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3 叛乱 1
“准羽啊，你还是那么认真……”陆云叹了口气，“准备开始计划吧。”
“姐，你和陆晔还有灵，去植物馆那边看看情况，不要再出现意外了。暂时不要把家主们牺牲的消息传出去。”陆云说。
“好的。”在没有准羽的时候，绘生染对自己的弟弟还是表现出了认可和信任，“你呢？”
“我在这里处理下现场，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陆云闭上眼睛，表现出一副沉痛的样子，面对家主们残缺的尸体，想必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好的。陆晔，灵，跟我来。”染伸出右手，保安很配合地递给了她一把手枪，随后她迈开步子走向了电梯，细长的高跟在瓷砖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绘生陆晔和绘生灵紧跟了上去。
“陆灰，下发命令，计划开始。”陆云说。
“遵命。”刚才那个保安拿出手机，在他们单独开发的通信软件里，发布了开始行动的暗号。
瑞文之森里所有的陆家人，都默默得把枪里的子弹上膛，他们的行踪开始诡异起来，不再值守在原来的岗位上。在建筑的几个边角位置上，几个人把预先放置好的信号屏蔽器开启了，瑞文之森与外界的网络通信彻底被切断。
陆云把他们那一楼层的人都聚集起来，准家和陆家分开成两组。他说这是要代表整个陆家，对准家致以深深的歉意，作为主要安保力量的陆家，没有尽到相应的责任，才让这种悲剧发生。但紧接着，还未等准家人察觉出异样的时候，陆云身后全副武装的保安，就抬起枪来对着准家的人进行密集的扫射，甚至还扔出了手雷。
每一个楼层里都在发生着同样的惨剧，虽然方式不尽相同。控制室里刚才还在一起配合工作的人突然其中一个拔枪射爆了另一个人的脑袋。走在楼台边缘巡视的两人下一秒一个就把另一个踹了下去。女性换衣间的两个闺蜜脱下衣服，刚才还说说笑笑的女子从柜子里抽出匕首刺入了闺蜜的后背。
意识到叛乱的准家人，立即开始了反击，但是面对一场早已经计划好的屠杀，他们的负隅顽抗也不过是在强撑时间而已了。他们也举起枪来，射向曾经的好友和同胞。准家的精英战士还是展示出了强大的战力，在复杂的墙壁桌架间躲避和反击，但是也经不住对方的人数和火力压制，如果子弹追不上那就扔几颗手雷，手段要多直接有多直接要多残暴有多残暴。整栋建筑被惨叫声和枪声充斥，尸体和鲜血遍布每一个角落，如果有人间地狱的话，那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因为第一发子弹出膛的那一刻，这两个家系，注定只能存活一个——
“外面怎么了？”染在电梯里听到了一些外面的声音，那些震动和隐约的枪声告诉她发生的并不是好的事情。
“可能又出现了一些意外，我们去看看吧，大小姐。”绘生灵低头说道，趁着染去按开门按钮的时间，她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麻醉针。现在染正背对着她，很好的机会，她把麻醉针刺了出去，却在那一瞬间被人抓住了手腕。
听到身后动静的染回头一看，陆晔正抓着灵的手腕，灵的手里攥着麻醉针，她立即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哥哥。”灵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陆晔，本来完美的计划，为什么自己的亲哥哥却要阻止自己？
“对不起了，妹妹，原谅我。”陆晔并没有犹豫，他夺过来麻醉针接着把妹妹打晕在地，妹妹完全没有还手的机会。绘生染立即后退了一步，紧紧盯着陆晔。显然目前家族内部出现了问题，外面的动乱看来也和这有关，虽然陆晔刚才救了自己，但也不能够完全相信他。
“大小姐，我不是你的敌人，来不及解释了，我们得快点离开。”陆晔赶紧敲了一下电梯的关门键，刚刚打开一点的电梯门又关了上去。但就是这短短的几秒，绘生染也看到了外面那人间地狱般的景况。
“这是发生了什么！？”绘生染举枪对准了陆晔，她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刚才所看到的东西，“为什么家族的人的自相残杀！？”
“大小姐……陆家……陆家叛变了！”陆晔也看着绘生染，颤抖着说出了这句话，“外面，是陆家的人，在屠杀准家。”
“不可能！”绘生染直接扣动了扳机，子弹贴着陆晔的耳朵飞过，“不可能的，陆云呢！？他在干什么！？”说着，染就一只手掏出手机来想联络陆云，对她来说，本能得还是更相信自己的弟弟。
