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势

  荒山，一道白光冲天而出，直贯长虹。
  一时间天昏地暗，耀眼的白光击散天空中的云团，令日月失色。
  八方祥云聚来，四面风起，所有强者都目睹此情形，但这等异象不是凡人所能接触的，只有实力到达一定层次的人才能一睹其中的威势。
  白光冲天而上，天空中降下八道云团，各个云团大相径庭，有的状若小山，有的状若熊雷，有的却是一团妖异的火花。
  八朵云团聚拢，离地三丈左右，一道人影在其中显化，他周身云雾缭绕，让人看不清楚相貌，有一种无形的威慑，不知是在镇压周围的八朵云团，还是在震慑暗处观察的人物。
  人影一晃而过，换上一袭白衣，而那八团祥云则是汇成一簇云团，臣服于人影之下，做了个乖巧的坐骑。
  人影踏在祥云之上，转过身，口中轻喝一声，荒野里的小山包应声炸开，一个小巧的酒壶飞出，别在他的腰间，人影再转身，跳下祥云，行走在大地上，而他的方向，正是白叶城。
  白衣人影极速行走，途径许多地区，人们只看见一道白衣拂过。
  这白衣人就是白叶城主，白暮。他天赋异禀，今31岁，已然傲然伫立于君主之境，在他还是半神的时候就是力劈神级强者的天才，如今更上一层楼，自然不是曾经小小的半神可以比之得了的
  一处僻静的山村，一个青衣娃娃正在浇水种地，忽然被白暮破关的冲天神威惊到，他抬头看向白暮先前破关的荒山，叹道：“大势，要来了吗？”
  话音落，青衣娃娃化身一条三尺青蛇，朝天外飞去。他没有刻意掩饰自己外放的威势，青蛇气机不断攀升，身形也庞大起来，这次外放的神威可不是只有顶尖强者才看得到的，陆地上所有生灵都抬头看去，一条青龙在云端翻滚，不时显露龙威。
  底下的生灵无一不惊诧，这是一条真龙吗？还是
  无数生灵仰望天穹
  “那，该不会是一尊活着的至尊？”
  青龙突破天际，来到浩瀚的宇宙，漆黑而深邃的宇宙没有一点生机，只有漫天星光点点才让无尽的黑暗有了几丝色彩。对于没有看到过宇宙美妙的生灵来说，这无疑称得上是一份异样的美景，但青龙无心赏景，他重新化成一条小青蛇，朝一个方向极速飞去，但在广袤无垠的宇宙中，也只是龟速。
  青蛇去的方向上，有一个身披玄衣的老头席地而坐，神态自若地泯着清茶。在他身旁还有一个身高两米的大汉。
  “怎么还不来。”大汉踱步，玄衣老头倒是很平静，“正常，着什么急。”老头又喝了一口清茶，清茶一入口老头就赞叹起来“啊，小雅的茶真好喝。”老头说着，又变换形态，变作一个玄衣青年。
  “真不要脸，那漫山遍野的凡沁岂是种给你的？”那大汉满脸鄙夷。
  老头倒也不恼，笑道“可惜了我的小雅妹妹，还在等那负心的一凡。”话虽如此，老头却没有任何怜惜的神色。
  半柱香后，小青蛇抵到两人所在的地方，小青蛇重新化作青衣童子，恭敬地朝两人作揖：
  “小青拜见主人，千秋大人。”
  “多少了多少遍了，我和你父亲是一辈的，你叫我大爷都行，就是别叫主人，行吗？”汉子上前扶起小青。
  “是，主人。”小青答应。
  “真是死脑筋，也不知道随谁。”汉子嘟囔。“千秋，你去吗？”汉子转头向正在饮茶的玄衣老头说道。
  “我就不去了，我好歹也是八千时官之首啊，没了我他们一日也不能安分，再说，秦赟将要有突破的契机，我要去好好筹备筹备。”
  “那好吧，那我自己去。”汉子说罢将要动身，玄衣老头忽然出声提醒他。
  “你不换身行头吗？”
  “哦，我忘了。”汉子一拍脑瓜，摇身变作一个又矮又胖的和尚，挺个大肚子，还不时打个酒嗝。“这怎么样。”
  “嗯，不错。”千秋看了一眼又矮又挫的胖和尚，点了点头。
  “那就出发。呃。”胖和尚一打酒嗝，活脱脱一个酒肉和尚。
  胖和尚拽着小青蛇，将他塞入袖袍之中。然后和尚两脚一蹬，身后的玄衣青年只剩下一个极微小的光点。
  玄衣青年笑着，意念一动，身旁一颗小石子飞出，紧追胖和尚而去。
  不过几个呼吸，胖和尚已至目的地，他站在世界上空，俯视被许多云雾覆盖的大地，在他的炯炯神目之下，这些阻碍形同虚设。他傲然临于这个世界上空，此时世界预知胖和尚的到来，显化出一道模糊的影像来，胖和尚没有迟疑，直接向虚空中扇去，那道模糊的影像还没露出实体就又缩回去了。
