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猫眼睛

  “医生家三代都是贫农,政治面貌干净。”张从军开始从自认为最重要的地方说起。
  “这些东西以后再说,就说他的基本情况,叫什么,几口人,生活条件等息息相关的东西。”刘营长想要了解葛覃的方方面面,对于这个年代比较重要的东西却没有多少心思。
  “医生姓葛,叫葛覃,家里就他一人,是村子中唯一的医生。平时为人挺不错,给人看病也不在乎钱的多寡,有就给点,没有就送点蔬菜瓜果,他也不计较。除开偶尔会跟我们这些村干部顶上几句,可以说没有大的缺点。”张从军虽然对葛覃有些小意见,还是知道感恩。
  “哦。”刘营长简单的一句后,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我看他挺年轻的,为什么家中只有他一人?”一旁的小唐见半天没人说话,忍不住开口问道。
  “之前碰上山洪,只留下他一个。”张从军如实的说道。
  “还挺可伶的。”小唐感慨的说道。
  “葛医生来了。”几个人胡乱的说着,就见一个村民快速的跑到张从军后面小声的说道。
  “营长,葛医生来了。”张从军一听葛覃回来了,之前一直低落的情绪快速的高涨起来。
  葛覃走进打谷场,就见村上的一群干部陪着刘营长站在里面闲聊。
  “营长好。”葛覃衣衫褴褛,手上满是污垢和血迹,脸上带有倦容的走进来。
  “不用叫我营长,叫我本名刘平就好。”刘平看见葛覃现身,欣喜的迎上去握着他的手笑道。
  “这怎么可以。”葛覃见营长太过热情,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如果不是有你,我估计下半辈子都只是个废人。”刘平感慨的说道。
  “别说的这么严重,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赤脚医生,能控制住您的病情,纯属运气。”葛覃谦虚的说道。
  “你也不用谦虚,毕竟我的病我了解。”营长说笑着,转身对跟来的几个民兵命令道:“快去把羊拉过来。”
  几个民兵走向打谷场外的汽车,不多时从上面拖下来三只羊。
  “您这是?”葛覃看着多出来的两只奶羊,不明白营长的意思。
  “没有别的意思,你之前不是说过有病人需要羊奶,我担心一只不够,就一口气给你送了三只过来。”刘平一脸笑意的答道。
  “一只就够,其他的你带回去吧。”葛覃从不是贪心之人,一个婴儿吃不了太多羊奶。
  “既然营长给你你就收下吧,别误了他的一番好意。”张从军站在一边,乘机拍马屁。
  刘平一听张从军插话,忍不住狠狠的瞪了其一眼,接着说道:“我后续的治疗也需要不少药材,这多余的两只羊就当作药费。”
  “既然您都这样说,我再推辞就显得有些过分了。”葛覃知道有些权势的人都需要些面子,多番推辞终究不好,只能顺水推舟的说。
  “你肯收下当然再好不过。”刘平见葛覃收下羊羔,脸上也回复笑容。
  “我想给您看看病情,这地方有些狭窄,不太适合看病。”对于刘平的到来,葛覃更关心的还是他的病情,说着就想往外走。
  “这里有活动室,宽敞得很。”张从军一听要宽敞的地方看病,急切的想要接话道。只是他不知道葛覃所说的狭窄并不是指场地,而是为了保全刘平的面子,毕竟他患的病症之怪异,实在不适合有闲杂人在场。
  “小唐跟我走,你们在这边等就可以。”刘平对跟来的几个民兵吩咐道。
  葛覃带着两人径直往家里走去,一来家里比较隐蔽,也不怕病情被其他人看到,二来家里有些常备的药材,只要需要立即就能换上。
  葛覃轻车熟路的开门进去点上油灯,紧跟其后的刘平看着这间除开简单的生活用具,就只有各种草药的破烂房间惊叹道:“你就住这里?”
