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太平要术

  葛覃躲在房中等了数个时辰才逐渐从恐惧中恢复过来,他无力的起身借着已经破损的窗子向外看,窗外寂静无声,看样子之前的人已经彻底离开。
  他再次将油灯点亮,带了斗笠小心的打开房门,走到之前发生争斗的地方,此处如今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根本看不出之前有丝毫打斗的痕迹。
  “三人究竟是谁,会不会是村子中的人,而且他们口中所说的长生不死到底是不是真的。”葛覃结合着最近村子中发生的僵尸事件,猜测着各种可能,转身走回家中,借着油灯收拾起来。
  窗子上的隔板已经有个大洞,待天亮去找个合适的隔板补上就好。至于手臂掉落的地方,葛覃用手触摸原本被血迹染过的地板,此时地板竟有少许灰尘,干燥得就像没有浸过任何水迹。
  就在葛覃沉迷于特殊的地板时,只见地板的夹缝中有着微微的凹陷。这地方之前遭受手臂强力的碰撞,如今竟留下一段浅显的指痕。
  葛覃小心的刨开裂缝的凹陷处,两边相邻的土层相继滑落下去。他觉得有些蹊跷,毕竟自家的房子已经存在很多年,地面上的沙土在长时间的踩踏下,只会变得越加紧实,这片土层不仅没有变得结实,反而异常松软,就像有人特意设置。
  葛覃好奇的加快手上的动作,持续不断的向下挖了数十厘米后,竟发现日夜生活的土层下藏有一个暗格,伴随着抛开的沙土,暗格中有一硬物漏出一角。
  “什么东西?”葛覃为防伤及暗格中的东西,起身到房门后拿来铁铲,小心的将暗格所在的四周地面都挖开,在挖出一个一米宽,半人高的深坑后,暗格中的东西才完整的显露出来。
  暗格中的东西四四方方,看上去也就脸盆大小,外层包着厚厚的牛皮纸。
  葛覃小心的将暗格中的东西取出,拍去外层的沙土,小心的摆到桌上,揭开最外层的牛皮纸,发现里面还有一层牛皮纸将其包裹严实。
  “什么东西包裹得这么严实,而且竟然如此小心谨慎,会是我的父辈留下的吗?”葛覃回想起自己的爷爷和父亲憨厚老实的样貌,以他们勉强糊口的家世和赤脚医生的能力,觉得怎么都不可能。
  带着疑问,葛覃揭开第二层牛皮纸,待纸张展开,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封信。他揭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件。
  “凡我刘姓后人,皆不能研习查阅妖书太平经上内容,太平经妖言惑众,有违天道,不利苍生,如有违者,天打雷劈。”
  白皙的信纸上,只有毛笔潦草的写下几个莫名其妙的大字。葛覃知道信纸所写之人就是自己的爷爷,因为上面的字迹跟爷爷留下的字迹一模一样,只是他不明白一向慈祥善良的爷爷为何会留下如此骇人的话语。
  葛覃将信重新放回信封,然后将其放到一边,再看包裹中的东西,有一张纸片和一张相片交叠在一起,纸片上面用毛笔简单的勾勒出一幅图案。
  图案上不知所指何处,上面浓烟滚滚,野火满天,成片的火焰几乎占据整张纸片的一半。另一半画的不知何物,像是一个长满羽毛的翅膀,又像是一片排列有序的云层,整幅图画给人留下的感觉就是模棱两可,不知所措。
  “画的什么东西莫名其妙,象山不是山,像水不是水,怎么感觉连我这个大老粗都不如。”葛覃将纸片放到一边,翻看留下的照片,黑白的照片上是爷爷年轻的时候和朋友一起留下的回忆。
  七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女,站在半山腰上笑得异常灿烂。
  “爷爷也有如此青葱的岁月。”葛覃注视着照片上的人,忽然觉得站在爷爷边上的高个子与村子中的林莽样貌非常相像。
  说起林莽他是村子中的一个怪人,他身高只有一米三四,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常年都穿长衣长裤,即使炎热的夏天依然如此,也不知道是习惯如此,还是在遮掩什么。独自一人生活,不与村民接触和来往,村民平时觉得他可伶,偶尔放些瓜果蔬菜在其家门。
  林莽之所以引起葛覃注意,是因为自葛覃记事起,将近二十年的时间,他的外貌就没有丝毫改变,别人都说他生病导致身体结构发生改变,葛覃曾想过这个问题,也怀疑过他的年龄,不过在没有合理解释的情况下,也只能相信别人所说。
  照片中的男子约莫一米**的样子,魁梧的身子令站在身旁的爷爷显得有些瘦弱。他的长相跟林莽一模一样,也不知道他是林莽的爷爷还是爸爸。
  “这时候的爷爷身体健康,好像还没有被烧伤的痕迹。”葛覃回忆着爷爷的样子,再想起他身上密集如同沟壑一般的烧伤,对比现在这个青葱健康的少年,真是无限感概唏嘘。
