沉思着。
  沈嫮生也走到桌边坐下,看龙钱的目光更加惊叹,她虽然相信龙钱一定能问出来东西,却没想到能这么快,最重要的是,这些对那个左琼仙左盟主极为推崇的人,是怎么在一夜之间,仿佛被下了蛊一般地变成现在这副安分模样的?
  “你……昨晚到底干了什么?”她实在有些忍不住,出言问道。
  龙钱端起碗,喝下最后一口粥,又拿起一旁的茶漱了漱口,这才开口道:“秘密。”
  沈嫮生被他这般连敷衍一下都没有的做法噎了一下,就连一直竖着耳朵听着都雁无痕和同样专注看着龙钱,静待答案的司徒凛也都有些无语。
  不等他们抱怨出声,龙钱就一点也不圆滑地岔开了话题:“鲁三,你来说说。”
  一个身形高大,但显得有些过于削瘦的中年男子站起身,走了过来。
  他实在有些太瘦了些,脸颊上都没什么肉,面部突出的骨头,简直像是要刺破那有些干裂的薄薄皮肤一般。
  “是,公子。”鲁三先是毕恭毕敬地对龙钱躬身行了一礼,然后才起身对沈嫮生等人将山海盟的打算一一道来。
  正如昨天龙钱推测的一样,山海盟确实定下于昨日发动,除了剿匪等有利于江湖安稳的事情,还有不少如他们一般行夺宝之事的。
  只是之前左琼仙定下规矩,此次行动的成果,将决定他们日后于山海盟中的地位,众人都怕被别人抢了功劳,自然不愿意将自己的发现分享出去,都想着知道的人越少,到时候自己能分的功劳才越多。
  亏得这个想法,事情并未如龙钱最开始想到的最坏结果一般糟糕,这些人并不如何信任彼此,都怕被人坐收渔利,所以知道司徒凛手中有还阳宝珠的人,竟都被抓了来,一时倒不必担心消息走漏。
  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司徒凛也是松了口气,然而随着鲁三的叙述,却叫沈嫮生倒抽了一口凉气。
  “左琼仙莫不是疯了不成?!”沈嫮生太过震惊,不由惊呼出声。
  雁无痕也是皱起了眉头,眸中隐隐流露出几分担忧,嘴上却还是讽刺般道:“他胃口倒是大得很,也不怕撑坏了肚子。”
  却原来这些人虽然个个儿想要保密,总有些事关注的人多,再怎么都是瞒不住人的,只是因为要做到实在太过困难,致使大多数人都只能观望,唯有那些实力顶尖之人,才可为之。
  鲁三等人就恰巧知道这么一件事,且此事与沈嫮生还有着莫大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