  “泽宇，我来了。”胖和尚轻声自语，他感知到一股熟悉的气息，还有他心腔内跳动不安的心脏。
  胖和尚突然一声怪叫，手腕一阵抽抽，不知被什么东西擦到，滚下一滴精纯的血液。然而胖和尚怪叫一声之后就没有察觉到这细微的变故，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一滴血液，将会掀起多大的风浪来。
  此时，世界的某个角落，神圣而庄严的圣坛，也发生了异动。
  圣坛中心，是一朵青莲，这可不是普通的青莲，几千年前，域外至尊欲要侵占这个世界，正是圣坛青莲和佛陀至宝佛光舍利显化，共御外敌。
  青莲位于圣坛中心，被许多莲叶拥簇，平日里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青莲此刻居然立于诸多莲叶之上，毫不顾忌的散发自己的神威，湖中锦鲤亦是跳动不安，总是跃出水面。这些不是普通的锦鲤，它们与青莲相依，得了莫大的造化，怎么可能会是普通的锦鲤，这是稀世珍品，可是大补之物，常人就是摸上一摸都能得到不少的造化，跟别说是吃上一口。湖中锦鲤有了略微的灵智，知道不少人觊觎自己，所以终日藏在湖底，不敢露面，一露面，别说是圣坛外的人眼馋，就是守护圣坛的两位圣人族强者都不免动心。
  今日这样的表现实在反常，引得泽宇立在圣湖旁，注视湖中青莲沉思不语。
  这是圣人族的圣人泽宇，年长于另一位，算是另一位的兄长，而圣人族的大小事务也总是由他来打理。他一袭白衣绝尘，五官端正，面容俊朗，身长八尺，挺拔而潇洒，风度翩翩，傲然绝尘于世上。确实，他不怎么踏出圣坛，世上只知圣人族两位域神坐镇，其中的泽宇深不可测，而另一个却总是去世上游逛，偶尔被逼急了，就使出真本事来，久而久之世上人传圣人族两位圣人都不好惹，其中弱的那个都已经打遍天下无敌手，那个更强的还得了？
  泽宇负手而立，低声自语道：
  “这一世的大势，要来了。”
  圣人族代代传承，每一代都只有两个传人，他们传承的方式很特殊，不是从民间找出优秀的人才作为传人，也不是族内繁衍，老一辈的守护者寿元将至时，魂魄飞出，不如轮回海，而是经由青莲洗涤，变成两个孩童，一男一女，男的做兄长，女的做小妹，他们继承上一代的道果，一出生便是少年，寿元将至也是少年，他们一出生就知道自己的使命，一出生就有域神的道果，这可能是旁人几世都达不到的境界，然而想要有所寸进却不可能了，这样的命运可悲可叹，不知是喜是悲。
  但是他们自从这个世界诞生就开始传承，究竟为何要守护已经不重要了，这么多世轮回下来都参透不了的事情，这一世怎么会有例外，他们只需要知道如何去守护青莲。是宿命，是轮回，但起源却无从所知。
  当泽宇在湖边自语怔怔出神时，一道靓丽的声影闪过，拍了一下他的肩头，又灵巧的躲开，泽宇想要去捉，却扑了个空。
  泽宇视线捕捉到蹦跶的少女，紧锁的眉头也不禁舒展。
  少女叫做倾心，身着一袭白中带紫的长裙，她体态修长而匀称，纤细的腰际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灵巧的小手此时扶着下巴，晶莹的眼睛转动，虎头鬼脑地看向泽宇，轻启小口，发出银铃般的天籁之音：
  “傻瓜老哥，在想什么呢？”
  “在想我们家的小倾心看上了哪个小子？”泽宇反问，带着笑意。
  “要你管。”倾心小脸发烧，娇嗔一句。
  泽宇来了兴致，故作知晓“我知道是谁了，是那个”
  倾心一下打断了他，小声嘀咕“你怎么知道的？”
  “一哈哈哈哈”泽宇捧着肚子大笑，嘴欠了一句“发个情智商也欠费了，哈哈哈。”
  倾心羞怒万分，一把将泽宇推进湖中，掉头就跑。
  “诶，我真是嘴欠的。”泽宇浑身湿透，一身狼狈地跳出湖中。
  明明是两尊域神打架，却像个顽童打闹一般。
  泽宇甩干身子，别有深意的一句。
  “摘你的人要来了。”
  白暮极速前往白叶城，途中不时见到逃难的人族百姓，勾起了他一些回忆。