但是手机没有任何信号，这里的信号被屏蔽了。
“陆云就是这一切的主谋，他刚才就是支开你，让我和妹妹来抓你的。”陆晔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妹妹，说，“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骗局。”
“不，我凭什么相信你！？”绘生染质问道。
“我没时间了，我也来不及跟你仔细解释，马上，出了电梯，你就知道了。”陆晔说着，电梯突然就停下了，屏幕上显示已经到了一楼，随着“嘟”的一声，电梯门缓缓地打开了。染和陆晔都没有急着出去，而是侧身躲在了门两边，这很明智，贸然出去可能会被混乱的战况波及。
陆晔一直按着开门键，这样电梯门就能一直打开，很快就有一个人冲了进来，他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少女，大概是觉得她已经死了，于是转过身来，没想到正看到躲在一侧的绘生染。
那人是准家的人，他看到绘生染的第一瞬间是惊愕和犹豫的，染也是，因为她还没搞清楚状况，但那人接着就举枪对准染并扣下了扳机，染立即抬手把枪推向一边，子弹从染的眼角呼啸而过。“住手我不是你的敌人！”染紧紧抓住那人的手说。
那人只是冷笑了一下：“叛徒！”他挣脱后扔掉了手枪，拔出了匕首，染没有后退的余地，她弯腰躲过刀锋后，陆晔从另一侧夺过了那人的匕首，把他踢出了电梯。染和陆晔也跟了出去，陆晔随手按了关门键，电梯在他们身后再次关上门运行起来。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给个痛快，你们这群叛徒。”那人吼叫着，他已经没有了武器，面对染和陆晔这两个精英，他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趴下!”染喊道。
趴下?那人突然挺起胸膛：“老子宁死也不屈膝……”还没等他说完，染就抄起来灭火器砸到他腿上，那人失衡跌倒在地，紧跟着就是几发子弹从他刚才站的地方扫了过来。
“这是救我？”那人仿佛明白了什么，虽然膝盖被砸得生疼。
“大小姐！”两个持枪的保安跑了过来。
“这个人交给我处置了，你们去别的地方。”陆晔下令道。
“可是大小姐……”两个人有点犹豫，其实他们也知道，大小姐是被重点看押的对象，他们不走并非是关心大小姐的安危，而是怕大小姐失去控制。
“大小姐由我看守你们不放心吗！？”陆晔抬手把枪口对准了绘生染。
“遵命！”两个保安立正后赶紧跑开了。
“你们救了我有什么用，救了我却让他们去杀我其他的族人！”那人一边嘲讽着一边慢慢站起来。
“我谁也救不了，今天这里的准家人，注定全部死掉。”陆晔无奈地说，他把指着染的枪收了回来。
“混蛋！”那人冲上来一拳打在了陆晔脸上，“你们这群叛徒，魔鬼！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不只是你们……是背叛了你们所有人……”陆晔并没有躲开，他只是默默接下了这一拳。
“我无法阻止这场屠杀，但我必须送个有价值的人出去。”陆晔看了看染，染突然明白了陆晔的意思。在这栋大楼里，除了陆云，最有价值的人就是染，而染，明显是偏向于准家的，所以她一开始就被排除在了屠杀计划之外，染如果知道了这个计划是绝对不会允许的。她爱着准羽，也拥护着绘生家族的信仰，一定要把她和真相，送到现在的宗主——准羽身边。
“你也知道大小姐是爱着宗主的，我们必须把真相送出去。”陆晔突然给那个给他一拳的男人跪下了，“今天的血债永远无法还清了，但我恳求你，用生命为代价，护送染到地下车库。”
陆晔抬起头来盯着那个男人：“陆云下的命令是，如果染有逃跑的迹象，是允许射杀的。”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那人也盯着陆晔，“曾经陆云也忠心耿耿，可他却背叛了我们家主。”
“你今天无论如何都会死在这里，你护送染出去，日后准家还有赢得这场战争的希望，染，已经是你们准家的人了！”陆晔弯下腰去，给那个男人叩了一个头。
男人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确实如陆晔所说，无论如何都是会死，好像做点事情，才不会死的那么没有意义，他最终还是认可了陆晔：“好吧，你起来，我们赶紧开始行动。”
“你叫什么名字？”绘生染问道。
“绘生准及，愿为你赴死。”男人攥起拳头放在胸前，弯腰向染致以敬意。
陆晔递给准及一把手枪，递给染了一把车钥匙：“我去负责给你打开通道，大小姐你一定要活着离开这里。”
