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孟楚河

  老者的故事讲完了,他在深鞠一躬后,便下了台。
  刹那间,人声鼎沸,茶馆又变得热闹了起来。
  在这其中,牧野很幸运的找到了一位要去久居省西海岸的车夫。他们的车队,将会途径自己的村子——月弦村。
  牧野和车夫商讨好了价格后,被车夫告知车队还要一个小时才出发。于是,闲来无事的他,只能自顾自的哼着小曲,坐在一张无人的茶桌上,等待着车夫休息完毕。
  突然,一道庞大的黑影遮住了牧野的视线,他向后看去,发现那名老者正站在身后好奇地打量着自己。
  老者出现的有点突然,四目相对,牧野发觉他的目光中竟带着一丝怀念的情绪,好似多年不见的老友相遇。但他们没有人说话,都只是默默地看着对方,仿佛他们的双眼就能对话。场面陷入了尴尬。
  牧野率先开了口,“你……好。有事吗?”
  老者微笑,“没什么大事,只是想了解一下观众对我故事的看法。我看你多次来我这儿,但似乎并没什么兴趣听我的故事。是我讲的不够吸引人?”
  “你的故事讲的挺好的。”牧野回答,“只是我听了太多遍了。”
  “太多遍了?可我在见到你的第一面时,你就不抱多大的兴趣了。你的注意力,似乎一直都在来听我故事的车夫身上。”老者对牧野的回答饶有兴趣,他拉了张椅子,坐在了牧野旁边。“你以前听过?”
  “嗯。我父亲跟我讲过差不多的。”牧野说,“虽然讲的没你这么完整,有意思。但从他那儿里,我也学到了很多关于神代,神格的东西。”
  “你父亲?”老者追问,“你父亲是干什么的?”
  “猎人,杰出的猎人。”
  猎人?猎人可不会知道这么多的东西。“那他一定游遍了很多地方。”老者似笑非笑地说。
  “这我就不知道了。”牧野很想打断这个话题,他生怕和他聊着聊着,又会牵扯出很多关于神代,神格的东西。牧野已经听烦了。
  “既然你父亲是个杰出的猎人,想必你也一样了。”老者指着牧野身后的弓赞叹。“你的弓做工很精细,能承受巨大的力不折。我猜,你用这弓拉成满月型都不成问题。”
  “不不,满月型太吃力了。”一想到过去的尝试,牧野就一阵后怕,那肌肉仿佛要断掉般的感受,根本不是自己在拉弓,而是弓在拉自己。
  “只是现在。”老者神秘地说道,“我相信你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将弓拉成满月型了。”
  牧野有丝不解。“我把弓拉成满月型干嘛?我现在的一发两箭,足以捕获猎物了。”
  “拉弓只是一个形式,最重要的是你对力量的熟练控制。”
  “力由心生,肌肉只是展现它的一种形式。要想学会用力,首先,你得学会静心……”
  听着话题果真如自己所想的转变了,牧野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你个讲故事的老头,跟我这个猎人在这儿讲怎么用力气?你信不信我一拳打翻你?
  尽管心中有诸多怨言,牧野依然听从老者所讲的,屏息沉心,尽量克制住了自己躁动的心。”不好意思,送我的车队要走了,我先离开了。下次有机会再来听你的教导。“以后打死我都不来这儿了!
  “这么急,那,下回……”
  老者告别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见眼前的少年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一张因匆忙出门而打翻的椅子静躺在地上。
  老者扶起椅子,自顾自地咕哝:“真是个心浮气躁的人。”
  ……
  ……
  因为只是自己逃离所找的一个借口,所以,原先说好的车队并没有出行的迹象。车夫还在高声谈论一路上的趣闻,马儿还在马棚中休闲地吃着草。
  牧野无奈,只能在马棚一个偏空旷的地方坐下,无聊的看马吃草。
  马棚里共有五匹马,三黑两白,其中有一匹白色的马异常醒目。它高大,健硕,比另外四头高了整整半个头。它身体为白色,腿上却长着鲜红的毛发,仿佛踏着彩霞。透过它的皮毛,牧野能清晰地看清它肌肉的轮廓。那是比山川还要坚毅的线条。马上有鞍,鞍的两侧各捆了一个黑袋。
  一匹骏马啊……牧野不自主的感叹。
  似乎是听到了别人对自己的赞赏,那匹白马突然仰头嘶鸣,声音如洪钟,气势如山洪。白马啼鸣声响彻云霄,惊动了看马的伙计。
  伙计以为有人盗马,拿着一根木棍就跑到了马棚中。结果到了马棚,就只看见一位少年,目光震惊的看着前方前蹄腾空的骏马。
  “这可是一匹好马。身形矫健,能日行千里。“伙计放下了木棍。”只要它在,平常都没有敢惹事的马。”
  白马放下了前蹄,高傲的立在马群中间,仿佛自带王者的气质。它高耸着头,雪白的鬓毛顺势落下。它安静地站在原地,发出的鼻息犹如击鼓般响在中央。马群中没有一丝嘈杂,跟茶馆内车夫大大咧咧地形象对比,简直天差地别。究竟谁是动物,谁是人,牧野一时难以区分。
  真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
  “这是城中哪儿位富豪的马?”牧野下意识地询问。
  “富豪?不不不,那些光顾着压榨我们的地主可没这精力和功夫养马。他们一般都直接买马。”伙计摇摇头,“这是茶馆里说书那个老头的马。”
  “他!?”一个模样穷酸的老人,怎么养出这样的马的?光喂马的饲料,恐怕就可以让他说一辈子书了。
  “对。我记得他五年前来这茶馆的时候,就牵着这匹马了。”伙计回忆道,“那老头对这马老好了,每天喂它最好的牧草,一天给它刷两次毛。明明没有骑马的机会,还时不时的带它出去溜达。”
  难道真的人不可貌相?牧野想再去多了解马和老者的情况,但身后传来了不合时宜的喊叫声。
  “嘿小伙子,我们要准备出发了。”
  车夫吆喝着从牧野身旁走过,牵过了马棚中的一匹黑马。
  “这么快?不是还有一会儿时间吗?”车夫来的比预定的时间快太多了。
  对于牧野的问题,车夫质朴地笑了笑,“看你急匆匆的从茶馆跑这儿来,觉得你应该着急回去。就把休息时间缩短了。”
  牧野想再去打探点东西,但车夫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黑马和货车已经连接完毕,就见车夫坐在座位上,摆着手招呼牧野上车。
  思考再三,牧野最后只是匆匆地询问了老者的名字后,便搭车启程了。
  马车渐行渐远,安内城的模样也愈渐缩小。不断颠簸的路上,牧野重复呢喃着老者的名字。
  “孟楚河……”