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墓前雪

  时值初春，天国依旧白昼那般明亮，唯一不同的是，山上、谷中都还披着一层厚实的雪花，在阳光的反照与折射下，雪迹渐渐消融。
  这年的春天似乎来的早些，被积雪覆盖的鸢尾花也崭露头角。
  “鸢尾峰”，得意于满山遍野的鸢尾花。一到五月，整座山峰的鸢尾竞相开放，白的、粉的、蓝紫的……五彩纷呈，美不胜收。
  说到鸢尾峰，还真离不开一个人的干系，唐子弈的父亲——唐战。
  这满山的鸢尾花都是唐战为亡妻端木蓉所种，端木蓉生前特别喜爱鸢尾花。唐战曾经承诺陪她一起去看五月的鸢尾，怎奈承诺后不久两人却阴阳两隔，为了弥补对妻子的亏欠，唐战便种了一山的鸢尾，让鸢尾花与她相伴……
  在鸢尾峰的后山腰处横生出一长宽约十七八丈的石台，石台上杂草丰茂，遍布着碧绿色的苔藓。草木上、苔藓上聚了不少水滴，显然积雪已经融化了不少。
  纷乱的杂草旁两步开外，隆起着一方矮矮的土堆,土堆前立着一石碑。
  石碑上书：爱妻端木蓉之墓！
  这方土堆赫然便是唐子弈母亲的墓冢，虽是孤坟一座，但这边环境清幽、鲜有人打扰，倒是不错的安息之地。
  碑前，唐子弈双膝跪地，“娘，孩儿好想你呢……”他强忍着对母亲的思念。
  “五年了，整整五年！”
  “每天看着族中其他伙伴在修炼完后，得到母亲殷切的问候，而自己只能看着干羡慕。”饶是唐子弈心性再坚定，泪水也忍不住盈满了眼眶。
  “那滋味……真的好苦、好难受”
  “娘，如果你还活着多好，那样……”，唐子弈开始抽泣。
  “每当噩梦惊醒，可以有个人抱着我，拍着我的后背，安慰我说不要害怕。”
  唐子弈突然激动起来,“娘，你知道吗？”
  “族里的其他孩子都合伙老欺负我呢，不过娘别担心，外公这几年一直把我照顾的很周到，而且我也不怕他们，我会好好修炼的，等自己强大了就不怕他人欺负了……”
  此时虽是初春，温度却丝毫不亚于严冬。跪着的双腿早已被雪水冻麻，再加上没穿多少衣服，意识早就有点模糊的唐子弈一个踉跄扑在雪地，冻得通红的脸直接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脸上，雪水与泪水交织在一起，有几丝顺着脸颊流入口中，顿觉咸涩。唐子弈只想放声大哭，来宣泄心中的孤苦。
  “这？”一片雪花飘落在掌心，手掌的温度很快将雪花融化。
  原本有些放晴的天竟下起了雪。
  “呵呵”唐子弈嗤笑一声，似乎老天爷也在同情自己呢。
  似乎被这一笑触动了情绪，“我是怎么了？这么颓废！”
  “啊！——啊！——”唐子弈突然起身仰天长啸。
  片刻，这一吼完，心情也爽了不少。
  转身，他再次看向墓冢，这次的眼神不再萎靡，而是非常坚定，“娘，孩儿一定好好修炼，不辜负外公的期望，总有一天，我要站在凤炎古域的最巅峰，保卫整个天使一族，我不会再让身边的任何一个亲人失去！”
  语毕，唐子弈脏兮兮的小手拭干脸上的泪水，正准备回去。
  “呃……”一回头却发现身后站着个白色衣裙的女孩，而自己全然不知，看样子应该是自己刚刚吼完时来的。
  “雨柔？你怎么来了”为了掩饰刚刚哭鼻子的尴尬，唐子弈强笑着问道。
  “子弈哥哥，我找你半天没找着，就知道你肯定在这里呢，于是顺道来祭拜一下伯母。”林雨柔对唐子弈一扬手中的鲜花，脆声道，“不过，子弈哥哥，你脸上脏兮兮的，刚刚笑得可难看呢，”林雨柔嘟囔着小嘴，掏出块绣着蓝紫色鸢尾花的手帕为唐子弈擦拭着。
