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世间情仇

  “乌鸦尚且懂得反哺感恩,我岂是那不知结草衔环之人!”胡莉轻笑两声过后,便压低了声音反问道:“你未免把我看的太不堪了吧?”
  俩人在此僵持不下,虽是一派风平浪静,但却让人觉得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纪若寒道:“非是我把你看的不堪,而是万物犹过极则为魔,以此来定义你们魔门的行事,我怎可轻易相信得了你?若是哪天被你从背后捅了刀子,也只能怨我轻信魔门之人,死不足惜。”
  话语甫落,叶景天俨然发现气氛有些不对,是故准备借机溜之大吉,可这步子还没迈开,便被胡莉挡住了身位,是以无从脱得了身。
  胡莉道:“在这世间上行事,有所为而有所不为,我自是心底清楚,无须你来指手画脚,而我用以自己的命魂作为契约,还是使你无法信同我的话,那我也无计可施了。”
  末了,又道:“不过,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也不妨把我心底的故事说出来,免得你处处把我看轻,同时也让你对我有从新的认知!”
  “哦,是吗?”
  纪若寒玩味道:“那我倒是愿闻其详了,不过我却有言在先哦,我可不像你旁边的那个榆木脑袋一样好糊弄的。”
  纪若寒所指的榆木脑袋自然指的是叶景天,然而就在他想反驳之际,便听胡莉说道:“之前我说过,那一年我十三岁,在此同时我心中早已把方虚同认定是这世间的唯一亲人了。”
  “可是命运对我如此不公,正当我以为能够过上平静的生活,不需要担惊受怕忍辱偷生时,一场天劫毁了我所有美好幻想。”
  “那时我并不知道天劫意味着什么,当我见到方虚同满身焦黑的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我满心欢喜的上前搀扶,并以我纤弱的身子背他回洞府疗伤,在那段日子里,是我这辈子除了与父母一起以外,那是最开心的日子,也是最幸福的日子了。”
  “可有当一日,在我出去采药回来后,但见到的却是满目疮痍,与遍地血迹斑斑的场景。那时,我整个人都惊呆了,脑袋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只是木然地抛掉手中的一切,尔后急忙往洞府里跑去。”
  胡莉叙述着自己悲惨的经历,而一旁的叶景天已然眼中泛起水雾,或是羞于被别人见到自己落泪,便随口说道:“这该死的鬼天气,一阵风吹过来,不知哪来的沙子,都吹尽我的眼里了。”
  每个人都有不愿提及的过往,而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胡莉并没有理会叶景天,只是继续往下讲道:“那洞府不是很大,可我却找了很久很久,不愿意放弃每一个只为细节。就在洞府的深处,当我看见了满地的尸体,而这些尸体残破不堪,有的甚至已经成了碎块。”
  “你知道吗?就那个时候,我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了,如泉涌一般流下,而我一边哭泣着一边徒手从尸堆辨认,仿佛一生的泪水都给流尽了。”
  “难怪你有时显的特别高冷,原来是这缘故啊?”叶景天不时插上一句话,不过纪若寒把手指放在嘴上示意他不要说话。
  叶景天倒也会意,赶紧闭上嘴巴,继续听胡莉道来。
  “渐渐地我的泪水流干了,哭泣的声音也停了下来,我绝望的无以言语时,几愈昏阙过去。然而,皇天不负苦心人,也就在绝望之际,从洞壁的背面传来一阵虚弱声音。”
  “那声音我在熟悉不过了。”说到此处,胡莉的声音忽然提高了少许,就如同回到了过往昔年,从绝望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难以压抑着心中的喜悦,宛若在此刻宣泄出来一样。
  但这种喜悦是短暂的,而希望一经破灭之后,随着而来的则是更沉重的悲伤。
  听到这里,叶景天有些不忍心再听她继续说下去,却又不知道如何去制止,因为这种回忆是把伤疤揭下来往上撒盐,痛上加痛是那种钻心的痛。
  “好了,别往下说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心境,让叶景天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随后竟突然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并且还一把抓住胡莉的双肩,与其对视良久过后,方才说道:“闻言人之初性本善,没人是一生下来就作恶多端的,求你别再继续下说了。”
  望着胡莉木然的眼神,叶景天道:“我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这段记忆对你而言是有多么的沉重,而这种沉重是背负下一种完成不了的血海深仇,你忘不了它,但同时对它也无能无力,这久而久之就变成了挥着不去的梦魇来折磨你,相信我别去回忆它。”
  或许是数月以来,胡莉不时的夫君叫唤,早已潜移默化了叶景天的心境,虽然他从未在口头上承认过,但在潜意识中却已然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
  胡莉并未因为叶景天的打断,而放弃继续往下说,她道:“那时,我闻声寻去,在洞壁的角落里,我终于找到了方虚同,不过见到却是满身插着刀剑的血人,他艰难地抬起头望向我,期间却并没有对我说一句话,只是苦涩的朝我笑了笑,而那笑容至今还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虽是时过境迁,却依然历历在目。”
  念及至此,胡莉呢喃道:“不能忘,自是不能忘,不问花开几许,只问浅笑安然。”
  人有悲悯之心,听到此处的时候,叶景天一把拥抱胡莉在怀间,忍不住叫道:“别说了,我叫你别说了。”
  若是换作平时,叶景天断然不敢这般唐突。
  只是情绪渲染至此,便做起善男子暖她心间。
  “啧啧……啧啧。”纪若寒看不下去了,出言戏虐道:“怎得动起情来,还拥抱在一起了?听她把说完之后,你与她就算床笫之欢,我也懒得理会。”
  纪若寒向来古灵精怪,有时候又透露出不相符的老练,这让叶景天一直招架不住,此刻说的直白低俗,不由令他无言以对。
  不过,在纪若寒眼中看来,胡莉纵使有她的千般不幸,但其的过往所作所为,早已千百倍的让世人偿还了。所谓:“施诸已而不愿,而施之于人。”胡莉早已过了她的原谅底线。
  而纪若寒并非佛门中人,自是不会渡人向善,会的只有斩业清世浊,然此刻她急于想知道胡莉的《大魔真经》的出处,还有功法完整的程度。
  但经过叶景天这么一闹,生怕胡莉不往下去说了,若是俩人在你侬我侬起来,怕是纪若寒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当然那个倒霉鬼就是叶景天没谁了。
  不过,叶景天也被她一语惊醒,随后赶紧放开胡莉,以至于羞红着脸不敢在看她一眼。
  而当他转过头来时,却又恰巧碰见纪若寒能杀死人的目光,吓的他连忙道:“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起了我见犹怜之心,忍不住……忍不住就抱她在怀间了。”
  “我看你是鬼迷了心窍,见色起意了吧!”纪若寒没好语气道。
  话语甫落,胡莉把目光投向纪若寒,问道:“你们俩还在听我的故事吗?”
  “听,怎么不听啊。”纪若寒伸手指向叶景天,道:“都是他的错,把我从悲伤的情绪中带偏了,本来我还在想着玉面判官方虚同怎么样了呢?”
  叶景天刚想说话,却听到的是纪若寒吼声,道:“你给我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被她这么一吼之后,叶景天总觉得自己理亏似得,但随后一想便心道:“不对啊,我本是不想胡莉揭开伤疤撒盐,然后在自己一个人舔舐伤口,怎得?现在还我变的里外不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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