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外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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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意的弄了些饭菜下肚，待大黑吃过后，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葛覃无心继续翻找，取出昨夜采集到的赤蕈，看着瓶中缩小的赤蕈，心中不免有些焦虑。
赤蕈只在每年的夏季生长，如今夏季都已过半，就只得到一株赤蕈，而且成色还不算好，也不知道治疗鬼痂的药效是否会减弱。
“看样子还得上山寻一株新的赤蕈以备不时之需，赤蕈遇雨则长，不知道今夜会不会有雨。”葛覃走到窗前，看着半空层层叠叠的密云发愁，看了一会觉得干等也不是办法，再加上昨夜没有休息，索性放下赤蕈，洗漱之后倒头就睡。
嘈杂的雨声将葛覃吵醒，睡眼惺忪的他揉着眼睛，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起身走到窗前，看到窗外仍旧漆黑一片。估计仍是半夜，葛覃快速的收拾工具，披上雨披，出门牵上正在熟睡的大黑就往山上赶。
山上的土地经过大雨的清洗变得泥泞不堪，原本就湿滑的山间小道显得异常危险。山道周围密集的松枝发出沙沙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泥土特有的味道。
葛覃熟练的在坟间穿行，手上的竹枝不停的翻找着可能存在赤蕈的每一个角落。顺着已经烂熟于心的线路，短时间内就已翻找过数十个坟包。
“今夜估计也是空手而返。”葛覃和大黑一直在坟间游窜到天亮，数个时辰的时间，将往日经常走过的线路都仔细查看一遍后，依旧没有任何收获。
回想起昨晚获得赤蕈的经历，葛覃忽然想起之前见到的鸡冠蛇，“既然采不到赤蕈，那么是不是可以去看看昨夜的鸡冠蛇是否还在，被群蛇包围的茧是否孵化，茧中的生物又是什么？”
葛覃打定主意，带着大黑翻下一处平常无人走入的杂草中，顺着记忆中的方向，朝着群蛇所在的地方赶去。
还未到达蛇穴，半途就看到无数蛤蟆，蝎子，蜘蛛等毒物，一些往日不太常见的蜈蚣，臭鼬也夹杂其间。毒物存在的范围极广，几乎将蛇穴周围几十米的范围完全覆盖。不管是树上还是杂草中，都能够清晰的看到它们的身影。
“毒虫的数量比昨夜更多，不知道蛇穴中的情况具体是怎样。”葛覃站在蛇穴外圈，思考着是否贸然走进去。
就在葛覃思考的短暂时间，依旧有各种毒虫从四面八方赶来。毒虫的行动迟缓且有些呆滞，却都无一例外的朝着蛇穴的方向聚集，就像被什么东西指引一般。
“不管怎样，还是想进去看个究竟。”葛覃好奇是什么东西在吸引山中的众多毒虫，可以让其不顾性命的抛开生物规律，无视虫子间相生相克的特性挤到一起。
葛覃小心的抱着大黑，尽量找毒虫少的地方落脚，蛇穴附近毒虫虽多，却对葛覃的贸然闯入充耳不闻，有时候不小心踩碎几只，周围的毒虫也不攻击，就像石头般定在原地，完全无视他的存在。
走入蛇穴内圈，发现里面的各色毒蛇已是昨晚的数倍不止。半空中的茧依旧安静的挂在上面，茧的体积比之前所见大上一倍，外层的丝线由原先的纯白逐渐变得有些青紫。
茧的周围隐约有数道颜色不一的气息围绕盘旋，几条头顶兽骨的大蛇依旧盘踞在茧的下方纠缠，正中的鸡冠蛇扭动着硕大的身躯，伴随着它的晃动，颜色鲜艳的鳞甲间竟隐约漏出一个白色的人影。
“怎么回事？有人被群蛇卷进来？”葛覃见到蛇群中的人影，惊讶的瞪大眼睛，他起初以为自己看错，细看数遍后肯定鸡冠蛇中所缠的就是活生生的人。
“还有救吗？我该怎么才能将他救下来？”葛覃自看见人影后，整个人变得有些惊慌失措，他暗自考量自己与蛇群能力的差距，最后得出不管怎样都不可能凭一人一狗救出他的结论。
“先不管对方是死是活，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消失？”葛覃清楚的知道无谋的勇气就是愚蠢这句话的含义，但是作为医生，却不可产生漠视生命的想法。
“蛇群会不会也跟其他被自己踩死的毒虫一样，对自己的行动视而不见。”葛覃抱着侥幸的心里思考一会，随即在心底打定主意，为防不测，他在示意大黑原地等待后，谨慎的握着手上的竹枝靠近蛇群。
葛覃还未走几步，为首的鸡冠蛇已经发现了他的行踪，只见其晃动着硕大的身躯，如同疾风一般快速的在草间滑行而来。身后众蛇跟随鸡冠蛇的动作，快速的朝葛覃所在的方向包围过来。
“不妙。”葛覃见群蛇有所动向，转身就想往后跑。身体还未做出动作，就感觉周围植被如同遭遇狂风般旋转翻飞，一股令人不舒服的压迫感以龙卷的形式向后袭来，他本能的想要回头，就觉得脚下被什么东西层层卷住，他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整个人已经被巨大的力量扯上半空。