  放下照片再往包裹下层翻阅,就见两本折旧非常厉害,纸张松脆泛黄的书本出现在眼前。
  “太平要术。”葛覃小心的取出一本,不经意的念出书皮封面上的几个大字。
  “难道这就是爷爷之前信纸上提及的妖书太平经?”葛覃想起信纸上爷爷骇人的话语,再回想老实本分的爷爷在世时的教诲,觉得还是将其放回原处。
  待放下太平要术后,葛覃再次往下翻找,只见牛皮纸的最下层还有一团包裹严实的牛皮纸团。葛覃将其拿起,揭开外层纸张,一个拇指大小的玻璃小瓶安静的躺在里面,瓶子塞有结实的木塞,瓶中盛有如同血液一般暗红的液体。
  “什么东西?酒吗?”玻璃小瓶中的液体埋藏之人根本就没有提及,葛覃拿住小瓶想要将其揭开,却发现木塞异常结实,他将瓶子凑近油灯面前,只见瓶中清澈的暗红色液体在油灯的映衬下,竟开始逐渐朝暗黄色转换。
  “在油灯的照耀下竟然能变色,这就可以肯定不是酒,只是不知道它的来历,信上也没有提及。”葛覃将玻璃瓶放到桌上,看着桌上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发愣。
  “东西可能是爷爷埋下的,只是不知道他的意图是什么,信纸上除开太平要术有所提及,其余物件皆不知道有何用处。”葛覃想不明白为什么爷爷在世时从未提起过此事,要知道爷爷在世时最疼自己,有什么好东西第一个就是想到他。
  既然想不明白,就直接不想,葛覃折腾了一个晚上,也有些累了,眼下距离天亮没有多久,将东西收拾好,休息一会也就该去给人看病了。
  葛覃将所有东西逐一收入牛皮纸中,原本打算将其放回原处,在太平要术放入的刹那,他忽然想知道妖书上到底记载着怎样惊骇世俗或是大逆不道的内容,竟让脾气温婉的爷爷立此毒誓。
  “只是单纯的扫一眼,我并没有查看或研习上面的内容。”好奇的葛覃为求心安,口中念念有词,小心的打开已经松脆不堪的纸张。
  卷首一页并不像葛覃想象得那么完整,不知道是什么人将其开始的数页悉数撕去,中间留下的页数也多有残缺。不少残页上面更有大量不知道何种朝代的笔迹,以驳斥残页上面的原迹。
  “原本以为妖书内里记载的内容会惊骇完整,没想到竟如此破败不堪。”葛覃生怕自己再将其页数弄缺,轻微的翻动着残破的页面。
  只见纸上呈现:
  天下万般重症皆有病色,主要反映主病,病位,病邪等性质。而病色又有五种变化:青,赤,黄,白,黑。
  青色主寒,痛,气滞,血瘀和惊风。
  赤色主热。
  黄色主脾虚,湿。
  白色主虚,寒。
  黑色主肾虚,水饮,瘀血和寒症。
  “简直一派胡言,妖书果真妖言惑众,想我自幼开始跟随父亲学习医术,从未听过疾病还有病色之说。把脉,观面,看舌,听风还略有耳闻,唯独书上所提病色简直闻所未闻。我虽年幼,行医经验也有数年,看过病人也有上千,却从未见过病人身上出现所谓病色。难怪爷爷会立下重誓,要求我赵姓之人不得研习,假若都照书上所说,那么查阅事小,误诊事大。”葛覃原本以为太平要术是记载歪门邪道的邪书,没想到竟是医学典籍,他气急败坏的放下手中的太平要术,急躁的站起身,愤愤不平的骂道。
  “先不提妖书所说的病色,我倒要看看妖书上记载的其他内容又是什么。”葛覃在房屋中来回转悠一阵,虽然不认同太平要术上所记载的内容,但是这些奇怪的医学理论,也让这个赤脚医生的好奇心达到极致。
  太平要术上记载的医学融汇古今,跨度极大,内容繁杂多样,症状千奇百怪,里面包罗万象的治疗方子和治疗方法,让一直抗拒的葛覃沉迷其中喋喋称奇。
  “妖书虽然胡说八道乱七八糟,但是上面记载的病例却是这么多年从未听过的。”葛覃被书上万千怪异病例吸引,心中虽不认同却觉得异常有趣,权当故事长时间的观看,竟将爷爷信上的教诲抛到九霄云外。
  “葛医生。”门外突然有个年轻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敲门声急促的传来。
  “谁。”葛覃痴迷于太平要术中的内容,眼下被声音惊醒,回头才发现窗外已经大亮,太阳不知何时已经爬上树梢。
  “是我,二蛋。”年轻的声音再次传来。
  “有事吗?”葛覃本能的起身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他不想让自己爷爷留下的东西曝光。
  “队长说已经抓到大闹村子的吸血僵尸,叫我挨家挨户通知到打谷场集合,对僵尸执行斩首示众。”二蛋在门口说道。
  “你先去,我收拾下就过来。”葛覃将桌上的物件仔细的收拾好,包进牛皮纸,再将它放入之前深埋的位置,盖上土踩实,一切还原后,换好衣物,随即便出了门,朝打谷场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