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镇令夫人

  “为何民风如此彪悍?为何会有淫奔这等歪风邪气?归根结底是武道的极度盛行造成的。武道,本霸道,而霸道就会让人超越一切、极度大胆,这种精神若不超过一定的程度,便是勇气,但超过了程度,便是野蛮,是危害。霸道精神使得百姓们无视一切圣人规章,‘仁义’、‘克己复礼’这些思想,恐怕早被他们抛之脑后,如此世道如何能不乱?……震帝恐怕是武学霸道精神的最高领悟者,他恐怕是第一个藐视圣人规章的人,哎,圣人规章、古贤思想被藐视,百姓们也不爱诗书了,风气如何淳正得起来?”
  一路之上,徐子京不断思索,脑中盘旋着很多思想,渐渐地,他暗下雄心,要将圣人规章重新确立、明晰,在他看来,诗书礼义是具有永恒价值的,永不可缺。只是他的这个雄心虽立,却还不够坚定,有待继续深入了解世道,坚定此心。
  三人又赶马飞驰,行了十五里,便到了镇上,此镇名曰金灵镇,此时正当亭午时分,人流穿梭,繁华热闹。
  镇里有集市,一条街道宽三十丈,长三里,如一条小龙横在镇中。集市从凌晨卯时便开市,至晚上亥时收市,各式用品都齐全,虽然不是很丰富雄厚,但足够这里人的所需。街道两旁有客栈、食肆、赌坊、当铺,还有青楼,人们根本无所忌讳,青楼当街而建亦无妨。
  但更多的是武坊(即武馆),很多武者以开武坊来赚钱,但他们所重视的不是赚钱,而是传道受业,传承武道。此外,有关于武道的擂台和杂技也很多,在街道中每隔数十步便可见。
  三人下马而行,缓缓而走,品赏着集市的小道繁华。
  “前面有家食肆,我们进去吃点东西吧!”徐子京道。
  “好。”
  于是三人走过去。
  “客官,里边请!来啊,帮三位爷牵马到后院!”食肆的小二热情出迎,随即可见另一个小二接过三人的马缰,牵马到后院去了。
  毕竟是小镇,这里的楼屋并不高,食肆一般只有两层,客栈也顶多三层。此时,食肆一楼已满人,徐子京他们便上了二楼,也是人多,但好在有空位,三人选择了靠窗的一张桌子,坐下,点了些菜酒。
  之所以选择靠窗桌子,乃是因为可看外面风景,徐子京喜欢这样,因为他在诗书中多有读过,那些文人雅客往往倚窗而望,思念远人,独自忧愁,所以,窗具备了很多文学的因素。
  没想到,谢夷吾与李平君亦喜欢这般。
  “金灵镇虽不大,却是挺热闹的!”闲聊中,徐子京道。
  “现如今,大震皇朝物质雄厚,皇上还是挺开明的,没有重农抑商,所以各种商品得以全国流通,正是因为商品的流通,这些小镇也能够繁荣热闹。”谢夷吾解释道。
  “哦,先生真是学识渊博!”徐子京越加佩服谢夷吾的学识了。
  谢夷吾只是云淡风轻地一笑,区区赞美根本不能在他心中惊起一点波澜。
  “看那比武,颇为激烈呢!”忽然,李平君指着窗外道。
  徐子京和谢夷吾便投目窗外。
  窗外,他们的视角所对之处正是一个打擂台,台下众人围观,台上则是勇汉在比武论招。
  但见得,擂台之上,一个高过八尺的汉子满身油黑,十分健硕,他将另一个汉子托上肩膀,而后猛跑几步,顺势把那人当空一扔,再附加一拳。他的拳头可真大,紧紧相握,膨胀的刚气自拳面上流荡,一拳轰在那汉子腹部之间,那人倒身飞退,跌落擂台,昏迷不起。
  这个汉子比赛赢了,众人满是欢呼声。
  而跌落台下的那个汉子则没人扶起,众人似乎忘记了他,有人甚至还自他身上践踩而过。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几个人过来扶起了他,估计是他的亲戚或朋友。
  众人欢呼声十分振奋,也充满野性,这是武学霸道精神熏染而成的。
  徐子京他们静静看着,而后菜酒已上,他们便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街上又有热闹了。在繁华街道的另一边,有十几个人骑马而行,他们身着差服,显然是镇衙的衙役,他们簇拥着一辆马车。马车外观辉煌,车盖是精铁制成,坚固而伟岸,十分庞大,在地上遮出一大片阴影,由一匹皮肤光洁、身量奇俊、昂然有神的白马拉着。
  如此的行装,当真是辉煌,引来街人羡慕!但羡慕归羡慕,街道中人可不会让道,他们多是武者,有武学霸道精神在心,岂会轻易让人,所以,行走过程中,那些衙役还不时与街人发生摩擦,只差打起来,马车因之走得缓慢。
  忽然,在马车前头有一伙人当道拦住。
  这伙人有十几个,个个赤臂裸膀,面相凶悍,精气逼人,皆是武者铁汉。其中首领站在前头,他高声而问:“嘿,当差的,马车上装的什么?”
  被人如此不敬,那些衙役愤怒之极,皆拿出坚刀,直指前方,有一个领头衙役大声喝道:“何方刁民,竟敢如此猖獗?难道想当街打劫么?”
  那伙人的首领却是慢条斯理,不以为然:“我再问一遍,马车上装的是什么?”
