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失落

  有人说，人一定是因为有所期盼才行于这世间的。
  纪寒和苏依雪走在路上。
  蝉鸣声开始变得微弱，围绕在身边的晚风也少了开始时的那份清凉，偶尔还能听到从前方传来混在风声里那似远似近的铃铛声。
  纪寒的视野里出现一条灯光有些耀眼的巷道，数不清的人影穿梭其间。
  那是学校里的一条小吃街，俗称“垃圾街“，因大多数小吃都是所谓“垃圾食品“而得名。不过在学生里人气很高，是食堂阿姨们的头号大敌。
  难得的和妹子独处的时间马上就到了。这一路上竟然并没有发生什么能让人心惊肉跳的事……
  一般聊天这种行为是该从男生那边开始的吗？
  跟妹子聊天该用啥话题来着……糟了仔细想想我这十八年的人生里好像还没有出现过能拿来做参考的片段……
  照理说是妹子约的我，好像也不该由我挑起话头……毕竟这家伙一开始就一副“老娘找你有事“的样子。
  仿佛是要验证纪寒的想法一般的，身前的苏依雪开始放慢脚步。
  “纪寒同学？“
  “小的在。“
  “你们复习得怎么样了？“
  纪寒看到苏伊雪一幅不自然的表情。
  大概苏依雪不太清楚和要我说些什么话题吧。毕竟平时也没机会和我们接触。
  “还行吧。在挂和不挂之间。“
  “那叫‘还行’吗……“
  不自觉地，并肩而行的纪寒和苏伊雪还是拉开了一些距离。
  纪寒想着苏依雪同学这几天如此有心地帮助他们，不禁感慨这妹子还真是勤劳勇敢亲切善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猛然间又想起了那一天的录音事故。
  “那个，您现在没有在生气吧？“纪寒有些心虚地问。
  “嗯？为什么要生气？“苏依雪有些不解地看向纪寒。并没有想象里那种可怕的表情。
  松了口气后视线竟然有些不受控制了。
  可恶，都怪程悦，害得我无意识间就想去确认“苏依雪到底是不是飞机场“……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陆陆续续又说了些类似今天天气不错啊不错个鬼啊之类的无关任何的话。
  “其实，我是有件事情想要问你。“
  苏依雪语气微变。
  纪寒看到她低眉蠄首，欲说还休的模样。
  “哐当哐当——“脑海里出现了长着翅膀的天使在使劲敲着铜钟的场景。
  嗯？稍微等下，这跟那天傍晚我去拜托她帮忙作弊那时候不是一样吗？就是立场好像反过来了……
  “你说。“纪寒尽力让自己的语气波澜不惊。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该问你……“苏依雪的声音突然小了下去，露出了惹人怜爱的表情。
  诶这家伙怎么回事？难道这就是前几天秦小南说的“反差萌“吗？（并不是）
  “知无不言。尽管问好了。“敌人的气势弱下去了！那个貌似叫做丘比特的家伙敲钟敲地更卖力了。
  “有一个人，我注意他很久了……“
  “嗯嗯。“
  “……他平时总是独来独往，不怎么会跟别人说话，但我知道，他只是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嗯嗯。“是在说我。纪寒觉得他在班里的评价大概也就是那样。
  “别人都说他不好，他也不会埋怨别人，只是默默坚持着自己喜欢的东西。“
  “嗯嗯。“嗯，还是在说我。啊可恶想起了一堆堆要命的事。
  “……我还知道他会给阳台上的花浇水，经常帮助别人，关心朋友。每次一想到他我就开始心慌得不行……更别说，看到他的时候……“
  嗯……前面的先不提。给阳台上的花浇水这个事件纪寒倒是有点头绪。
  就是几天前，正为高数期末发愁的纪寒和秦小南等人商量对策的时候，不经意间让他们知道了同班的苏依雪是他高中同学这个情报。因为他们几个在这里也没谁和哪个学霸有交情，这帮家伙便强制着让纪寒去向苏伊雪求情。
  秦小南自告奋勇给纪寒设计了一些放学后事件。