  他义父白叶，曾经的白叶城城主，也是第一任城主。白叶年轻时桀骜不驯，一剑刺破天宇，去过天外，可能是唯一一个达到过域神之后一个境界的人。机缘巧合之下，他欠下人皇一个人情，愿为人皇效力，谁知人族的局势惨淡，腐朽不堪，他受不了这样的挤兑，一气之下离开人族都城，退到边境，做起了一城之主。后来人皇交替，新皇上位，虽然也没好到哪里去，但这个新皇知道白叶的不俗，欲要请他出山，替人皇征战四方，但白叶早已无心问世。新皇请不动白叶却也不想得罪与他，便赐下人族第一城的名号。
  再后来昔白出走鸿蒙，举步皆敌。昔白浴血成道，年少有为，恰逢白叶老来无子，这两人一老一少，年岁差了不少却意气相投，昔白浴血奋战的过往正映照着他桀骜不驯逝去的时光，白叶老泪纵横，倾囊相授，一身本事都教给了昔白，昔白亦是感动，自从他出走鸿蒙，还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当白叶提出要认他作义子时，昔白毫不犹豫便答应了，白叶若有所思，赐白暮为名与他。从此，白暮便是人族第一城的城主。
  白叶一生波折起伏，年少时桀骜不驯，却也过于稚嫩，空留许多遗憾，到了垂暮之年，享了几年清福，倒也是不亦乐乎，
  之后寿终正寝，也算是没白到这世上走一遭。
  这一任的人皇就是封号人族的第一城的新皇，现在这任人皇大势已去，外族结盟来袭，人族撑不了多久。到时候人族何去何从？
  白暮有些惆怅，但脚下的步伐却没有减慢。
  此时，人族第一城将面临空前的危机，五千万大军兵临城下。
  不同于往日，为了这次的进攻，蛟通天做足了准备，他辛苦筹划，沉住气，整整一个半月没有走漏一点风声。
  一个半月，他足足囤起了五千万大军，只为这一次大举进军。
  然而他机关算尽也猜不到，白城主会提前出关。
  白暮目睹五千万大军集结在妖族大旗之下，他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轻蔑的神情，但他没有大张旗鼓进城，为了以防万一，他特地从小道进城。
  不料白暮踏上小径没多久，就碰上一位白眉老道。
  白眉老道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和林尘比斗且惨败的璇玑道人，他并没有因此沉沦，反而参悟了多年不曾撼动的瓶颈，终于是在大限之前修道了神王境界。璇玑道人痛哭流涕，发誓要为守护人族第一城略尽绵力。这时就是他在看守入城的小道。
  璇玑道人感激归感激，现在让他来看小道令他十分憋屈，他好歹一尊神王，哪怕是才突破不久也不能轻视。璇玑道人存世一千多年，先前未能突破时寻尽诸宝，踏遍大江南北，就是为了延寿。别的不说，法宝绝对多的吓人，就凭他的底蕴，仅在神境就能蛟九大战一番也说不定，如今更胜一筹，实为人族第一城的中坚力量，如今却来看守小道，换谁都会不爽。
  好巧不巧，白暮直接撞到了璇玑道人的枪口上。
  白暮心急进城，没有注意到那个穿着朴素的老道璇玑，径自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这无疑令璇玑道人大怒。
  “站住。”老道大吼一声，声音浑厚响亮，完全不像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头发出来的，倒像是一个正值壮年的人发出的。
  白暮闻声，转过头却看到老道吹鼻子瞪眼地瞅着自己，他不禁疑惑，问道：“老前辈有事吗？”
  “想入此城，先过我这一关。”对于白暮的尊称，老道愣是没听进耳朵，直接开口喝道。
  “笑话，这是我的城，凭什么我进不得？”白暮见老道咄咄逼人，也不恭谨，冷哼一句。
  “你说你是城主，那我也说我是城主，这城主人人都能坐得，你来我来都一样岂不是乱了套？你要证明，那就在拳脚上见分晓。”老道叽里呱啦讲了一大堆，终于是祭出了自己常用的手段来。
  一张巴掌大的仙图从老道宽大的袖袍中飞出，其中纹路错综复杂，隐隐勾动天地大道。周遭气流发生异动，一圈一圈收缩，向白暮施压，而那仙图也被放大，有一人那么大。
  璇玑图。
