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豪情伟力

  蜀山群峰中,峰峰高耸参天,可比南天之柱,撑立天地。羲和驾驭六龙,在九重天之上巡行,却被蜀峰所阻,不得不向后折返。而蜀山之下,则有猛湍激流,排空巨浪,巨浪壮威无匹,突然逆反回流,便惊起了如龙似蛟、威逼云天的涡流!蜀道之高之威如是哉!
  黄鹤徒具健翼大羽,想飞过蜀山却是不能。极善攀缘的猿猱空有一身矫健骨肉,对着此地亦只能望洋兴叹!
  青泥岭盘盘缦回,路径崎岖,百步之内已拐过数道弯,而所有各处皆有峰峦相绕。
  一个白袍男子————正是至此游历的诗仙李元白,忽然移开仰望着的头颅,以手抚拍胸脯,屏声息气,赶紧找到了块大石坐下,这才稍稍叹息,为何如此?因为他方才受到惊吓——————他览观这些景色时竟如身登云天,在星斗之间来回!
  以上是第一章,徐子京是以全力去想象这些画境的,虽然想象画境不须脑力,只须诗腑完成,但以意识去领会和融汇诗腑所造成的画境,还是颇须脑力的。而此诗中,李元白豪情天纵,笔力雄猛,欲真正将其汪洋般的豪情接通于己身,必须具备文学天才,同时领会时还要将浑体精意熔融汇聚。
  徐子京深知领会此诗不易,便在开始即用尽力度,倾尽精意,终于第一章的画境被他完美构建出来了。徐子京睁开双眼,解开盘腿,活动了一下,此时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的箭伤已痊可了大半,只剩下一块干干的结疤。
  半个时辰前,伤口尚在渗血,半个时辰后,伤口已结疤,这是何等的神速!
  “呵呵,感诗悟诗能平心和气,有益于调剂心腑,若是受伤还能加速痊愈,这些我早就知道。但好像并没有像现在这么快吧?”徐子京看着伤口处的干疤,有些不敢置信,“方才我领会画境中的豪放精神时,全力以赴,不敢少懈,现在这就是我的回报。…………嗯,看来,到了运转境界,这种修炼方法无错,我得加速修炼!”
  接下来,徐子京便开始了第二章的领悟。此时,徐子京的诗腑中闪出如此画境:一身宽大白袍的李元白独立于蜀山之腰,向下俯瞰莽莽云烟,向上仰望冥冥苍天,又投目于眼前昂藏的高山,神情惋惜而担忧,心中默问:“吾之好友,你自西去,何时回还?前路尽是畏途巉岩,硙硙崇山,哪有可攀登往上之处呢?”
  看那密林中,古木森列,岚气暧暧(ai),唯有悲鸟哀厉号叫,他们雄飞雌从,首尾相随,绕林而飞,李元白目睹此景,心中有疑:此林古木苍老,云蔼沉沉,一片令人生悲的景色,鸟儿哪堪承受?既如此,它们为何不结伴远离,比翼双飞?难道……难道它们对此地也心存留恋?
  忽地此时,子规在夜月中啼叫,那啼声极尽悲哀,是子规在此凉凉空山中的愁肠!
  蜀道之难,甚于上青天,何人听此能安之若素,而不会凋尽朱颜呢?
  诗仙终是豪放之客,不甘沉沦于悲景,便步离古林,转看山水。仰首而瞻,危耸的山峰连亘绵长,长如万里长江,且极高,高至距天不足一尺,天之青云已绕满山巅了。在此危崖绝壁上,竟有松树生于其上,那松树已枯老,却劲力犹存,倒挂而生百年不倒。
  诗仙遥襟甫畅,逸兴遄飞,稍稍收敛,又移目于山下的川河,那是如何壮景呢?其胜状在那条壮丽的大瀑布,它自两座高峰之间跃下,飞湍瀑流,昂昂若黄河,仿似万千海浪聚成,下落时爆出泡沫无数,无数泡沫争先恐后,如赴京赶考的莘莘士子,在争功夺名。又兼瀑布中携带各种巨石细沙,在急猛的飞流中交相叩撞,巨响震耳,如万壑雷霆,当空交鸣,劈裂长空,震破山川!
  李元白未有被壮景所惊,反而是引发了潜在的豪质(豪情的心质)而使壮怀激烈,胸次敞开,清净无为地迎纳大化中的一切!
  终于心情稍平,壮怀略静,诗仙将一切壮景内化,化为长长的太息:“嗟乎!远道之人尔为何来此?”
  ……………………
  “噗!噗!噗!”