  “废话,马车上的当然是人了,否则还能是什么?”衙役首领狠声而道。
  那伙人的首领仍旧吊儿郎当的样子,调侃道:“谁知道呢?谁知道你们马车上装的是不是黄金呢!你们这些官差最会掩人耳目了。好吧,既然是人就没事了,我们走吧!”
  好嚣张!好霸道!
  这是徐子京心中的感受。
  然而,当真是没有王法管他们了吗?自然不是。
  随即,马车上传出一个女声:“既然来了,还想如此轻易就离开么?”
  此女声极为悦耳动听,很年轻,很甜美,如世间喉音最为曼妙的鸟儿,在最美好的春天中,在最翠绿的花树间所鸣叫而出的。街道所有人皆停下而看着这里,希望再次聆听此音。
  那伙人也停下未走,盯着马车。
  而后,但见得,马车的车盖上突然开启,露出一个开口,一个绝世女子自其中上飞而出。
  那女子身披紫绿色衣裳,衣裳无比轻柔,轻若微风,柔如海绵,于空中飘漾。而女子的身子又是曼妙轻盈之极,两条纤柔的小臂横展,紫绿色的衣袖十分宽散,数条飘带在小臂处飘动。她的乌黑沃若的修发亦是唯美无极,披在***之际,紧扣人的心弦。
  众人争看她的面容,皆惊羡嗟叹————岂非仙女临凡?但见,那张脸蛋白皙若雪,吹弹可破,润而如玉,美眸深深浅浅,若让人与之对视,恐怕真会就此醉得昏迷。她的秀鼻、红唇,皆是当世一绝,所有一切,仿佛万千美丽集于她一身,他人徒剩歆羡!
  这个年轻女子飞起,而后落于一座楼屋之顶,秀唇微起弧度,俯视着街道的“凡夫俗子”。
  “你们好大的胆子,官府的马车也想劫掠?”女子美唇之间吐出了这句话,她平静而微有笑意,但这句话却是让人有些恐惧。
  那伙人的首领眼珠都快溜出来了,他十分迷醉,眼神藏着万千渴念,直直盯着女子,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在下不走了,愿与姑娘成为朋友,姑娘何不下来,与在下长谈长谈?”
  “大胆!竟敢轻薄镇令夫人!”衙役首领怒声喝道,手中巨刀猛地拍了一下马背,朝那伙人而去。
  那伙人中的一人震动自身骨骼,手指间的骨节连连爆响,随即他右手迅疾一抛,如一颗颗星星的飞镖便抛出,迅速飞向衙役首领。
  凭飞镖在空中飞驶的轨迹,徐子京李平君两人在楼屋之上远观,尚且感受到飞镖的威力。
  “使飞镖者应该是强骨之境,境界不高,但天生神力,衙役不是对手。”李平君边观察边说道。
  果然,衙役首领以刀格挡,但力道不足,加之飞镖甚多,有的刺中了马儿,马儿吃痛而倒身落地,衙役首领便也倒地了。
  原来这个女子是镇令夫人,镇令便是一镇的最高长官。
  随后但见,镇令夫人长袖抛动,一条白练便自其袖中横出,速度极快,套向了那伙人的首领。
  那人不慌不忙,以手抓住白练,使动刚力猛扯一下,镇令夫人借力从屋顶飞下,速度很快地飞向那人。
  此时镇令夫人使出两袖的白练,夫人亦是武者,白练被她加持了刚力而灵动敏捷,如大蜘蛛的长足,又似长长的铁链,意欲套住那人。
  那人已经被套了一圈,双手在胸前握拳,准备伸展向上,挣断白练。
  “轰!”
  他浑身赤红刚气包绕,巨力突围,那一圈白练被扯碎。
  然而此时的镇令夫人来了个空中大盘转,速度迅疾,而她的两条白练也以更快的速度套向那人。没奈何,速度太快,那人根本反应不过,只能被套住。
  “怎么样?你试着动动看?”
  镇令夫人看着被稳稳套住的那人,嫣然浅笑,得意地道。
  而此时,那伙人的其他人已与衙役们打斗在一起了,街道为之混乱。
  那伙人的首领却仍不慌忙,猥琐的面孔上露出猥琐的笑容,还是一脸贪念地盯着镇令夫人,出语轻薄:“你是镇令夫人呀,真是美若天仙!嫁给镇令岂不可惜?要不这样吧,跟我回去当压寨夫人如何?”
  如此轻薄的挑衅,饶是镇令夫人涵养奇好也终于忍耐不住,踹了他一脚,那人还不知廉耻地迎了上去。
  “你以为我没办法了吗?看我如何粉碎你这白练神锁!”
  原来那伙人的首领心中有数的,随即他刚力猛发,浑身的赤红色掩盖掉了白练之色。
  “呵呵,你就试试看,看能不能挣脱!”镇令夫人得意道。
  “呀!……”
  那伙人的首领奋力欲挣脱,却发现白练极为紧凑坚韧,他的刚力竟然撼动不了分毫。
  而后,镇令夫人又以白练横扫向那伙人,那伙人当然不敌,很快便束手就擒,由衙役押着回去。
  “镇令夫人武功好生厉害呀!”
  徐子京他们皆赞叹。
  正当镇令夫人他们准备离开之时,有一个人走了过来。很奇怪,他明明是慢步走来的,却速度奇快,明明身在数十丈开外,却在顷刻间便来到了镇令夫人身前。
  这是一个不足三十岁的男人,褒衣博带,是儒生打扮,眉清目秀,俊英倜傥,但身材很高很壮,这又暴露了他是武者。
  “是武学高手,好强大的气息!”李平君感觉殊为敏锐,吃惊而道。
  “你干什么?快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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