“陆晔！……”染抓住了陆晔的肩膀，想说什么却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她好想对陆晔说要活着再见，可她在这一刻发觉这太难太难了。
“D12区三号车位，杜卡迪1098S。骑着它，先逃到陆家的势力范围之外。”陆晔攥起拳头，用同样的姿势对染行了礼，“大小姐，保重！”
绘生染第一次感觉到命运的沉重，她也攥起拳头放在胸前，对着陆晔弯下了腰。这个行礼动作，染只对准羽和五位家主做过，那是地位仅高于她的六人。“你也保重！”
行礼过后，染和准及朝地下车库前进，陆晔则朝向控制室。陆晔的路线很安全，至少在一切败露之前很安全，他在陆家的地位也不低，凭借身份就可以开诸多绿灯，路上没有人拦着他，而那些挡他路的准家人，他也不得不杀掉。染这边则要困难很多，果然如陆晔所说，陆家人看到大小姐在疾跑，当下就果断举起了枪。不忍心杀人的绘生染也不得不开枪，不论是陆家人，还是准家人，只要是拦路的，都要杀掉，一切都来不及解释。这对于两人的内心来说都是一种巨大的煎熬，一个陆家人，一个准家人，却都无法得到自己族人的认可：陆家看染要逃跑就要杀掉染，准家人看准及和染在一起就以为他是叛徒也要杀掉。他们忍着泪水杀掉自己的族人和亲朋好友，此刻亲情友情道德原则都已经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任务和以后未知的命运。
“打开车库！”陆晔在控制室下令道。
“可是，少主说要封锁的！”控制开关的人反驳道，但语气也不敢太重，毕竟陆晔的等级比他高很多。
“少主的最新计划，打开车库！”陆晔亮出了身份卡，这张卡的等级，高过控制室的其他所有人，“我是来传令的！打开！”
“遵命！”那人听从命令按下了开关，监控屏幕上显示进入车库的是大小姐和一个准家的人。
“我们不是要阻止大小姐吗？这是怎么回事？”监控画面里，大小姐他们身后还有一群陆家人追杀了过来。
“这是少主给的秘密任务，其他人假装追杀大小姐，而少主其实把大小姐放出去另有计划。”陆晔说出了那早已经编造好的接口，凭自己身份的威信掩盖，短时间应该不会穿帮。
D12区三号车位，杜卡迪1098S，性能优越的重型机车，不得不说陆晔准备的很周到，在拥挤的城市里，机车比汽车要灵活太多，凭借大小姐的技术，是很难被追上的。绘生染抬腿跨到机车上，用后脚跟把支架踢起来，同时插上车钥匙，把车子启动起来。而正是这短短的时间，染成了任人宰割的活靶子。嗅到了机会的几发子弹瞬间飞了过来，染已经来不及闪躲了。准及没有任何犹豫，立即挡在了大小姐身前，他的黑色西装爆开了几个破洞，白衬衫被鲜血洇红。
“快走！”准及用最后的力气举起枪来，但还没有扣动扳机，一发子弹就穿透了他的眉心。
绘生染来不及安置准及，仪表盘的指针飞转，狂暴的机车咆哮着冲出了车位。
“就是这个时候，打开出口！”陆晔吼道。
“不要打开！”身后是手枪上膛的声音，一个工作人员用枪从后面指着陆晔，“我刚才和陆云通话了，根本就没有这个命令！”
陆晔咽了一口唾沫，计划已经败露了，但不是不可以挽回，他立即举枪射杀了开门的控制员，然后拉起他的手按下了指纹开门键。
绘生染骑着重型机车，朝出口狂飙，虽然门还没有打开，但是她并没有减速，此时此刻，她要绝对地相信陆晔。出口的大门如期打开了，只是短短的一瞬，染就从那夹缝里穿了过去，外面燥热的空气扑面而来，脱离了那血腥凝重的人间地狱。
陆晔的左臂中了一枪，他索性坐在了控制台上，房间里所有的枪口都对着他，他低头笑了笑，退下弹夹来，慢慢地把剩下的子弹一个一个往外剔出来，掉落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哥哥，为……为什么……？”少女缓缓地走进了控制室，她嘴唇颤抖着，眼泪划过苍白的脸颊。
“妹妹，抱歉……”陆晔鼻子突然发酸了，憋了很久的眼泪此刻却再也抑制不住，“哥哥很对不起你，我不是个好哥哥，生日礼物还在抽屉里没给你，说好去看海也没来得及……”
“你们不要杀他求你不要杀我哥哥！……”少女晃动着旁边保安的身体，但是接着就有人把她给牢牢按住。
“今天死了太多人，不能再有人死了，我们在今天亲手杀掉了亲人，杀掉了好友，杀掉了我们的信仰……这是一场背叛，这是一场错误的战争，我们总有一天会面临自己亲手种下的恶果……”陆晔把已经剔空的弹夹扔在了地上，然后拿起了自己的手枪，枪膛里还有最后一发子弹，他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好好活着，妹妹，哥哥爱你。”简短的话语过后，陆晔扣动了扳机。
“不！！！”枪响后，只剩下少女的嘶喊，回荡在冰冷的控制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