  当想象完第二章之时,徐子京当即狂喷三口大血,萎顿地平躺在地上,双目合闭。而一看地上之血,则是殷红中隐藏乌黑,似是集中了体内所有的秽物。
  正是因为豪情太烈,无与伦比,徐子京才经受不住而吐血三口。那刻徐子京身体化成一个牢笼,豪情于其中横冲直撞,同时也吸纳了骨肉气血中的秽物而喷出体外。(诗仙的豪情天下无敌,说吸纳任何东西就吸纳任何东西,无可阻挡。)
  所以,此时的徐子京不是受伤而是变强了。
  “哈哈哈!”
  蓦地,徐子京睁开双目,精光猛然外露,如同星辰合聚,光射银河。————是豪情赐予的力量!
  徐子京直立身子,但觉体内力量回聚,昂昂待发,箭伤已痊可,结疤已无,他纵拳轰出,虎虎生风,骨节摩擦而生出健音,肌肉受压而爆出猛力,于是地面为之起风,埃土因而掀起一片!
  徐子京还未尽兴,便舒展火翼,四周翻飞。火翼之上,光彩熊熊,烈焰如扇,吹起热风无限!
  将心中的高兴抒发殆尽,徐子京便平静了下来,胸间再无滞碍,内外通畅,便继续奋斗,再来悟诗。
  到第三章了,也是最后一章。画境如此:剑阁道峥嵘崔巍,一人守关,一万人都别想攻破,其易守难攻的程度到了如此地步。因此,所镇守的将领若不是心腹可信赖之将,则其一旦变志降敌,敌人就能长驱直入,危患无穷。蜀道之中,早上须防备猛虎,晚上须提防长蛇,它们凶猛之极,杀人如麻。锦城虽是个安乐之地,但还是早些归家好!
  所有高、险、奇、伟之景皆已赏尽,李元白的胸臆犹觉滚烫难平,向西而望,久久嗟叹:“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终于,《蜀道难》的所有画境皆已完成,徐子京可谓是付出了全部心血。但是很明显,相较于前两章,第三章明显有所缓和,豪放之情没有那么激烈痛切。其实整首长诗是一个整体,有如一条长河,诗的第一章如长河的发端,第二章如中流,第三章如平滩,豪情在其中有开始,有**,有结尾,十分圆满。
  “轰隆!”
  “轰隆!”
  突然,两声爆响訇然而起,是来自徐子京的诗腑中的。但见得,诗腑中,诗腑主星的运转速度倏然之间提升数十倍,有如一个乌龟突然转变为千里马,由缓缓爬行变为一日千里。与此同时,其光亮拔升了一大截,赤色之光与橙色之光犹如开了天眼,放射出众多的光明,徐子京惊而一看,其照彻范围已至三百里了。前者是一百里,今者是三百里————此真乃突飞猛进也!
  正是《蜀道难》之作用。《蜀道难》乃诗仙之“伟作”,集聚了诗仙豪情的精粹,就这么说吧,诗仙的豪情是一湖水,则《蜀道难》就是其中最为精华的一滴。徐子京首度尝试,只领会《蜀道难》的豪情的百分之一,便有如此威力,可想而知,若能完全领悟其豪情,会是多么大的一股力量。
  这样的“硕果”让徐子京兴奋已极,他打算试试其威力————也就是使用豪情之力。于是他再度幻出画境,画境便在诗腑主星的面上随之运转,然而此时他才发现问题。
  问题是:豪情竟然分散而广大,难以集成一束或一点,不便于把握与运用。
  《蜀道难》是一首长诗,每字每句皆饱蕴豪情,故而就整首诗而言,其豪情是广大深厚的,这是正常之理。
  而今应当要做的是,将豪情降服,制而用之。
  此刻徐子京头脑十分清醒,受着豪情所激,他有一种把握八极、整练阴阳的大气与睿智。他提纲挈领,敏锐地提出一个问题:《蜀道难》中,豪情源自何方?
  他又过滤了一遍全诗,得出答案:源自历史悠久、高、险。
  徐子京得出这三点后,便大彻大悟,如同抓住了顶天立地的三根大柱,再也不惧世事纷繁。而后在这三点的指导下,他重温画境,在纷繁广大的画境中不再迷惑,如同生出无数大手,所有豪情皆手到擒来,成功抓住。
  “豪情已在我手!纵然现在我将所有豪情释放,有了首次的经验,下次自然能轻易擒住而运用它们!”
  徐子京伟力在胸,气格昂藏!
  而再观画境,由于徐子京抓住了“历史悠久、高、险”这三个关键点,画境如同被明镜所照彻,再无迷障,徐子京就是如来佛,能控制之。
  突然,书生福地四壁飞出了一群黑蝙蝠。
  “一群蝙蝠,正好为我小试牛刀!来兮!”
  徐子京迎着豪情,接通而去,画境洞开,那若黑蝙蝠便统统入于其内。
  蝙蝠的耳朵极为通灵,据说有的蝙蝠经修炼可成妖成神,乃至成仙,届时其耳朵之灵发挥到极致,天地方圆,皆在其耳朵的经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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