鸡冠蛇速度极快，眨眼间已移动数米，利用长达将近十米的身躯将葛覃卷上半空，伴随着一股强烈的恶臭，只见头顶兽骨的血盆大口奋力长开，一个满是红色息肉和獠牙的骇人场景显露在葛覃眼前。
一直安静的大黑见主人被卷上半空，咆哮着就往鸡冠蛇身上扑去。能够单挑野狼的大黑在鸡冠蛇的面前同样显得脆弱，他的犬齿甚至咬不破鸡冠蛇如铁一般坚硬的表皮。在首次攻击失效后，只见鸡冠蛇鲜艳的体表扭曲翻转过来，大黑同样难逃被卷入半空的命运。
“难道我今天就要死在这里。”惊慌失措的葛覃觉得鸡冠蛇缠绕的力量在加重，四周沙沙作响的爬行声似乎在告诉其死亡的逼近。
就在其猜测自己的命运时，一个尖锐而清晰的声音自蛇群中传来，鸡冠蛇听闻声响，忽然将半空中的葛覃和大黑放到地上，随后温顺的返身爬回蛇群。
葛覃茫然的看着之前凶狠的鸡冠蛇变得安静，正为发生的事感到莫名其妙时，之前困在蛇群中的白影微微晃动，随即一个样貌姣好的少女从里面走了出来。
少女皓肤如玉，映着月光，便如透明般。明眸皓齿，杏眼桃腮，着一身颇有民族特色的华贵紫衫，腰际挂有一个香包，穿一双孩童一般的虎头白布鞋。十六七岁的年纪，柔软的长发上缠着红绸，纤细的玉臂上环有大小不一的数十镯子。
“你没事吧？”葛覃原本以为被蛇群卷入的人影是本村的村民，没想到走出来的少女竟是从未见过的生面孔，表情虽然惊讶，还是关切的问道。
“恩。”少女疑惑的微微点头，算是对葛覃的回应。
“大半夜的你一个姑娘家到山上做什么？周围那么多的毒虫你不怕吗？”葛覃对于这个不知来路的少女有些好奇，少女独自站在蛇穴中，却没有显露出半点慌乱。
“你呢？”少女没有直接回答葛覃的问题，而是用一口完全没听过的口音生涩的问道。
“我是一名赤脚医生，村子中有位病人患有重症，半夜上山只为寻一味药材。”葛覃也不想做任何隐瞒，直接将自己此番上山的目的全盘托出。
“什么药材？”少女似乎对葛覃的说词有些怀疑，她谨慎的翻转眼睛打量眼前这个满身黄泥的青年，再扫一眼同样裹满泥巴的黑狗问道。
“赤蕈。”葛覃说出药材名称后，觉得少女可能没有听过这样的药名，又补充道：“这药的生长环境有些奇怪，需要满足有雨，夜间等几个条件才能生长。”
“找到了吗？”少女没有表情的轻声问道。
“今晚运气不好，从半夜一直搜寻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收获。”葛覃有些无奈的看着空荡荡的药篓说道。
少女听完他的话后也不做声，只是示意他将手伸出。葛覃伸出手后，少女将一株个头较大，且已经完全泛青的赤蕈放在他的手中，从赤蕈伞冒上的颜色来看，这株赤蕈似乎在其手上已经有一段时间。
“你从什么地方得到的？”赤蕈是及其稀缺的药材，大多数人都只听过其名字，而未曾见过其样貌。眼前的少女虽然年纪不大，竟识得这味药材，这让葛覃多少有些侧目。
“之前过来的时候偶然看见，就顺手摘了。”少女轻描淡写的描述道。
“这么重要的药材你就这么轻易让给我吗？”葛覃有些怀疑的看着少女问道。
“既然你有急用，让给你也没什么关系，这东西对我来说可有可无。”少女简单的答道。
“不瞒你说，我昨夜也采到一株，只是个头和品相不好，怕影响药效，并不存在急用的说法。”葛覃想将手上的赤蕈还回去，毕竟采集这东西需要运气，有时候整个夏季也采不到一株。
“我说过给你就不会反悔，拿着它就快走吧。”少女并没有要回赤蕈的想法，反倒示意其快些离开。
“可是你？”葛覃看着少女身后不停蠕动的上千毒蛇，担忧的问道。
“我没事，你尽管走就行。”少女眼神坚定的对着葛覃说道。
见少女有赶自己离开的想法，葛覃虽有诸多问题终究没有开口，拎着大黑扭头就往回走。
“之前为什么会来到此处？难道你知道这个蛇穴的位置？”少女在葛覃就要离开的时候再次开口问道。
“原本并不知道这地方有个蛇穴，昨夜不小心从山腰上跌落下来，偶然看见这地方的蛇群行为举止怪异，今晚采完赤蕈，顺便过来看看。”葛覃回身解释道。
“为什么看见蛇群还贸然进来？”少女不解的问道。
“因为我看见里面有人影，想着他是否还有救。”葛覃简单的解释。
“如果蛇群中的人已经死去多时，你贸然进入不但没有救到人，而且还将自己的小命也搭上？”少女轻蔑的再次问道。
“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有想过。”葛覃悻悻的说道。
“恩。”少女不再多话，若有所思的低下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葛覃见对方不再说话，也不打算多做停留，虽搞不清楚她在蛇穴的目的，却感激她赠予的一株赤蕈。顺着之前走过的道路，别过众多毒虫，当葛覃走回山腰驻足向这边观看时，只见黑漆漆的蛇群中，隐约有少女模糊的样子立在其中。
“也不知道这女孩有什么怪手段，年纪轻轻竟然能毫发无伤的在众多毒虫中穿行。”葛覃疑惑的看了一阵，接着便匆匆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