  这是老道多年心血，一张璇玑图的制作可是能要了他半条老命，往往做上一张防身，一下子就能从满状态跌倒半血，总要休养好多时间才能恢复所耗的精力。老道踏上神境几百年，身边的璇玑图也不过寥寥只手之数，而今祭出来，显然是对白暮不满到了极点。
  白暮看了一眼半空中沉浮的璇玑图，没有使出多余的花招，只是上前，挥动自己手臂。
  抬手一拳，璇玑图立时崩碎。
  一拳破璇玑。
  一拳破虚妄！
  “我*”老道此刻惊掉了下巴，看着满地的碎片，他也顾不得心疼了，只是拱手，朝白暮问道：“想走可以，留下你的名字。”
  “白叶城城主，白暮。”仙图轰碎，两人之间没有阻挡，老道这时才看清楚白暮清秀的面庞。
  “你是城主，为何这么年轻？”老道不敢置信，愣神片刻却又释怀：“徒弟都尚且如此，这做师傅的，又岂是我等可以揣测的，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后生可畏矣。”
  “既然误会没了，那还请前辈随我入城，不要耽误了军情。”白暮此时也搞清楚了状况，刚才不过是误会而已。
  “叫什么前辈，要折煞我这副老骨头。”老道笑道“还是你去吧，我还要在此地坐镇。”
  “不必，我留一尊虚身在此，何须前辈劳烦。”白暮身形一晃，他的身旁又多出来一尊同他无二的白暮来。
  老道呆滞，摇了摇头，背着手同白暮一齐进城了。
  少顷，两人出现在城中大厅之内。
  “城主。”“大哥。”在场的人无一不对白暮行礼，白暮不摆架子一一回礼。
  “可有情报？”白暮问向昔子竹，显然在这一群人中，白暮最信任的还是他三弟昔子竹。
  “有”昔子竹一声应答，开始述说敌情“敌军一共十五尊神王，半神及神级强者百余位，五千万妖军如薄纸不值一提，以及，鸿蒙叛徒子虚和他的两个随从也投奔妖族。先前我们以族内大阵攻之，却被那三人尽破，才令妖族大军有机会囤积到今日，若是大哥没有提前出关，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子虚，那个败类？”白暮想了想，问道。
  “是他，他纠集其党羽，大肆败坏我族名声，我鸿蒙十七圣同出，就是要为我鸿蒙先祖讨个交代。”十七圣中一人情绪激动地道。
  “老三，放肆，成何体统。”昔子竹喝道，但十七圣中却没有一个平静的下来。
  “不用拘束，那个败类我自会除掉，只是他们这么大张旗鼓，恐怕背后大有人在。”白暮沉思。
  “不错，就是先前林尘诛杀的一尊蛟族神王之父，蛟通天，他逆夺天地造化，强行透支自己不顾隐患，突破成了域神，他还许重宝邀请圣鸾，剑齿虎，玄龟等族主出山，尤其是圣鸾，他多年不曾踏足世上，不问世事，这次居然也会出山，难料其深浅，说不定到了域神境界。”
  “林尘诛杀一尊神王？”白暮扶着下巴，别有深意的看了林尘一眼，林尘识海中的神魂龙帝一惊，连忙收起自己的气息，躲进林尘识海深处。白暮饶有兴致地看着林尘，显然是没有将昔子竹后半句的重点听进去。
  白暮欲要开口，却被一声军报打断。
  “报妖族大军以兵临城下，城主是否迎战？”一名军官上前问道。
  “来得好，诸位，随我一同去看看，看看这些土鸡瓦狗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白暮兴奋地搓起手，大摇大摆地走向城台之上。
  城台临于城墙之上，白暮站在其上，睥睨四方，一圈扫过，没有正视过任何一名妖兵。
  “土鸡瓦狗。”白暮自语，轻轻一纵，飞上高空。
  高空亦有妖军，只是当白暮近前时，那些妖军全都折翼，他们都是被自己的兵器杀死，实在怪异。
  白城主一展神威，他大喝一声，
  “御。”
  神音从他口中飞出，以他为中心，妖族大军激起惊涛骇浪。
  他这一吼，吼碎山河，震得日月摇摇晃晃，似乎欲要掉下天穹。
  顷刻间，群妖覆灭。
  高空中群妖尸体坠落，若大雪纷飞状，可惜天空黑压压的，十分低沉，坏了这美好的意境。
  千万妖兵如草芥。
  神级以下尽腰斩。
  如割草般，白暮在群妖上空掠过，血海激荡，惨叫连连。
  白城主回眸一笑，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