  其中就有一个放学时要让妹子看到纪寒给教室外阳台上的花浇水。据秦小南说这是受女孩欢迎很关键的一个潜在要素。为了让妹子觉得你这个人很亲切，很有情操。虽说并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握草还真的有用的吗！不禁在心里向秦小南道个歉说一直以来真是错怪你了，原来你并不是个一无是处的弱智。
  还有所谓的关心朋友！
  不就是在说现在我给那四个傻帽带外卖的事吗？
  虽说我只是嫌屋子里又闷又热想出来透透气。
  哎呀她不说我都不知道原来我这个人浑身上下全是优点啊！
  “……所以……所以我想问你……“
  暴动着的心境像是怒涛拍岸，激扬的浪花席卷天空。
  人生的最高峰即将来临！
  “……我想问你，关于秦小南同学的事情！“脸上好似写着“终于说出来了“的女孩轻呼了一口气。
  啊。
  嗯……噢。
  呆滞了几秒。
  啊？WTF！剧本不对啊！
  先冷静下，理清下思路。
  妹子邀我共路——我以为妹子对我有意思——妹子说其实我喜欢你朋友。
  这里不是现实吗？怎么会出现这种三流校园爱情式的展开？
  喂丘比特你不是爱神吗？快想想办法啊。我向着脑海里的天使求助。
  “谁tm告诉你长着翅膀的就是丘比特了？别把我和那个从西边过来耍弄弓箭的俗气神扯上关系，我可是神圣的寺院之神！“敲钟的天使露出了光洁透亮的脑袋。
  啊真是的……
  不过也在预想的范围之内。再烂的校园也算是校园一类。真要是发展成苏依雪向我告白就成了玄幻了。
  “秦小南啊……“纪寒翻寻着脑海里关于秦小南的记忆。要命了，都是些好像不能跟别人说的东西，“你想问他什么？“
  “我想问在这几天在秦小南他身边有没有发生什么异样的事？我总觉得这几天他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原来……你也注意到了吗？“纪寒有些讶异。
  “因为我喜欢他吧。所以才能注意到。“苏依雪轻声说。
  “噢噢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这就是所谓的名为优秀的人所散发着的自信和从容。能不能委婉点啊大小姐？
  “……说到这件事，其实不仅仅影响到了秦小南，他身边的很多人，比如说我们也都深受它影响……“
  “你们已经开始受影响了？“苏依雪脸上浮现出一丝担忧之色，开始喃喃自语，“这就麻烦了……“
  什么啊。要是让我误会你在担心我的话小心我向你告白啊混蛋。纪寒心想。
  “准确说的话是这学期中旬的时候就开始影响我们了……“
  “……那你们现在还这么不当回事，很危险的知道吗？“苏依雪语气突然强硬起来。
  不好好学习——变成没用的家伙——毕业后找不到工作——早死早超生。真的是很危险来着。
  “其实我们也检讨的次数也不少了，你看这几天我们不是……“纪寒挠头，下意识地想为自己的废柴辩解几句。
  “别说了……“苏依雪一副无奈老妈的模样，“总之你们这几天别和秦小南他走得太近了。“
  诶等一下。你现在又不是秦小南他女朋友凭什么去管这些……
  换个角度思考的话也就是说这家伙已经在考虑成了秦小南女朋友之后的事情了，她是认真的！她想尽快让秦小南脱离我们这个废柴团。
  这样下去的话在苏依雪和我们之间，秦小南毫无疑问会选择前者……然后我们和他之间的交情就断了……
  也就是说我身边会减少一个烦人的弱智！苏依雪同学原来是友军！
  “只要你有这种想法……我们自然没什么问题。“纪寒说。
  “嗯。这样最好了。“听到纪寒像是承诺一样的话，苏依雪微微松了口气。
  “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隐隐约约，有些带刺的声音自身前传来。
  ——
  这也许是被人们称之为“失望“的心情。
  也是世间的人们在不断重复着的，想要去得到的期盼，发现事与愿违后的失落。
  犹如舞台之上那千篇一律的小丑戏剧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