  “没错,我自幼就在这屋子长大。”对于简陋的住宅,葛覃倒显得习以为常。
  “条件是不是有些太过苛刻。”小唐看着这间家徒四壁的屋子,想不清楚眼前的年轻人是如何熬过多少个寒暑。
  “估计是我住习惯了,倒是觉得还挺不错。”葛覃说着示意两人坐下,随后将唯一的一张破烂桌子搬到跟前,将刘平的两个粽子般的手掌放上去,拆开纱布。
  刘平手指依旧与之前所见的没有多少差异,只是指头尖的几条多出来的息肉此时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活力,它们如同蔫了的茄子般软趴趴的垂在绑带上,外表转为黑色,尾端相连的部分也有少许的溃烂和脱出,就像快要断掉的壁虎尾巴,只有一小部分的粘连。
  葛覃用手轻触其手指间的关节,发现原本柔若无骨的指头内,隐约有一根如同铁丝一样的硬物残存其间,看样子他的骨头正在逐步的回复。
  “您的指尖已有硬物生出,看来是之前所用的药物发挥了效用。”经过上述变化,葛覃欣喜的开口道。
  “接下来呢?”刘平听见自己的骨头正在回复,忍不住激动的问道。
  “取五月草石蚕的根,加薏苡根用水煎后,加桔梗和眼绿水浸满使其根不致变黑,加梗谷研末涂于双手。再取桃仁,柏脂烧烙服下,一日两次,数月可愈。”葛覃见小唐已经准备好纸笔,就将已经想好的处方逐一说出来。
  “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才好。”刘平拿到救命的方子,激动得有些忘乎所以,随意的将手上的纱布包上便站了起来。
  “您已经用羊感谢过我,咱们可以说是互不相欠。”葛覃开完方子,也不想再多做折腾,起身到瓦缸中舀些水洗脸。
  “既然你忙了一天,我们也不便打扰,你也早点休息,羊羔我会让人送过来。”刘平感激的起身,不想打扰葛覃休息。
  “你是不是有什么疾病在身,我之前看到你时就见你包裹得严严实实,虽然马上就到秋天,凉意也有一些,不过你的样子还是不太合理。”就在两人将要离开时,葛覃看着全身包裹严实,被闷热的大衣悟得满脸通红的小唐问道。
  “她患高烧都快一个月了,吃了好些药,一直没见好转。”刘平见小唐没有开口,忍不住抢着说道。
  “我虽然只是个赤脚医生,对于高烧还是有一些自己的见解,如果你不嫌弃,我可以给你看看。”葛覃看着一旁的小唐说道。
  对于葛覃提出的要求,小唐面露难色的看看他,又看看一旁的刘平,似乎不希望刘平待在这里。
  “只不过是看个高烧,怎么变得扭扭捏捏的。如果你觉得我在这边碍眼,我就先回打谷场,你看完病早点过来,我们等你。”刘平看出小唐的心思,自顾自的走出葛覃家。
  “我知道你患的不是高烧,现在除开我们俩没有外人了,你是不是能够将病情诚实的告诉我。”葛覃偶尔看见小唐包裹严实的大衣中隐约有白色透出,高烧是寒热症,除开少许的特殊情况,即使再严重也只会渗出赤色,与白色根本没有任何关联。
  “医生还真是慧眼如炬,什么都没做就能看出我患的不是高烧,一个村子里的赤脚医生比镇上的医生何止强上百倍。”小唐见自己的病情已经有暴露迹象,有些感慨的念叨。
  “先不说其他,病情是不是可以告诉我。”葛覃看着小唐半天不没有说出病名,猜测其所患可能是重症,而且是常人不曾见过的重症。
  小唐站在原地沉默着停了数秒,似乎在下很大的决心,随即将大衣外侧的袖口微微卷起,只见裸露出的白皙肌肤上,突现出一只如同夜明珠一般大小,泛着黄色亮光的猫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