  “呃，我自己来。”唐子弈脸“唰”的一红，立刻夺过手帕。虽说自己和雨柔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还是有点不好意思让她帮自己擦脸。
  “噗嗤！”
  见唐子弈这窘样，林雨柔并未点破，但还是忍不住笑出声了。
  顿时，唐子弈脸更红，在胡乱擦了一通之后，把手帕递给林雨柔，这才发现手帕已经脏的不成样了。唐子弈连把手缩回，“那个……等我回去洗干净再还你吧。”
  “这手帕就送给子弈哥哥了，下次可别把自己弄得那么脏了啊”林雨柔嘻嘻笑道。
  唐子弈木讷地点头。
  为了把话题转开，唐子弈指着林雨柔手中那束蓝紫色的花问道：“这是什么花呀？”可刚问完，唐子弈就有种想扇自己耳光的冲动，这花自己再熟悉不过了，这转移话题的水准也太次了吧。
  “这是鸢尾花，满山都是呢，子弈哥哥竟然都不知道，哈哈。”林雨柔轻笑道。
  “哦。”唐子弈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没办法，只能装出一副不懂的样子，谁叫自己刚问了这么个愚蠢问题呢。
  林雨柔深嗅了一下花束，笑看着唐子弈，俏皮道：“雨柔可是非常喜欢鸢尾花的，特别是蓝紫色的，那子弈哥哥知不知道这鸢尾花的花语呢？”
  唐子弈茫然摇头，看向林雨柔。
  林雨柔轻扬手中的花束，道：“这蓝紫色鸢尾花，代表着宿命中的游离和破碎的激情，精致的美丽，可是易碎且易逝。”
  唐子弈眨巴了下眼睛，又摸了摸后脑勺：“不懂诶。”
  林雨柔顿呃了一下：“我也不明白它是什么意思呢，书上是这么写的。不过，它这么美应该不会差到哪去吧，你说呢？子弈哥哥。”
  “嗯嗯。”唐子弈表示赞同。
  ……
  两个傻乎乎的小屁孩在那聊得不亦乐乎。
  “哦对了，差点忘了正事，光顾着和你说话了。”林雨柔一拍小脑袋。
  唐子弈也似乎想起了林雨柔是来祭拜母亲的。
  林雨柔把花束轻放在墓碑前，双手合十对着坟墓跪下，认真地磕了三个头，“伯母，这是你最喜爱的鸢尾花，我在山下亲手为你摘的。对了，还没介绍我自己呢。”
  “我是大长老唯一的一个孙女，伯母如不嫌弃，唤我雨柔便可……”
  “子弈哥哥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所以以后我会常来看望您的。”
  “听爷爷说，再过一年，我们百花谷六岁的孩子就要进行宗族洗礼了呢，希望到时能和子弈哥哥分在同一阵营……”
  唐子弈暗叹：“是呀，还有一年就要洗礼了，娘，保佑我成为强大的神圣天使吧！”
  神圣天使，数量颇为稀少，一般情况下，十人中仅有一人能够成为。
  只有对其他元素的感悟能力均为0且对光明元素的感悟不少于5的人才有可能成为一名合格的神圣天使。尽管成为神圣天使的要求极为苛刻，但在唐子弈心里还是偏向于神圣天使的，因为听外公说，母亲就是年轻一辈中最强大的神圣天使。
  神圣天使之所以强大，原因之一便是他们只精于光明一道，对天道的感悟专一，不像堕落天使一样驳杂。
  天使族的孩子每到六岁时一般会进行宗族洗礼的，洗礼之后，无论是战斗力还是感悟天道法则的速度都会有个大幅的提升。
  天使一族的修炼等级共分为十二层，二翼到二十四翼。既然自己的母亲在神圣天使中最为强大，那可能是二十四翼也不一定。
  二十四翼！
  什么概念？那是最强悍的存在！
  唐子弈心中默念：“嗯，宗族洗礼还有鉴羽阁，等着我吧！”
  ……
  在唐子弈、林昊等那些天使族少年,拼命为争夺那为数不多的鉴羽名额修炼时，时间也在悄然流逝着，一转眼便过去了一年。此刻距离宗族洗礼还有一个多月，唐子弈依旧还是那么稚嫩，不过，凭借着坚韧的毅力和努力再加上本就不弱的修炼天赋，实力却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在同龄人中几乎不弱于任何人，他现在甚至敢于和林昊一战。
  紫穹山，位于天国正中央，因常年被紫气笼罩着使人望不见天空而得名。
  对于天使族人来说，巍峨的紫穹山神圣无比，因为山脚的“百花谷”是整个天使族的发源地，底蕴无比丰富。从地理上看，紫穹山位于天国与堕落领的中心，是连接神圣天使与堕落天使两大阵营的重要枢纽,而这座山奇异的自然景观又有“紫气东来”之意，所以自然成为天使一族在整个羽族中的标志性圣地之一。
  堕落领常年处在黑暗之中，似乎那光明全被紫穹山给挡住了，然而天国却没有夜晚，“百花谷”位于天国与堕落领交界处，更是不同于天国和堕落领。这里有四季变换，昼夜交替，相比于那两处地方而言更充满生气与活力。
  紫穹山还是一如既往地被紫气环绕着，无时不散发着庄严肃穆的气息。不过，山脚的“百花谷”却似乎有些热闹。
  “百花谷”在历代神圣天使族人的长期居住下分化为内谷和外谷。外谷主要居住着普通族人，而内谷则是大多高层的住所。论环境，内谷自然要比外谷清幽不少。不过，外谷世代居住着绝大多数的族人，其繁华程度可想而知。
  外谷，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南大街的最南边竖着许多建立工事的木桩，此刻正有二三十个壮汉热火朝天地在为宗族洗礼后的比武搭建演武台，这些人中有个略显消瘦的青年小伙干活特积极。青年擦了擦汗，指着远处堆在一边的绳子对一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说道。
  “三叔，把那根固木绳递给我。”
  “好嘞！”中年男子连把绳子递向青年，一咧嘴道，“我说虎子啊，最近干活这么卖力是不是因为你妹妹香华呀？”
  “能不是吗？”旁边一年纪看上去比青年略大些的黄发小伙，放下手头的工作自嘲道：“要是我也像虎子那样，有个跟香华差不多优秀的妹妹就好喽。”
  “去你的张辉！你弟张伟不也很出色么？别吃着碗里还瞧着锅里！”李虎笑骂道。不过，打心眼里还是为自己天资聪颖的妹妹而感到骄傲。妹妹香华修炼的天赋，街巷里的人都知道，李虎更是清楚妹妹的实力，在同龄人中，基本不逊于任何人。
  张辉摆手道：“哪里哪里，这次我弟弟顶多挤进前十，你妹妹可不同了，最起码也能进个前三吧。”
  李虎瞥了张辉一眼“你就扯吧。”
  “哪有，你家香华明明……”
  ……
  中年男子实在看不下去，“你们俩就别贫嘴了，赶紧过来干活！”
  “哦”两人应了三叔一声，立即投入到工作当中。
  搭建演武台的工事在二三十个壮汉的忙碌下很快临近尾声，此时已经傍晚六点多了，天都快要黑了。
  “哥~”
  远处传来银铃般的喊声，一五六岁小女孩提着竹篮，屁颠屁颠地向李虎他们蹦来。
  “嗯”李虎宠溺地走过去，一摸自己妹妹小脑袋。
  李香华也是嘻嘻一笑，打开竹篮道：“哥，肚子饿了吧，娘让你先把饭吃了再干活。”
  “那好，先吃饭。”李虎一点头，把三叔和张辉招呼了过来。
  吃饱喝足后，又是一阵卖力的干活，比武台终于完工！
  中年男子长呼一口气：“总算把大长老布置的任务做完了，接下来就是坐等下月初一的宗族洗礼喽，香华那丫头还真让人期待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